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意外施恩
走到寢房時,赤墨正在我的門前徘徊,她看到我后馬上跑了過來,“這麼長時間你跑哪去了?”她謹慎的看了看周圍,小聲問道,“執初上仙沒發現什麼吧?”
我搖搖頭,“安全的很,放心。晚上一起去白爺那吃飯吧,那老頭說今晚會加餐。”
赤墨說道,“不去了,我要留下練符。”
“你今天就要開始練符?”我感嘆道,“你這三好生也太勤奮了吧?”
赤墨道,“剛才跟赤影師兄去了趟制符室,聽他說了一些練符的事,感覺很多地方都跟練製法器是相通的,所以有些迫不及待想提前試試。”
我鬱悶道,“我剛才也聽管家說了個大概,之前那個泥球都快把我榨乾了,我得去白爺那多吃點,先補補。”
晚上剛進廚堂,就聞到了紅燒魚的味道,我湊過去,“這麼肥的魚,從你們寢室的澄潭裏抓來的?”
白爺道,“你就別惦記着我那幾條魚了,這是赤念剛剛送過來的,一共拿了兩條,另一條明天做清蒸。”
“赤念?”我來了精神,“他……他想吃烤魚了?”
“誰想吃烤魚?”白爺把魚盛了出來,“赤念說,你不在的這段時間,他們悵尋閣的魚瘋產,現在已經開始分散飼養了,基本上每個澄潭裏都有魚,所以拿過來讓我們幫忙內銷,這兩條估計是不討主子歡心吧。”
“哦……這兩條魚長的是不怎麼樣。”我敷衍了一句。
吃飯時,我問管家,“你熟不熟悉練瞻星符的人?我今天看到他了,還是個上仙。”
管家道,“白因上仙。”
“白因?好像從來都沒聽說過這麼個人。”我說道,“四大家的上仙不多,沒說過話的也都臉熟,或者是聽過他們的仙號,今天要不是碰巧遇到聊了幾句,我都不知道仙靈界裏還有他這樣一個上仙,他怎麼這麼沒有存在感啊?”
“他與你交談了?”管家驚訝道。
我點頭,“啊,說話怎麼了?他不能跟人說話啊?”
管家道,“白因從來不與人交談,一向獨來獨往,除了仙靈尊和四大執行上仙外,沒有人能從他嘴裏聽到一個字。”
“這麼酷?我看他也不像是那種瞧不起比自己仙位低的人啊。”我問道,“老頭,你跟他說話,他也不理你?”
“我沒事跟他扯什麼淡?”白爺道,“那小子從來仙靈界第一天時就是那性格,惜字如金,不卑不亢的。他做下仙時,礙於禮數,面對平仙和上仙問話,能用一個字回答,就絕對不會說兩個字,後來做了平仙,就只回上仙的話,現在成了上仙后,基本上幾年都見不到他嘴動一下。”
“那他剛才跟我說的那些話,豈不是把幾百年的話都說盡了?”我得意的笑了笑,“你們說我這招人喜歡的體質,走到哪都有人願意來搭訕。”
白爺道,“這話要是小夥伴說還能聽得下去,你哪來的這股自信?”
我不服氣道,“那他為什麼跟我說了那麼多話?而且還是主動跟我說的。”
白爺道,“你對他有恩。”
“嗯是,我還對他有愛呢!你能不能正經點?”我說道,“如果此題無解,那就只能說明我招人喜歡,以後誰也別有異議!”
白爺道,“你看我像是在逗你玩嗎?”
我看着白爺,發現這老頭除了嘴邊粘着一個飯粒外,還真是一副正而八經的樣子。
我看向管家,管家茫然搖搖頭,“廚仙何意,我也不知。”
白爺說,白因被選靈選中前,跟族人生活在一片雪域上,他們是羚兔,頭長的很像兔子,長長的耳朵,羚羊的身形和四肢,跑起來速度極快。
羚兔不與外界往來,也不歡迎其他生靈到他們的領地里,一直過着有親人沒朋友的日子。
後來因為一場屠殺,除了白因僥倖逃脫外,羚兔一族全部死光了,也是在那一天,白因被帶回了仙靈界。
“什麼屠殺?誰屠殺的他們?”我問道。
“你見過它們。”白爺嚼着花生米,看了我一眼,“扇形刃白狐。”
我心一提,肖愁也怔了下。
我問道,“就是我們跟水墨他們一起剿的那些刀片狐狸?它們當時生活的那片雪域,曾經是羚兔的地盤?”
