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道文女主的女兒21
第二天上午十點,聶北才悠悠醒來,一夜安眠又有好葯,他精神明顯好轉,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鄭重向姜歸道謝。
姜歸推了推盤子:“吃點東西吧。”
腹中飢餓的聶北近乎狼吞虎咽地幹掉盤子裏的雞蛋和饅頭,末了打了一個飽嗝,不少意思地撓了下臉。
“你變化真大,要不是你自己說,我肯定認不出來。”就是現在,聶北還有點回不過神來,比他還短的頭髮,小麥色肌膚,一舉一動之間絲毫不見女氣,便是個頭也和尋常男子沒差多少。
姜歸:“畢竟四年了,我這也是無奈之舉,這個模樣更安全。”
聶北贊同:“看樣子,這幾年你過得還好。”又道,“你讓我交給二虎娘的大洋我給了,給了他們一百大洋,二虎在縣裏開了一家雜貨鋪,日子過得還行。你給我那些,額,我都用完了。”說到後來有些不好意思。
姜歸沒問上千大洋四年不到的時間怎麼用完的,以他現在的情況,一萬個大洋都用得完。
兩人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客套地敘舊。姜歸併沒有問昨天的事,聶北也沒有主動解釋,知道的越多對她越不好。
不想連累她,聶北便說晚上他就離開。
姜歸回要是沒更好的去處可以留在這裏把傷養好,她這兒還算安全。現在出去說不準正好被四處搜查的撞上,反倒麻煩。
一沒去處二傷勢不輕的聶北厚着臉皮說那就給你添麻煩了。
敘到中午,姜歸抱着上來湊熱鬧的阿布下去準備午飯。
目送一人一貓離開,聶北靠回床上,神情若有所思。
模樣的確有幾分姜來弟的影子,她自己也承認是姜來弟,但聶北依然覺得不可思議,實在是變化太大,大的判若兩人。
曾經的姜來弟膽小懦弱,對姜家人言聽計從,幾乎不像一個活生生人,更像姜家的人牲。
現在的姜歸膽大冷靜,敢當著警衛隊的面藏匿他並且收留他這個‘紅匪’,看那個隊長的態度,顯然她是一個體面人。
要不是這變化從她離開時就已經展露,聶北都要懷疑她是假冒的,甚至懷疑是不是那邊派來針對他的諜報人員。
四年前的姜來弟就已經變了,時至今日,聶北早已明白過來,當年的捉姦,看似是自己主導,實則自己只是她手裏的棋子。她借自己的手解決掉汪秋月還讓姜天賜變得身世不明,趁亂拿走錢栽贓給汪秋月,又直接或者間接造成姜老太中風,姜天賜燙傷,林婉娘和姜明珠被賣。一環套着一環,整個姜家被她攪了個天翻地覆。
聶北並不覺得她做得過分,換做他是姜來弟,也許會更過分。他只是驚訝,驚訝於一個人怎麼能這麼快完成蛻變。在那之前,她的爆發一點徵兆都沒有,彷佛一夜之間就性情突變,宛如換了一個人。
被壓抑太久的人會觸底反彈性格大變,她就是放把火燒死了全部姜家人,他都覺得合乎情理。可就來弟做的那一系列事,實在不像是她能做得出來的,一個軟弱無主見的人不可能突然變得有勇有謀,也不可能突然就會寫一手好字。當年他沒有多想,畢竟姜家富裕過。後來他無意中知道,姜來弟並不識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聶北想不明白,覺得她整個人充滿了疑團。不過,他能確定她確實是姜來弟,對他充滿善意。
*
這廂聶北受傷有故人姜歸悉心照料,姜繼祖就沒那麼好運。
昏死過去后,他被路過的好心人送到了醫院。整個人燒得渾渾噩噩,斷斷續續燒了七天才徹底退燒清醒。
對姜繼祖而言,七天只是睜眼閉眼的事情。對錦華大飯店內指望着靠姜繼祖雞犬升天的林婉娘姜天賜和姜明珠而言,那是度日如年。
尤其是姜天賜,第五天他就沒錢付昂貴的房費了,不得不離開錦華大飯店,但是又怕姜繼祖來找他找不到,怎麼辦呢?讓林婉娘在飯店門口等着唄,至於他自己,則找了一家便宜的旅館先住着。
很是不巧,那幾天暴雨如注,林婉娘要多凄慘有多凄慘,不過她大概是不覺得自己慘的,說不得還覺得自己十分偉大,只恨沒有姜繼祖這個主要觀眾捧場。
三天後,捧場的終於來了,鬍子拉碴一臉青腫的姜繼祖出現在林婉娘面前。兩次毒打,終於把姜繼祖打怕了,他不敢再貿貿然去找吳婧慧,他決定先解決掉家裏人以顯誠意,到時候再去找吳婧慧道歉乞求原諒。
“大爺,你怎麼了?”林婉娘心痛極了,撲向姜繼祖,被姜繼祖無情甩開,林婉娘滿臉受傷。
若說之前對林婉娘姜天賜還有點憐惜愧疚,現在因為他們的出現而一無所有的姜繼祖只剩下怨恨,他們為什麼要出現!
