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第 11 章

原霽趴在檐頂,聽了前頭便不想再聽下去。但因他擔心二哥傷勢,怕關家人人多勢眾欺負二哥,便不能不耐着性子繼續趴着聽。不想他這一堅持,堅持出了讓他與屋內人一同詫異的結果——

屋舍中,原家人一排坐,關承和自己的侄女坐在另一邊。兩方長輩皺眉商議婚事,皆是不想兩家在一月後成為笑話。關幼萱聽了一個時辰后,下定決心說的“要不我嫁吧”,讓所有人齊齊扭頭看她。

關承目光閃爍,震撼之下,隱有感動淚意。他唇上青胡抖了抖,不由身子前傾,拍着關幼萱的手:“萱萱……”

只有他心虛。

他心知肚明女兒是為何“死”了。他不光要瞞住所有人,保住自己女兒的名聲,他也要捍衛關家的清白名聲。關妙儀為他惹了這麼大的禍,關承心中又怒又恨又憐,萬般滋味下,他哪裏敢奢望小侄女代嫁呢?

而原家那邊,本就沒幾個長輩。稀稀拉拉的幾個原家長輩愣愣地打量着關幼萱,真正做主的原讓側頭,驚訝地盯着關幼萱半晌后,失笑:“關小娘子的好意心領了,不過兩家縱是要聯姻,你我年齡相差過大,恐委屈了小娘子……”

關幼萱擺手:“不委屈的不委屈的。”

她又辯解:“我沒有說原二哥不好,只是我想嫁的人,是……原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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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鷹“十步”戰勝了在外擋路的束遠,威風凜凜地前來尋找主人。它在空中盤旋,見到黑壓壓鱗瓦上趴着的、半個身子快掛下去的原霽。大鷹以為主人出事了,尖喙刺向主人的衣領,解救主人……

原霽綳不住大怒:“十步!你這隻蠢鳥!蠢貨!”

同一時間,關玉林正和自己的學生裴象先急匆匆地過了月洞門,向這邊趕來。

裴象先安慰自己的老師,說應該沒事。關玉林卻兀自緊張:“萱萱那般可人憐,若是被大哥搶走就不好了。大哥他剛丟了女兒,正神志不清,誰知道會做什麼……”

念念叨叨的師徒二人一起抬頭向上方看去,看到一排排屋檐上,青草間些,黑衣少年郎真被一隻鷹叼着衣領往後拖。那少年郎也不是好相與的,轉手就往鷹後背上擒拿,拽住鳥的翅膀。

這一人一鳥的打鬥,鬧得瓦片噼里啪啦向下摔掉,裴象先手疾眼快地抓着自己老師,快速後退。

“出了什麼事?”屋中人聽到動靜,相扶着出來了。

正在屋頂大戰的原霽後頸出了汗,紅色一路燒到了耳根。

原霽向下一看,黑壓壓一片人,全都仰着頭看他。他深覺丟臉,暗恨地加快擒拿大鷹的動作。同一刻,原讓的聲音威嚴而隱怒地在下方等着他:“少青,給我下來!”

原霽被二哥吼得背脊一麻,又有那大鷹幸災樂禍,他緊張之餘,腳步一滑。伴隨着聲音更大的噼里啪啦聲,原霽終是抱着他的“十步”,從屋檐上摔了下來,呈“大”字趴在地上,嗆起塵土滾煙。

束遠晚一步趕到,他看到這一幕,也深深窒息。

良久,原霽抬起頭。

他趴在地上,看到關幼萱眼睛發直地看着他,其他人也神色怪異。原讓咳嗽一聲,盡量鎮定自若:“七郎,起來,跟大家打招呼。”

原霽便從地上爬起,暗自給了“十步”一個等着的狠厲眼神。他故作無事地跟一眾人打招呼,目光飛快從關幼萱面上略過去,只是聽到二哥說“關幼萱的阿父和師兄”也在時,原霽心中更惱。

原霽打完招呼,滿院仍然安靜無言。

一片尷尬中,關幼萱笑吟吟:“十步好威風呀!原七郎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也沒事,好厲害。”

聽到她聲音,原霽脖子更紅。

他向她悄悄望一眼,正對上她妙盈盈的水眸。

原霽硬邦邦道:“不用你硬誇。”

關幼萱眸子彎起,向他走了一步,被旁邊的伯父咳嗽制止。

這一次,換原讓乾咳了:“關小娘子,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們家的七郎……七郎還小着,也不成熟,容易給人惹事。聯姻一事,恐怕他是不行的。”

關幼萱一怔。

關家人臉色難看:原讓這是委婉地在拒婚?難道關幼萱配不上原霽么?

關玉林剛來,還沒有弄清楚情況如何,只是看着女兒黯下的臉色和大哥晦暗難明的神情,他明智地選擇了緘默。

原霽看到關幼萱垂下眼,他抓抓頭髮,在旁邊不自在地向她走近一步:“那什麼……”

原讓登時打斷:“七郎,領棍領罰!”

