第94章 威脅
徐謹從亂石堆後轉出來,一臉從容地走向姜鶴,“看你挺忙,我在這邊等了你一會兒。”一舉左手的茶杯,“順便喝了杯熱茶。”
姜鶴看他打扮的跟登雪山的遊客一樣,“路過?”
“對。”他把杯底涼掉的茶水倒了,“這個位置不是你平常出入的地方,沒想到會碰見你。這些人怎麼惹你了?”
“說來話長。”
“既然有緣遇上了,我決定去你那兒蹭頓飯,批准嗎?”
“走吧!”姜鶴抓住他胳膊,帶他穿過護山大陣后立刻鬆開,不緊不慢地在前頭帶路。
徐謹把茶杯丟回儲物袋裏,大步追上去,和姜鶴並肩走,“我看到符師姜家的幾個小輩從這邊離開,她們來做什麼?”
姜鶴提起她們就有點煩,因此長話短說地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順便告訴他,“我有考慮過狠狠揍她們一頓,可一想到手裏拿着姜家長老的《基礎術法筆記》和火靈石,總覺得欠了姜家天大的人情。”
徐謹不懂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你是這麼想的?”
“對啊,拿人手短。我不是好人,可也不想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所以姜家長老的東西還回去了,還意思意思性地讓那倆膽大妄為的女生賠了我一點零花錢。兩清了,我以後不再欠姜家什麼。再發生類似的事,我絕不手軟。”
徐謹眼中的笑意沒了,“你是怎麼和姜長老聯繫上的?”
姜鶴回想自己當時的做法,有點不好意思。可做都做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徐謹若有所思地說,“姜小五口中的大長老就是姜原宗師。”
姜鶴說還,姜原還好意思地要回去了。這是欺負姜鶴不知內情,還是不把他們特事辦放眼裏?姜鶴要還,也應該是還給特事辦,絕對不應該是姜原。他冷笑一聲,含糊不清地吐出三個字,“老狐狸!”
姜鶴自然是沒聽清,“什麼?”
“沒什麼。下次有人再犯到你手上,儘管揍。你的處理方式太溫和了,不是玄界風格。”
“玄界什麼風格?”
“涉及大是大非的時候,只要你占理,打死打殘特事辦都不會判你有罪。”
“……那,那倒不至於。”姜鶴覺得這樣走太慢,再次抓住他胳膊,轉瞬回到山神廟。
山神廟裏靜悄悄的,姜鶴先去山神殿看了一眼。霍東籬跪在山神石像前,專心守着供桌上的困靈燈。
姜鶴悄悄退出來,沒注意徐謹突來的安靜。她走過去推開灶房門,回頭小聲叫他,“不是要蹭飯?趕緊過來。”
徐謹聽了,小心關住山神殿的門,過來灶房這邊。
姜鶴聞着灶房內淡淡的食物香氣,伸手摸大鍋的蓋子,果然是溫熱的。她打開鍋蓋,看到屜上坐着三個盤子、兩個湯盆,而且盤子和湯盆上都扣着大盤子。這樣做,是為了最大程度地為保留食物的熱度。
姜鶴,“有現成飯菜,不用我現做了。”
她和徐謹先後洗了手,一個端飯菜上桌,一個負責放碗。三菜一湯配上一湯盆的蒸餃,兩人差不多吃了半飽。
“要不要再煮點餛飩吃?”姜鶴問道。
徐謹一指空掉的湯盆,“連湯帶餛飩,給我來這樣一份。”
姜鶴考慮到手邊的食材,“紫菜蝦仁湯,雞絲野菜湯,你要哪個?”
徐謹對食物的選擇困難症發作,猶豫一小會兒,“要不,每樣來一碗?要大碗。”
“可以。你先生火,我去拿餛飩。”交待一聲,前往庫房拿冰凍的餛飩和蝦仁。
徐謹做飯不行,土灶燒火倒是很拿手。
半個小時后,熱騰騰的兩鍋餛飩出鍋。紫菜蝦仁湯的餛飩在爐子上煮了一鍋。雞絲野菜湯的餛飩在大鐵鍋里煮了大半鍋。
徐謹是很能吃,可也吃不下這麼多的餛飩。他盛了一大碗紫菜蝦仁湯的端向桌子,“剩下的怎麼辦?”