姜繼祖咬牙切齒:“我娘是被你和天賜害死的是不是?”
晴天霹靂,林婉娘唰得慘白了臉,整個人都打了一個晃。
姜繼祖目眥欲裂:“真的是你們,你們還是人嗎?”
林婉娘含含混混哭喊:“天賜不是故意的,他無心的,那是個意外。”
“他就是故意的,他是汪秋月和人通姦生的野種,你們怕娘告訴我,所以殺了她。”姜繼祖並不笨,要真是個笨蛋也不能騙娶到吳婧慧,他很快就根據已知的線索推測出自認為的真相,準確度驚人,“你們一直都在騙我,明珠說的才是真的,我娘是被汪秋月氣中風,姜天賜這個畜生為了掩蓋真相殺了我娘。你是幫凶,因為你被賣過,你怕我知道,所以你和姜天賜合謀殺了我娘!”
林婉娘哪裏受得了這樣的指控,簡直是肝膽俱裂痛不欲生,眼淚更是滾滾不絕:“我沒有,我怎麼會殺了婆婆,大爺,我沒有!”
“就是你。”姜明珠從飯店裏衝出來,惡狠狠瞪視林婉娘,“是你和姜天賜殺了奶奶,你們怕自己做的醜事被爹知道。爹,報警把他們抓起來,讓他們給奶奶償命!”姜老太之死一直重重壓在她心上,她忍不住會想奶奶的死是否和她有關?現在終於可以解脫,是林婉娘和姜天賜合謀殺了奶奶,他們才是該千刀萬剮的殺人兇手。
“不,爹,不是這樣的。”閑着沒事跑來飯店等姜繼祖的姜天賜衝過來,“爹,你別聽姜明珠血口噴人,她恨我,她記恨我小時候不懂事欺負過她,她恨得甚至閹了我。”
滿腔怒火的姜繼祖目瞪口呆,匪夷所思看着滿臉屈辱的姜天賜。
姜明珠急忙解釋:“爹,那是因為我知道姜天賜不是我們姜家人,他是汪秋月偷情生下的野種,我恨他混淆了我們姜家的血統。”
神魂動蕩的林婉娘泣聲:“大爺,天賜怎麼可能不是您的兒子,他和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啊。”
“睜着眼睛說瞎話,”姜明珠指了指姜天賜又指了指姜繼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眼瞎了是不是,姜天賜也配當我爹的兒子,他就是聶老三那個流氓混混的兒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你不就是想借姜天賜扒上我爹。”
“我沒有,我不是。”林婉娘哭得不能自己,哀哀望着姜繼祖,“大爺,天賜小時候,您親口說過,天賜和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大爺,天賜他是您的親生骨肉。天賜這些年吃了太多苦遭了太多罪,您不能不認他啊。”
姜天賜聲淚俱下:“爹,你別聽姜明珠胡說八道,她恨我,恨不得我死,她嘴裏沒一句實話。她是出來賣的,她這種人說的話怎麼能信。”
姜明珠也哭:“爹,我要是有一句謊言,就讓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爹,我是被姜來弟賣掉的,你知道這些年我過的是什麼日子嗎?”
