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北墟峰
姜鶴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酒店的床上。手指上的乾坤戒還在。手提箱就放在床腳下,她的皮箱旁。房卡和手機在床上。財務沒有損失,身上衣物完好,不清楚自己怎麼失去意識的,想想就后怕。
姜鶴趕緊給手機開機,這才注意到時間已經九點多,外面的霓虹燈色彩斑斕,房間內的燈開着。
信息提示音一個接着一個,留言最多的是表弟高誠的,其次就是舅舅高明志和舅媽王薔的。
她沒回消息,拉上窗帘,關燈,在黑暗中打開手提箱,把現金換成幾本書。解決了重要的問題,她開燈,迅速拿上自己的東西,準備下樓退房。
站在電梯前,抬手,卻按不下去。做了好一會兒的心理建設,這才按下去。
電梯很快來了,裏面有三個年輕人、一對中年夫妻。她長舒一口氣,這才拽着皮箱走進去,站在離按鍵最近的位置。
走出電梯的那一刻,她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來到前台,“我是927房間的住客,麻煩給我看一下9樓走廊監控,從電梯到我房間門口的一段,時間大概在6點半到7點之間。”
前台微笑着問,“請問有什麼問題嗎?沒有合理訴求,我們不能隨意調取監控。”
“我想知道誰送我……”
“你好,請問有空房間嗎?”男人指節分明的手敲在檯子上。
這個聲音?電梯裏的男人。姜鶴嚇的後退幾步,眼睛瞪大盯着男人的臉,“你,你……”
男人戴着墨鏡,客氣地一笑,“小姐,我們認識嗎?”
姜鶴下意識地搖頭否認,“不,不認識。”
男人想說什麼,這時候他手機響了。他向前台說了一句稍等,走開接電話。
姜鶴把房卡、證件迅速丟到檯子上,小聲說,“退房,快點。”
前台的動作很快,姜鶴辦理完退房手續,拽着皮箱小跑着出了酒店,一臉着急地揮手叫出租車。
“妹子,去哪裏?”
“高鐵站。不,去火車站,梧桐西站。”
出租車開走後,男人不緊不慢地從酒店走出來,打了一個電話出去,“我說睡美人不是修士就是道家術士,你不信。目標人物看到我,一臉陌生,明顯就是普通人。睡美人看到我,跟見了鬼似的,一陣風似地跑了。”
對面的人怒吼,“混蛋,你跑回去幹什麼?”
“看睡美人啊!”
“強調多少遍了,低調,要低調。修士有幾個?普通人有多少億?暴露了身份,普通人能把你活吞了。趕緊滾回來,西南當地有異常報告,你過去處理。”
姜鶴在路上給表弟高誠回了一個電話。
正在讀高二的高誠接到電話,開口就是,“姐,你在哪裏?我去接你。一直打你手機,一直提示關機。擔心你出事,急死人了。”
“不用,我訂了酒店。”
“姐,跟我奶生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她就不是個講理的人。我知道你不想住我家,我已經跟我同學說好了,他家在對面小區有一套閑置的房子,隨便你住到什麼時候。鑰匙我已經拿到了。姐,你酒店退了唄,我和我爸過去接你。”
“阿誠,謝謝你。鑰匙還回去吧,我房間退了,正在去車站的路上。”
“姐,你要去哪裏?”
“西北高原,四處走走,散散心。”
“等等,姐,姜姝是姜姝,我是我。從小我和姜姝不對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人從小霸道,可我從沒想過她那麼沒品。我打電話質問她,她還反過來罵我多管閑事。姐,姜姝太過分了,你恨她我理解,可你別不理我們啊!我爸媽,還有我,我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
“阿誠,這事你別插手,姜姝就是個瘋子,什麼事都乾的出來。姐是個現實的人,不會為了鄭熙這種人尋死覓活。我就出去走走,把煩心事通通丟掉再回來。”
“我陪你,我現在放暑假。”
“陪什麼陪!你的時間被各種補習班填滿了。掛了,我得先訂票。時間不早了,你們休息吧,我上車就睡覺,明天再聯繫。”
“掛也行,但你得告訴我去哪個車站。”
“梧桐西站。不說了,晚安。”
姜鶴掛了電話,網上查詢車次並考慮自己應該選擇哪裏當落腳地的問題。夢裏人指示她去西北,卻沒有具體地址。
到了梧桐西站,進了附近的超市,買了兩大袋子的水果、礦泉水、麵包、香腸、各種零食,這才大包小包地取票進候車室。
快到十一點了,高誠又打來電話。
姜鶴吸了一口牛奶,問道,“怎麼還沒睡?”