姜鶴取了三個大碗,一字排開擺到灶台上,一碗一碗的盛雞絲野菜湯的餛飩,“放心,不會剩。”
徐謹剛想說怎麼可能,門開,阿白背着山精進來了,後邊還有阿雪五隻。
徐謹,“……”,確實沒剩的可能。
阿雪第一時間叼出自己的食盆,等待投喂。
山精和阿白也拿出專屬於自己的餐具,等着吃加餐。
姜鶴先後給山精和阿白端了一大碗餛飩,最後一碗給自己。再拿了兩個乾淨湯盆出來,每樣餛飩盛出一湯盆端到桌上。兩個鍋里剩的餛飩和湯,全部盛給了阿雪五隻。
徐謹迅速吃完一碗,再從湯盆里給自己盛出一碗來,跟姜鶴說,“甘瑞讓我轉告你,暗的殺手、刺客近一個月內不會再對你出手。現在你是個名人,大家都傳你有瞬間冰凍他人的秘法。”
姜鶴默默地吃餛飩。她才不會說她有一柄神奇的靈劍,名叫冰封。至於那柄赤霄,她不太敢拔,擔心一劍斬下,會把對手瞬間燒死。
山精和阿白跟沒聽到似的,正專心消滅各自面前的加餐內容。
徐謹看着一人兩妖的反應,心想:算了,吃我的餛飩吧!
錯過早飯和午飯的徐謹,在姜鶴這裏吃了一頓飽飯,被姜鶴送出山去。
徐謹一邊趕路,一邊越想越不爽。他拿出手機,給蘇掌門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蘇掌門蘇畫正在看今天下午的第三個病人,第二支手機留在休息室的桌子上。她把世俗的生活和玄界身份分的很清楚,第二支手機是她玄界身份專用。
她的老公陸子航抱著兒子來探班,正在休息室給兒子換尿片。
陸子航利落地完成換尿片的工作,單手抱著兒子,抓起媳婦的手機看了一眼。他認出是認識人的號碼,接了,“她在忙。有急事,我現在就叫她。沒急事,半個小時后再打。”
徐謹聽出是陸子航的聲音,“陸先生,打擾了。”
“沒關係。”
“不是急事,但挺重要的。我會給蘇掌門留言。蘇掌門忙完時,麻煩陸先生提醒蘇掌門及時看留言。”
“不麻煩,我會及時傳達。”
“謝謝!”徐謹聽着對面隱約傳來的嬰兒咿咿呀呀的聲音,按掉通話。
他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停留片刻,給蘇掌門留言。今天姜鶴和符師姜家之間發生的摩擦,發生摩擦的起因,姜鶴的解決辦法,符師姜家的態度,寫的一清二楚。
尤其強調兩點。第一,符師姜家小輩理直氣壯地以北墟峰主人自居,欺負散修並訛詐散修錢財。第二,姜鶴說還基礎術法筆記和火靈石,姜原真就派小輩收回去了。
他點明,事實上那兩樣東西已經歸屬特事辦,是特事辦送給姜鶴的。
蘇畫送走下午的最後一個病人,脫下白大褂回到休息室。第一時間進洗漱室梳洗一番,這才出來抱兒子。
小傢伙看到媽媽早就張手要抱抱了,如願以償后沒用五分鐘就在媽媽懷裏睡著了。
蘇畫小聲問陸子航,“有沒有鬧覺?”
陸子航坐她身邊小聲答,“沒有,乖的很。先在這邊休息,還是直接回家?”
“回家吧!”
陸子航立刻站起來收拾兒子和媳婦的隨身物品,並提醒她看徐謹的留言。
蘇畫把睡熟的兒子放進睡籃里,給兒子蓋好小被子,這才看手機。看完徐謹的留言,一時沉默。
“怎麼了?沒事吧?”
“大概是我太過低調了,總讓人忘了游醫門還有個掌門人。”
“北墟峰出事了?”五年多前南墟峰剛開山的時候,也是鬧了不少事出來。今年輪到北墟峰,大概也消停不了。“要不要我派一小隊過去支援?”
“不用。她除了年紀太輕,有時候想事情過於簡單,沒有心計之外,其他方面都很好。”
“你想讓她改變?”
