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就是來看看你
杜喇嘛面前的人,正是少林寺的方丈,如心大師!
“顯宗密宗不分你我,我此番相邀上師來中土,也是有事相商。”
如心大師寶相莊嚴,雙手合十,明亮如嬰兒的雙眼,看着杜喇嘛。
杜喇嘛本是西域富貴人家的子嗣,因天資聰穎,自幼被送入大悲寺研習佛法,杜清德是他的本名,入了佛教后、法號班德吉拉。但是江湖中人還是習慣稱他為杜喇嘛。
杜喇嘛不僅勤修佛法,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強,曾在西域車輪戰勝八大密宗喇嘛。故被列為當世四大高手之一。
第一次受邀前來中土,就見到了中土佛教的大能。
“佛兄請講,若是晚輩可以相助,必當義不容辭。”
杜喇嘛雙手平攤在膝蓋上,盤膝坐在椅子上,與如心大師遙相呼應。
“紅袖山莊的莊主夜襲我萬佛陵,盜走三具肉身舍利。門下小僧已經查到,這莊主殷靈已經入了開封,只是不知道身在何處。”
如心大師的眼睛還是那樣平和,看不出有一丁點兒的怒意。
“哦?以少林寺在江湖的地位,懲治一個盜屍的賊人,應該易如反掌。”
杜喇嘛心有不解,這種事少林找到他頭上做什麼。
“非也,這件事並不簡單,上師可聽過判官店?”
如心大師露出了一絲苦澀的表情。
“略有耳聞,這三年來判官店的崛起成為了江湖的神話,這閻嘯手底下也拉了不少的人命。”
杜喇嘛點了點頭,判官店的事迹,他雖在西域,也是聽說過的。
“殷靈就是受到了判官店的庇護!所以我們少林也有心無力,閻嘯的武功比起我也不遑多讓,我又不能將此事擴大到宗派之爭,只得聯合幾位高手逼閻嘯交人。”
如心大師心裏已經盤算好了,此番他加上杜喇嘛,再勸說動寒虛子,定可以震懾住閻嘯!
“若非殺人之事,小僧可助佛兄一臂之力。”
杜喇嘛也樂得賣個人情,說到底,他也想見識見識這閻嘯到底是個什麼人物。
“阿彌陀佛,密宗得上師這般慈悲大能,密宗之幸也。”
如心大師淺笑施禮。
“佛兄謬讚了,懲惡鋤奸,理應如此!”
“他日定當去大悲寺拜會密宗宗主,今日暫且別過,明日正午老衲在此等待上師。”
撩起僧袍,如心大師站了起來,喊了聲佛號便轉身離去。
杜喇嘛依舊在桌前坐着,雙目緊閉。
“隨流認得性,無喜亦無憂。”
———————
萬壽閣,劉喜正坐在賈雲騰的房間裏。
“賈老闆,明日的賓客應該都已到開封了吧?”
劉喜一臉諂媚地笑,這幾年賈雲騰的生意好的一塌糊塗,說是富可敵國一點都不誇張!
“應該只差一位了。”
賈雲騰別過頭去,看向窗子外,
那個方向是開封城的南門。
一陣清風划著大敞四開的城門吹了進來,同時進來的還有那座豪華的車駕。
林賢到了!
小王爺駕臨開封城!
這也是賈雲騰最犯愁的一個人,林賢的不確定性太多,做事率性而為的他很可能會壞了自己的大事!
“哈哈哈,總算是到了。老姚,你來過開封么?”
林賢探出了半個身子,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苦修十幾年回到江南,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到中原。閃爍的大眼睛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刻也停不下來。
“我自從離了苗疆,也闖蕩過一陣子。開封也來過幾次,這裏魚龍混雜,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雖然不會有人強過您,但小心一點總歸是好的。”
姚龍摘下了斗笠,那可怖乾癟的臉龐露了出來,街上的行人看了他都不自覺地退了老遠。
“去判官店吧,知道在哪兒么?我也去領個賞銀,哈哈哈哈。”
彤兒並不在小王爺的身邊,寬敞的車駕里只有他自己。
“小王爺可莫要與他交手,福祿宴能人很多,先忍過這一天。”
姚龍雖是對林賢的武功很有自信,可面對的是風頭最勁的閻嘯,他也難以推斷誰能贏。
“放心,領賞銀而已。”
篤,篤,篤...
馬車停在了巷子口。
轟隆!
一聲炸雷,把陰雲密佈的開封一下子照亮!
剛下馬車的林賢快步閃進了巷子口。
他可不想這身上好的綢緞淋了雨。
淅瀝瀝的雨轉眼變大,巷子裏邊角的苔草被打成了軟泥,油傘店門口的小孩子一邊踩着水歡呼一邊向家裏跑去。
這場雨,恐怕比十年前那場還要大!