林婉娘悲不自勝:“大爺,我對不起你,我沒教好來弟,都是我的錯。”
姜天賜痛哭:“爹……”
姜明珠飲泣吞聲:“爹……”
林婉娘泣不成聲:“大爺……”
聲聲哭訴化作利劍,穿透皮肉,鑽過骨骼,直插心臟。姜繼祖腦袋轟隆隆作響,他什麼都聽不見了,一步一步後退,痛心疾首指着眼前涕泗橫流的三個人:“我沒你們這樣的家人,你們不是我兒子不是我女兒,你林婉娘更不是我妻子!”
“大爺!”林婉娘如墜冰窖。
“爹。”姜天賜心急如焚想撲上去,卻見姜繼祖掉頭就跑,姜天賜趕緊追。
“爹!”姜明珠也急忙追。
可他們一個是跛腳一個穿高跟鞋怎麼追得上,唯一一個有可能追得上的林婉娘呆愣愣僵在原地,只覺得天塌了,大爺竟然說她不是他的妻子。林婉娘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三魂七魄幾乎都要被抖出來。
沒追到人的姜天賜和姜明珠仇視地瞪着對方。
姜天賜怒罵:“現在好了,爹跑了,你滿意了。”
姜明珠回想姜繼祖臉上的失望就覺骨寒毛栗,憤怒一點都不比姜天賜少:“你個畜生,竟然敢殺了奶奶,爹是被你們寒了心。”
“我沒有,你別污衊我。”姜天賜聲音尖利地否認。
“不是你們還能是誰,我走的時候奶奶好好好的。”
“奶奶是被你氣死!”
“你胡說!”
一言不合,一肚子火的姐弟倆扭打成一團,一個跛腳一個女流,倒是取得了微妙的平衡,兩人打得不可開交。
最後是姜明珠姍姍來遲的保鏢打破了平衡,姜天賜只剩下挨打的份。
被抓破了臉的姜明珠尖着嗓子喊:“給我打,狠狠地打。”氣不過,姜明珠穿上飛出去的高跟鞋湊上去狠狠踢了兩腳泄憤。
姜天賜抱頭求饒:“別打了,別打了,要出人命了……姜明珠,你住手,我告訴你姜來弟的下落,你難道不想知道姜來弟在哪兒?”
事實證明,姜天賜這一招禍水東引非常成功,姜明珠瞬間叫停,揪着姜天賜的領子將他提起來:“她在哪兒?”
“你不打我我就說。”姜天賜還想講條件。
姜明珠一巴掌扇過去,扇得姜天賜頭暈耳鳴:“你說不說!”
“我說,我說,她裝成男人在回春堂里當大夫,林婉娘認出來的。”前幾天林婉娘跟他說了,他沒在意,他滿心都是怎麼向爹交代,想着過了爹這一關再收拾那個小賤人。不過現在,他覺得可以讓姜明珠和姜來弟狗咬狗。按林婉娘說的,姜來弟這會兒也不是個善茬。
姜明珠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滔天怒火在她胸中燃燒。
*
下班的姜歸才走進弄堂,便被緊張兮兮的鄰居大媽提醒,說那位摩登小姐來了,沒一會兒好像是她的家裏人也跟來了,在她院子裏吵了好一會兒。
大媽一臉的鼓勵,話里話外我祝福你們衝破門第之見幸福快樂地在一起。
姜歸:“……”
姜歸謝過好心大媽,快步往家裏趕,她家裏可還藏着一個大活人呢。
“阿歸哥,你回來啦。”抱着阿布的沈琳琳興匆匆迎上來。
姜歸目光越過她落在院子裏的三個男人身上,身姿挺拔,氣質悍勇,姜歸心裏咯噔一下,這不是普通人,更像軍人。
領頭的容長臉男人微笑示意了下:“冒昧打擾,我等是來接我家小姐回府的,只小姐說一定要等姜大夫你回來才肯走,不便之處請見諒。”
姜歸也笑着點了點頭,看一眼吃得肚皮溜圓的阿布,再看向沈琳琳:“沈小姐。”才開了個頭便被沈琳琳撅了噘嘴打斷,“我知道你又要趕我走,你這個人真是的,一點都不討喜,以後肯定娶不到老婆。”
聞言姜歸倒是笑了,能這麼說可見這姑娘想通了,原本她就沒覺得沈琳琳有多喜歡她,這姑娘純粹是被家裏管得太嚴了,想叛逆一下。
