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何為江湖(一)
大漠,孤煙,落日。
漫天黃沙中,一孤獨身影緩步走過。
他頭戴斗笠,肩裹披風,手提一長劍,彷彿一位疲憊的旅人,步履緩慢,身後的黃沙上留下一串長長腳印。
然而細細看去,那每個腳印的深淺皆是相同,竟沒有半分差距。
風起,人影消失不見,仿若海市蜃樓,叫人忍不住以為,那剛才所見,只是一場幻覺。
————
酒館。
喧笑聲隔着門板傳出,俠客取下頭上的斗笠,拿起腰間的酒葫蘆,仰頭豪飲。
酒水順着他生滿胡茬的下巴流下,他抬起手臂擦乾水跡,豪氣一笑,便上前一腳踢開了大門。
“轟——”
木屑四濺,灰塵中,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酒館之中,如山嶽般巍峨的氣勢令人仰望。
滿座皆靜。
一群端着酒碗的鷹爪獃滯的望着來者,不約而同的停住了手裏的動作,一個手裏拿着酒罈倒酒的鷹爪甚至連碗裏的酒倒滿了也沒有察覺到。
“百里無憂!”
不知是誰一聲驚呼,眾鷹爪神色一變,兇狠的望向俠客,齊齊拔刀。
他們欲要以多勝少,然而——
俠客拔出長劍,凜冽寒光中映出雪亮雙眼。
一閃。
血光飛濺,惡徒全部破窗飛出,跌落在地,除了心口整齊的劍痕,全身不見任何傷口。
雜亂的腳步聲傳入雙耳,密密麻麻的惡徒已經將整間酒館包圍,劍客不慌不忙地端起一碗酒,仰頭飲下。
可天下惡徒是如此之多,似蚊蠅般殺之不盡。
無數惡徒手執武器,對準劍客。
“啪——”
他扔掉手中的碗,瀟洒一笑,一揮手中的長劍,便邁步走出門去——
“然後呢?”坐在桌邊的呂三思迫不及待的問。
“然後他死了,被亂刀分屍。”滿臉胡茬的老鐵匠毫無感情的說完,就合上手中的畫冊,端起一旁的酒碗。
呂三思:“……”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行俠一時爽,事後亂葬崗,沒事別去江湖,在家待着打鐵娶親生娃才是正道!”
說完,他一口將碗裏的酒喝乾凈,然後腦袋晃了晃,雙眼一閉,臉朝下一頭栽在了桌子上。
“啪!”
桌子被震得一抖,他手邊的碗掉在地上摔成了三瓣,伴隨着清脆的碎裂聲,一陣震天的鼾聲從老鐵匠被壓在桌子上的臉下傳來。
“呼~嚕……呼~嚕……”
“這是老頭第103次講起百里無憂的故事,也是百里無憂第103次死了。”
坐在桌邊的呂三思無奈的長嘆一聲,用力從老鐵匠手裏抽出那本被他握成一卷的畫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