林賢就站在油傘店的門口房檐下,看向裏面。
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正坐在櫃枱里看書。手邊是一個白玉酒壺,還擺了一盤黃杏。
他沒有看向門口,而是端起了酒壺倒了一口酒。
“今天的雨夠大的,大的我連生意都沒得做。”
嘴裏一邊念叨着,一邊丟了一顆杏進嘴裏。
“你這掌柜怪得很,雨大怎麼會沒生意?你可是傘店啊。”
林賢面露不解,他剛想抬腳邁進去,想了想又停住了。
“你這公子有趣的很,長街上這麼大的雨,他能來我這買傘,就已經淋的濕透,既然淋的濕透,不如回家,何必來買傘?”
這掌柜的終於抬起了頭,不是閻嘯還能是誰?他笑吟吟地看着林賢。
“那我為什麼來?”
林賢臉上一陣發燙,這市井之事,他哪裏曉得許多,傘從來都是別人打,淋雨對他來講是個稀罕事兒。
“因為你不是來買傘。”
閻嘯站了起來,走出了櫃枱,與林賢相隔三米而已。
“福祿宴在即,一身綾羅綢緞,腰挎鍛魂神劍,一表人才又不諳世事。”
說到不諳世事時,閻嘯頓了一下,露出了一個飽含深意的眼神。
“除了大名鼎鼎的小王爺林賢,還有誰?”
林賢看了看自己的打扮,似乎有時候真的應該低調點,尤其是不想別人認出來的時候。
“你就是閻嘯?”
反正被人看出來了,林賢走進了判官店,大剌剌地坐在了椅子上。
“正是,小王爺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閻嘯坐在了小王爺的對面。
“我習武歸來不過一年耳,自然對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心生嚮往,過來一睹閻老闆的風采,有何不妥?”
林賢那股王爺的霸道又拿了出來,他也是想看看,這閻嘯,配不配自己出手!
“甚妥,小王爺雨夜來訪,閻嘯榮幸如斯。”
閻嘯舉起酒壺又喝了一口,淡定的雙眼讓林賢看起來煩的不行!
“罷了,我這次來也是幫你們判官店殺了個人,領賞這個活我還沒幹過,就當作體會一下!”
林賢對閻嘯這種無所謂的性子應付不來,轉身去門外把雪柏盒子拿了進來,丟向了閻嘯。
刷!
蜜蠟封好的蓋子被齊刷刷地削掉!
綠光閃爍的一剎那,閻嘯手裏端着開了蓋的盒子站了起來。
他絕對不會用手去接這來路不明的盒子,用刀劈開是最好的選擇。
林賢當然看到了閻嘯做了什麼!
這一刀,自己能否攔下來?自己攔不住,軟蝟甲能否擋住?軟蝟甲擋不住,十三太保橫練金鐘罩又能否擋住?
林賢第一次,感受到了壓力!
他沒有必勝的把握,但他也有自信不會敗!
“何雨謙?那金陵都統在當地霸道得很,你能拿到這賞銀,不容易。”
閻嘯的臉恢復了冷峻,不管對面是誰,提到無涯令,他就是判官店的老闆!沒有別的身份!
“我在他爹的面前殺了他,殺女人的男人,算得了什麼男人?他爹敢對我發難?除非他一家老小都想陪葬!”
小王爺的霸道也展露無遺!
這兩個男人的第一次會晤,不僅有火花,也有着對彼此的讚賞!
外面雷雨交加,兩個人在店裏目光交接,像兩尊萬古不變的塑像一樣。
“賞銀去判官店拿,挑把傘吧,就當送你的。”
閻嘯收回了目光,福祿宴前他不想樹敵,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賢一愣,沒想到閻嘯居然會帶着他去真正的判官店,他拿了人頭來也只是個玩笑而已。三千兩銀子,算得了什麼?
不過他還是去挑了一把油紙傘,跟着閻嘯,來到了院子裏。
———————
姚龍縮在馬車車廂淺淺的檐下,
他不能走,他怕小王爺找不到去萬壽閣的路
說他愚忠也好,單純也好。
他只想為林家死而後已。
咔嚓!
一道閃電劈在了長街上空,姚龍看見遠處一個白衣的身影被照亮!
這麼大的雨,街上連巡邏士兵都車撤去了!
這人是誰?
姚龍摸出了兩把造型奇怪的匕首!耳朵上的小蛇吐着自己的信子。
他對自己的實力很自信,即使苗巫不喜雨,很多秘法用不出,但就武功,他也能位列天下前三十!
咔嚓!
又一道炸雷!
白衣身影離他不足三丈!
姚龍跳下了馬車!豆大的雨滴打在他的身上,他睜圓了雙眼感受周遭的一切!
“哈,哈,啊,”
一陣急促的低喘和嘶吼。
近了!
姚龍淬了劇毒的匕首刺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噗,
那是金屬刺進皮肉的聲音!
咔嚓!
這次的閃電格外的亮!開封城都被照亮了片刻!
那是姚龍最後看到的景象!
一個女人,用手抓住了自己的匕首!還在汩汩地流着鮮血!
凌亂的頭髮下是一張美麗的臉,可臉上的癲狂卻無以復加!
青碧色的嘴唇和突出的雙眼!雪白的牙齒像一柄柄刀尖!
“啊!!!”
慘叫聲被炸雷蓋了過去。
身在判官店院子裏的小王爺,什麼也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