“那就不娶吧。”
沈琳琳不高興:“那怎麼行,你長這麼好看,不結婚生寶寶,多可惜。”
姜歸哭笑不得。
沈琳琳也笑了,笑着笑着嘆了一口氣:“我要走了,我哥要送我出國上學。”
姜歸:“上學是好事。”
沈琳琳哼了一聲,“我在國內也上着學呢,我哥就是不想讓我參加游.行。他們這些人最自私了,自己不愛國,還不許我愛國,討厭死了。”
姜歸靜默下來,十日前成百上千以高校學生為主的人們游.行示威,要求停止內戰一致對外。她看見沈琳琳走在隊伍前列,一改在她面前時的天真俏麗,整個人激昂憤慨,有種別樣的光彩。後來她從報紙上看到,那場游.行被武力鎮壓,抓了二十多個帶頭的學生。
姜歸:“你哥大概有他自己的考慮。”
沈琳琳沒好氣:“不就是想明哲保身嗎?”
季副官無奈:“小姐。”
沈琳琳氣鼓鼓瞪他一眼:“你別說話,看見你就來氣,你跟我哥是一丘之貉。”
季副官苦笑着搖了搖頭。
沈琳琳翻了個白眼,看回姜歸,聲音失落起來:“我就是來和你打個招呼,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姜歸:“一路順風。”
沈琳琳等了等,等了又等,來氣:“你就沒別的話要說了。”
姜歸:“好好學習。”
沈琳琳氣得瞪圓了杏眼,重重一跺腳:“你個臭木頭,一輩子單身吧。”詛咒完,氣呼呼跑了。
季副官對姜歸打了一個招呼,趕緊帶手下追上去。
站在原地的姜歸不禁笑了笑,關上院門,走上樓,問聶北:“沒事吧?”
聶北道:“他們沒發現我。”
姜歸看了看他:“那就好。”便下去準備晚飯。
她走後,聶北不自在地拍了拍額頭。此次他來上海的任務就是為了說服駐紮在上海沈臨淵將軍抗日,只剛見了一次面,便被軍統的人發覺,這才有了他帶傷翻入姜歸院裏那一幕。
聶北低低一嘆,任務已經完成,季副官過來其實並非為了沈小姐,而是借沈小姐之名找他,沈將軍處境也不樂觀,一舉一動都在軍統監視下。
自己的傷也好的差不多,該離開了,再留下只會給姜歸帶來危險。
吃晚飯時,聶北提出告辭。
姜歸既不驚訝也沒問他要去哪兒,只給他準備了一些藥物和錢,不少錢,很多時候有錢能使鬼推磨。
聶北十分不好意思:“你冒險收留我,已經給你添了很多麻煩。這錢我不能要,你一個人生活不易。”
姜歸笑:“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我雖沒那麼英勇無畏,但舉手之勞還是能做的,你就讓我盡一點心意吧。”
聶北鼻子一酸,像是有什麼要湧出來,被他狠狠壓了回去,他肅然向姜歸敬了一個禮。
當晚聶北離開了這座小樓,消失在夜色里,姜歸以為這會是永別,不曾想多年會在那樣的情形下再遇,不過那已經是好幾年以後的事情了。
送走了聶北,姜歸又過上了一貓一狗的日子,只是和以前到底有些不同了,她更加關心時事,國內外局勢越來越緊張,惶惶不安的情緒在整個上海灘瀰漫,治安也變得混亂。
如今姜歸出門,都會在身上放一把槍,她用一條小黃魚換來的,從此成為神槍手百米外百發百中那是白日做夢,防身倒是差強人意。
*
出國前一天,沈琳琳出現在回春堂,對姜歸說:“陪我走走吧,我明天的船。”
姜歸和同事說了一聲,隨她離開。
沈琳琳神色懨懨的,一直不說話。
姜歸也不說話。
兩人漫無目的走在路上,越走越偏,走到僻靜處,沈琳琳停了下來,凝視姜歸,欲言又止。
姜歸靜靜看着她。