“不是。她應該專心經營守護的地方,而不是被外邊心思各異的人分走太多的心神。是我的錯,有些事情我應該替她擋下來。”姜鶴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姜原之流不應該成為姜鶴煩心的存在。
陸子航抱了抱蘇畫,“媳婦,很多人搶着要替你做事。你不用什麼事情都親力親為。”
“嗯,聽你的。”
姜原回到專屬於自己的修鍊場所。不知道怎麼回事,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靜氣凝神,總覺得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他越想越不安,琢磨一會兒,決定找易卿大師求一卦。
又到了送菜的日子。姜鶴凌晨三點多趕到匯合地點,遞給孫強食盒之後,像上次一樣,給劉燾的車佈置防凍、保鮮的陣法,再把供應給三方的蔬菜裝車。
等她完成工作的時候,孫強的早飯還沒吃完。
姜鶴拽開車門坐進來,“上次的小票給我。”
孫強提前準備好了,遞給她兩張飯店小票、一張加油的小票,繼續吃飯。
姜鶴掃了兩眼,小票收起來,三張票的錢數湊整轉給孫強。這個賬結了,她說,“這是春節前最後一次送菜,春節后初幾恢復運輸,我會和華經理他們溝通。”
孫強點頭,表示明白。
“等會兒見到劉燾,記得要他的賬號發給我,我給他轉這次的運費。”
“行。”
“你1月份的工資我提前發給你,再給你發個一千的春節紅包。禮物什麼的就不給你買了。”
孫強一臉驚喜地看她,“大師,真發我一千的紅包啊?”
“真的。你好好乾,到了4月,我給你漲工作,漲到三千塊錢。”
“謝謝大師。”孫強飯也不想吃了,食盒一收,“大師,您回吧!我這就接燾子去。”
“着什麼急?”姜鶴拿出第二個食盒給他,“這是劉燾的早飯。”
孫強接過來,套個膠袋子就揣到軍大衣里。
“春節紅包你想今天和工資一起拿,還是想春節當天收?”
“好多年沒收過紅包。”孫強不好意思地說,“春節當天收到比較有感覺。”
“行。至於你車上的擦痕,我修還是你修?”
“我開去修吧。大師不懂行情,容易被宰。”
“大概多少錢?”
“五六百就夠了。”
“修車費先給你一千。有剩你拿着,不夠我再補給你。現金還是轉賬?”
“現金,謝謝大師!”
姜鶴當場把修車的一千和提前發的1月份工資數給他,“我走了,今天一天我會在外邊,有事可以隨時聯繫我。”她下車,看着孫強把大箱貨開走,迅速融入黑暗中,悄無聲息地到了縣城。
住酒店會留下痕迹,她選擇在外遊盪。
環衛工在清雪、清掃街道,環衛車正在收取垃圾。
四人一組的士兵們在步行巡邏。
各色早餐店的鋪面有蒸騰的熱氣從門縫裏鑽出來。
流浪貓狗瑟縮着覓食。因為垃圾桶大多已經被清空,它們經常一無所獲。
姜鶴停下來,踩住一片被寒風吹來的硬紙片,彎腰撿起來。她走到光禿禿什麼都沒有的花壇里,平整地放下硬紙片,左腳踩住硬紙片的一角,防止紙片被寒風吹走。
她取出一個熱包子,捏下一角麵皮,包子餡兒的香味迅速在風中傳開。附近的幾條流浪狗和一隻流浪貓被香味吸引,安靜地慢慢靠近,又警惕地盯着姜鶴。
姜鶴向它們招手,“過來。”蹲下來,把手上的包子掰成幾塊兒,放到硬紙片上。
四散的香味讓飢餓的它們流下口水。一條髒兮兮的柯基最先抵擋不住食物的誘惑,湊近了,警惕地觀察姜鶴十幾秒,突然出擊,叼住一塊兒包子轉身就跑。
姜鶴像沒有看到一樣,又拿出一個包子,慢慢地掰開,放到硬紙片上。
前後用了半小時,她就這麼蹲在路邊,拿出自己的早飯和午飯共十三個包子,全部餵給了陸續聚集的六隻流浪狗、五隻流浪貓。
她撿起硬紙片,丟進路邊的垃圾桶里,繼續往前走。
天亮的時候,她走進賣油條豆漿的早餐店,吃了點東西,出來後繼續走。最後,她停在了光明孤兒院的門口。
門衛室的大爺正埋頭清理大門口的積雪。他抬頭看了姜鶴一眼,兩人都捂的嚴實,誰也看不清誰的長相。
姜鶴向他招手。
大爺不解,瓮聲瓮氣地問,“啥事?”
姜鶴取下背包,打開拉鏈,一沓一沓的百元紙鈔拿出來,從大門的鐵柵欄中往裏塞。
大爺眼睛直了。
姜鶴一邊往裏塞錢,一邊說,“春節前,給每個孩子從頭到腳添一套禦寒的冬裝,越厚實越暖和越好。再每人添一床大棉被。剩下的錢,給他們改善伙食。”
大爺的眼睛粘在錢上,“啊?”
“誰敢剋扣貪污孩子們的錢,我殺了誰。”她把最後四個字說的特別瘮人。
大爺一個激靈,整個人清醒了,“你,你……”
四十萬塞進大門,姜鶴拿着背包站起來,“我會盯着你們,盯着你們所有人。”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