原霽便“哦”一聲,習以為常。只是他跟着二哥進去的時候,回頭又看了關幼萱一眼。他再看看關幼萱的伯父和阿父,抿了抿唇,別過臉當做自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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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後,關玉林已經弄清楚自己女兒和原家小霸王的那麼點兒事。

他的大弟子裴象先神通廣大,不知從哪裏搞來了一幅畫像,徐徐鋪展開。這幅畫筆法細緻婉約,線條柔美,落白乾凈,一看便是出自女兒家之筆。而畫的內容,則是一位威風凜凜的少年將軍。

少年戰袍飛揚,手持長.槍,坐在殘垣前,身後擋着一面半毀的牆。他面上污黑,衣袍上也斑斑血跡。狼狽無比之時,他轉臉望着畫外的視線,目光灼熱堅定,神采飛揚,一看便、便……

“是原霽。”關玉林望着畫像喃喃。

他手拂過宣紙,連手都開始顫抖了。女兒的詩歌詞畫,是他從小抓着她的手教會的,他如何不認得——“這是萱萱畫的原霽。”

裴象先在旁低聲:“女大不中留。按照我所打聽的,是萱萱被她堂姐哄騙來涼州,她不知怎麼見過原霽一面,便對原霽情根深種,還拿着原霽的畫像找人——跟人說原霽是她未婚夫。”

關玉林氣怒:“定是她那個堂姐教壞我們萱萱……哎,人死為尊,我也不應該說什麼,但是妙儀真的……誤了我們萱萱!”

裴象先繼續:“之後萱萱就一直和原七郎打得火熱,整個涼州城,都隱隱傳說他們兩個要定親呢。原家闢謠了幾次,但是百姓們沒人信,誰讓——咱們萱萱總和原七郎在一起!”

關玉林驚得坐下,半晌說不出話。

裴象先觀察師父的神情,不疾不徐道:“萱萱那日還主動跟原家說想代嫁,嫁給原霽……老師,小師妹情竇初開,一開就開得不得了!那原家竟然還敢拒婚……我們萱萱配不上他們么?”

關玉林神色變來變去。

他說:“原家不願娶,咱們還不願嫁呢!何況你們小師妹,自小想要什麼,我就給什麼。但是她、她……她才十六歲!十六歲就想嫁人了么!未免太早了吧。”

裴象先也沉吟。

他心中認定小師妹情根深種,但又不敢說得太過分,刺激到老師。他便安慰老師:“萱萱年齡小,也許過兩天就不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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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玉林被自己的大弟子安慰,心情好了一些,他喊侍女叫女兒過來,卻聽說女兒不在。幸好裴象先口舌功夫了得,把心情抑鬱的老師勸出了門——“妙儀娘子身死之事,總是成謎。我們去胡市上逛逛,看有沒有線索。”

師徒二人出門去胡市,二人離城門比較近的時候,裴象先突然指一個方向,讓老師看。

關玉林一眼看到自己的寶貝女兒坐在一個帳子下,托着腮,低頭失落。美麗少女裙裾曳地,耷拉眉眼,哪個少年走過,不多看兩眼呢?

關玉林見到女兒,便想過去,卻又被裴象先攔住。裴象先使眼色,讓老師再看。關玉林看到一列黑馬騎士向城門急去,為首的,正是昨日那個從房頂摔下來后、被他二哥棍罰的小七郎原霽。

關玉林呵了一聲,神情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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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青,你看!”李泗騎在馬上,招呼了一聲。

原霽側過頭,順着李泗的目光,看到了一個帳子下乖乖坐在胡床上的關幼萱。他想到昨日的事,臉猛地漲紅。心底遲疑一下,他道:“你們先出城,我有東西忘帶了,回去取一下。”

關幼萱垂頭安靜坐着時,一雙長靴立到了她面前。

她不為所動,那長靴向前一踢,輕輕踩了她裙角一下。關幼萱將裙子往旁邊挪,頭也沒抬,聲音乖而靜:“沒關係。”

頭頂少年嗤笑:“我又沒跟你道歉,你跟誰說沒關係呢?”

關幼萱一愣,仰起臉來,看到原霽抱胸站在她面前,俯眼看着她,他眼角的兩道疤在日光下,如鮮血一般紅艷。

原霽俯身湊近她,唇角噙一絲笑:“幹嘛呢,心情不好?”

關幼萱愣愣的:“沒有呀……”

原霽自說自話:“因為我二哥昨日拒婚,你覺得掃了面子么?哎,早跟你說了,想嫁我沒那麼容易。你要是這麼容易就放棄了,趁早不要說喜歡我。你那個堂姐的事,我也很抱歉,我肯定給你們一個交代……”

“小娘子,櫻桃饆饠來咯!”攤主熱情的吆喝聲,打斷了原霽的絮絮叨叨。

餅香四溢,令人食慾大振。那攤主將熱乎乎的燒餅裹好油紙,送到關幼萱手邊。關幼萱一邊被燙得左手換右手,一邊抬頭,望着愣住的原霽抿唇笑起來。

在亂糟糟的集市旁,關幼萱嫻靜淑雅,像一幅優雅的古仕女畫:“我沒有心情低落呀,我是在等着我買的饆饠吃。”

她面頰上碎發微亂,揚起的眼眸燦亮無比:“不過我知道了,原家七郎特別難嫁,像大家閨秀一樣難娶!我一定好好努力,過五關斬六將,好嫁給你……你要吃么?第一口給你。”

原霽大咧咧地俯下身:“我手不幹凈,你喂我。”

迎着他秀氣翹起的長睫毛和水紅唇瓣,關幼萱一愣,漲紅了臉。

原霽壞笑:“天太熱了么,關幼萱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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