“我原本學的是油畫,不過這次出去,我想改學醫。學畫沒有意義,學醫好歹能治病救人。”
姜歸想了想,便道:“學醫很累,你要做好準備。”
沈琳琳:“其實這些話都是騙我哥的,我學醫只是因為你。”
姜歸:“……”
見他沒有感動反倒無語的模樣,沈琳琳難過又失落,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你能不能……”抱抱我。
恰在此時一夥流里流氣的人蹦了出來,不懷好意地吹起了口哨:“多了個小美人,誒呦,大夥待會兒有艷福了。”
姜歸一把將沈琳琳扯到身後,估量局勢。
望着擋在身前那並不十分寬闊的後背,沈琳琳又想起了他們初遇那一天。她甩開保鏢偷溜出去卻被一群流氓盯上,他們拽着她往巷子裏走,她哭她喊卻沒一個路人出手相救,反而匆匆避開她求助的目光,惟恐惹來麻煩。只有他,他沒有避開她求助的眼神,他救了她。
胸口彷佛有什麼東西炸開,一股勇氣盈滿全身,她不想走了或者她可以說服阿歸哥跟她一起去國外上大學。
“待會兒我說跑你就往前跑,我有辦法脫身。”姜歸壓低了聲音對沈琳琳說。
沈琳琳心裏頭暖得不行,就像泡在溫泉里:“阿歸哥,你別怕,我……”剩下的話又被對面的怪叫聲打斷,“小兩口說什麼悄悄話呢,說來讓哥哥聽聽。”
“你傻啊,那男的是個女的。”
心頭小鹿亂撞的沈琳琳:“???”
“對對對,瞧我這腦袋怎麼忘了,扮的還怪像的,看臉蛋長得應該不錯,”矮瘦男人摸了摸下巴,“老子就喜歡搞高個子的女人,帶勁。”
“你這是缺什麼補什麼。”
“我喜歡那個,長得真甜,這麼嫩,不會還是個雛吧。”
幾個男人哄堂大笑。
沈琳琳天真但並不傻,哪裏聽不懂那群人的葷話,氣得粉面帶煞:“可閉嘴吧,你們這群癩蛤.蟆,噁心死人了。”
“生氣了生氣了,生氣起來真漂亮!”鷹鉤鼻男人大笑着走上去,很快就笑不出來了。
沈琳琳深吸一口氣,高喊:“來人。”
話音未落,牆頭後面跳出三個人,弄堂前後也出現了人,個個身強體壯,一看就很能打。
這下之前還耀武揚威的混混可笑不出來了,開始哭,撕心裂肺地哭。
氣呼呼的沈琳琳撿起掉落的棍子上去抽鷹鉤鼻:“你不是挺威風的,你再威風啊,再威風啊,臭流氓,混蛋王八蛋臭皮蛋。敢在姑奶奶.頭上動土,知道姑奶奶我是誰嗎?”
就是不知道啊!
被打得屁滾尿流的混混們只知道自己踢到鐵板了,這群人明顯不是普通打手,他們也是街頭打架打慣了的,卻一招都扛不住就被打趴了下,對方絕對是專業打架的。可僱主只說是一個無權無勢無親無故的女人,他們也打聽過沒什麼背景,哪裏想到會栽在一個小娘皮手上。
後悔莫及的鷹鉤鼻一邊慘叫一邊求饒:“姑奶奶,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大人大量放過我們一馬,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以後,你還想有以後,你們禍害多少人了,你說!”沈琳琳氣勢洶洶,抽着抽着她忽然僵住了,腦海里浮現血淋淋的兩個字——完了,她甜美嬌俏的小仙女形象崩了。
姜歸默默把按在腰上的手放下,走近幾步問領頭的鷹鉤鼻:“誰指使你們的?姜天賜?姜明珠?”她人緣尚可,不至於結下需要收買流氓教訓她的仇,想來想去也只有那對姐弟。
鷹鉤鼻哼哼唧唧。
姜歸抽走沈琳琳手裏的木棍,朝他手上用力一搗,十指連心,鷹鉤鼻發出殺豬一樣的慘嚎。
姜歸目視旁邊的矮瘦男人聲音平靜,靜的人背後發涼:“誰?”