“姐,你在哪個候車室?”
“幹嘛?”
“給你買了點路上吃的。姐,看到你了,我們這就過去。”
姜鶴愣了一下,左右張望。
高明志、高誠父子倆一人提了一袋東西,很快走到姜鶴面前。
高誠不由分說給了姜鶴一個擁抱,鬆開后笑出一口白牙,“姐,你太矮了。”
姜鶴哭笑不得地打了他一下,“會不會說話?”她身高159,再不肯長了,一直覺得挺遺憾的。“你們怎麼進來的?”
高誠晃了晃手中的短途票,“用這個進來的。”
高明志從手上的袋子裏掏出一個黑色大垃圾袋,不由分說把姜鶴的手提箱給裝了進去,並在姜鶴疑惑的視線中交待一句,“注意安全。”
半個小時后,姜鶴的車次通知檢票。高明志叫來紅帽子搬姜鶴的大包小包,目送他們檢票進站。
姜鶴上車找到自己的下鋪位置。紅帽子把她的行李安置好下車。
發生了太多事,姜鶴很累,躺在鋪位上很快就睡著了。
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夢裏的景象、聲音很清晰,只有仙子般的女子的面容模糊不清。
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她呆坐一會兒,問對面鋪位正在吃早餐的女士,“請問,我們到哪裏了?”
“過了嘉峪關。”
姜鶴拿過手機,猶豫再三,按下夢中的一串數字。電話通了,她驚疑地問,“崑山北墟峰,多少錢?”
“五年契,每年四百萬,一次繳清。十年契,每年三百萬,一次繳清。三十年契,每年二百萬,十年一付。”
“正,正規嗎?你們的契國家承認嗎?”
“承認。”
“那……”
“山中產出,在不影響自然環境與生物延續的前提下,一切收益歸你。相對的,你要擔負起守山人的職責。一旦護不住這方天地、這方水土,契約解除。相關權利、義務,契約中有詳細具體的條目。”
“我……”
“什麼時間簽契?簽五年、十年,還是三十年?”
“我只有一千一百萬。”三種契約,哪個都簽不起。
“……稍等。”
姜鶴抓着結束通話的手機,在對面女士看傻子的目光中去洗漱。洗漱回來,拽出一袋零食當早飯,果汁、牛奶當水喝。
半個小時后,接到對方的電話,她在對面女士詭異的視線中應聲,“喂!”
“三十年契,五年一付,一千萬夠了。”
“……”好會變通,那剩下五千萬她要去哪兒弄?
“簽不簽?”
“……簽。”她要查出父母的死因,必須簽。十一年前媽媽病逝,七年前爸爸猝死,牽涉到巨額利益,她不相信這裏面沒有貓膩,尤其她被姜正豪坑慘的當下。
“崑山北墟峰山神廟,等你三天。”
第二天清晨,姜鶴背着背包、騎着租來的山地車在彎曲的山道上吭哧吭哧顛簸前行。兩個小時后,她停在上山的石階下,山地車鎖在旁邊的樹上,拽出毛巾擦汗。
看了一眼手機導航,呼了一口氣,抬腿上石階。可以并行兩人的石階蜿蜒而上,走了足有半小時,這才看到掩映在山林中的北墟峰山神廟。
休息一會兒,繼續向上,又走了二十幾分鐘,這才走到山神廟門前。
這座山神廟不大,坐落在青石圍牆內,古樸陳舊,透着歷史的滄桑與厚重。欣賞了一會兒被風雨蝕刻的《北墟峰山神廟》六字的木匾,走進半敞的飽經風雨蝕刻的朱漆大門。
邁進門檻的一瞬,耳邊有清風撫過,似醍醐灌頂,整個人神清氣爽,身體輕盈。
左手邊的一棵成人合抱不住的銀杏樹,無風卻樹葉沙沙作響。她走上前伸手碰了碰樹榦,視線在樹下石桌上放的印着《北墟峰契》的文件上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