矮瘦男人情不自禁蜷縮手指,求生欲滿滿:“姜明珠,是姜明珠,她讓我們輪了你,再賣到最下等的妓院裏,我們也是拿錢辦事,冤有頭債有主,你找她去,放過我們吧。”
沈琳琳火冒三丈,這群人喪心病狂,居然想輪.奸!等等……他們什麼意思?後知後覺的沈琳琳驚疑不定地望着姜歸,神色變幻如同風車,覺得自己心頭的小鹿在死和不死之間瘋狂試探。
“抱歉,我是女子。”事已至此,姜歸也不再隱瞞,覺得告訴她真相也好,讓她徹底死心。
啪嘰,心頭小鹿摔死了,死的不能再死。
沈琳琳一臉空白地瞪着姜歸,姜歸已經做好了挨打受罵的準備,自己雖非故意,但的確傷了她的感情。
過了好一會兒,沈琳琳不可思議大叫:“你居然是女的!怪不得你不喜歡我,因為你是女的,你壓根就不喜歡女人。我還想難道我就那麼沒魅力,都說女追男隔層紗,我長得漂亮有權有勢有地位還倒追成那樣,你居然都不動心。我都有點懷疑你喜歡男的,原來你是女的,當然不會動心啊!”
望着驚喜亢奮的沈琳琳,姜歸:“……???”
沈琳琳拍拍姜歸的肩膀:“你不需要抱歉,要是你故意表現的喜歡我,那才要抱歉呢。你又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裝男人,我知道單身女人生活很危險,扮男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誒,你扮得真像,我都沒看出來,那麼多人都沒懷疑,你真厲害!”
一時之間,姜歸被完全不按理出牌的沈琳琳震得無話可說。
她不說,沈琳琳說:“這樣我就可以安心出國啦。”心上人在,她捨不得,心上人不再是心上人她就捨得了,這邏輯,好像……沒問題。
沈琳琳又八卦:“那個姜明珠是誰啊,這麼狠毒?”
姜歸實話實說:“我異母姐姐。”
沈琳琳驚愕了一瞬,張張嘴想問又忍住了。她打聽過姜歸的背景,被趕出家的原配之子,子劃掉,換成女。不過她現在懷疑這個背景的真假,畢竟性別都能是假的,還有什麼是不能是假的。她孤身一人在外生活,同父異母的姐姐居然收買混混想對她做那麼過分的事,簡直比殺人還要惡毒,可見家裏矛盾不小。沈琳琳不想觸及她傷心事,硬生生忍住了好奇心,還體貼地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姜歸:“報警。”這幾年下來,她結了不少善緣,手上也有點錢,她準備趁機解決掉姜明珠這個麻煩,她可不想以後都活在防備之中。
“就該這樣嘛,我最煩打斷骨頭連着筋血濃於水那套了,被家人欺負了就得顧忌血緣關係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對方欺負你時也沒見她顧念親情。”吐槽完,沈琳琳熱心表示可以讓她的保鏢幫忙扭送到巡捕房,並充當證人。
姜歸鄭重謝過她。
沈琳琳揮揮手表示小意思啦:“我出來很久了,我就先回家了。有什麼你只管吩咐小王就行。”
“一路順風。”姜歸笑着送上祝福。
沈琳琳笑眯眯揮手:“好的呢,你也要順順利利的,我走了,拜拜~”她腳步輕快地走了,就像一隻快活的小鳥。
上了等候在旁的汽車,眼淚猝不及防地滾了下來,連沈琳琳自己都措手不及。她知道姜歸看不見,於是任由眼淚往外涌,綿延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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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琳琳:為你哭一場嚶嚶嚶,祭奠我死去的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