白爺點頭,“鳩佔鵲巢。”
管家道,“白因上仙來仙靈界已有數萬載,赤目他們所行之事,不過是幾年前。這麼說,那些扇形刃白狐屠殺羚兔一族后,竟在他們的領域上逍遙自在了萬年?”
白爺道,“沒錯,所以當年白因在結束巡習后,首選了悵尋閣,不過可惜,降谷沒收他。”
我說道,“因為他是為了報仇,才想進悵尋閣。”
白爺點頭,“白因人不錯,巡習期間也勤懇,但是鎮狩並不是為報私仇而設。如果降谷當年收了他,以後在鎮狩中,他在沒有鎮狩令的情況下跑去雪域,且不說他一個人能不能弄的了那麼多刀片吧,即便給他報了仇,同時也犯了戒。他畢竟是一個可塑之才,要是長年禁錮在誅靈塔,不是可惜了?”
白因如果真因為殺了那些狐狸進了誅靈塔,估計是這輩子都走不出來了,誰會認為報滅族之仇有錯?小粉當年不收他,也是救了他。
只是這數萬年的仇恨,能做到一直隱忍不發,這個白因真是可憐又可怕。
我問道,“他當時怎麼沒選浮扇宮,就沒想過藉著去凡間采果子的機會跑去雪域?”
“你能想到的,他會想不到?”白爺道,“那個時候,浮扇宮的下仙是沒有資格去凡間采果的,所以他一直在等去悵尋閣。”
管家說道,“他以為悵尋上仙是何人,豈能讓他輕易鑽了空子?”
白爺道,“所以白因就想啊,一年間鑽不到空子,長年在悵尋閣總會鑽到空子了吧?所以分屬時,他毫不遲疑的選了悵尋閣。”
我問道,“他被拒收后,就選了執初軒?”
“不是他選的,是白羽主動要的人。”白爺道,“白羽是愛才惜才之人,早在巡習期間他就看中了白因,他也是白羽唯一一個主動要的弟子。白羽對他可謂是悉心教導,關懷倍護,大概是感受到了仙靈界裏的一絲真情吧,之後白因即便有了私自下凡的本事,也沒做出會讓主子難堪的事。”
“如此說來,他也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但身世實屬可憐了些。”管家道,“能遇到執初上仙,也是他們羚兔一族命不該絕。”
我問道,“這件事連管家都沒聽說過,看來知道的人不多吧?”
白爺道,“當年接白因回仙靈界的是降谷,這事他只跟我一個人說過,白因更不會主動去提了,如果他沒有告訴過白羽的話,那現在知道這事的人,應該是又多了你們三個而已。”
我問道,“可是像扇形刃白狐那種東西,鎮狩令怎麼一直沒有下到它們頭上?”
白爺道,“靈域空間的紛爭,仙靈界是不會過問的,不過後來它們還是越界了,但也才發生不久,大概是幾十年前的事。鎮狩令下來時,剛好趕上是白渙負責,所以你們幾個遠狩到雪域那裏,算是誤打誤撞,給白渙擦了屁股。”
我驚呼,“那個狗日的白渙,拿着封靈瓶還能漏掉那麼多隻狐狸?我們幾個當時少說也剿了大幾十隻,是吧肖愁?”
肖愁點頭回應。
白爺笑笑,“估計白渙是在浮扇宮待久了,不抗凍,跑去雪域溜達一圈就回來了。”
“對了老頭,那片雪域我去看過,什麼吃的都沒有,它們為什麼都要爭那麼一塊地啊?該不會是有地下寶藏吧?”
“還真給你說著了!”白爺道,“食物就來源於地下,他們當初爭地盤,也是為了這個。”
“什麼食物?”我問道。
白爺用筷子敲了敲盤子,“魚。”
我無法理解,“兩大族類為了爭魚,掀起了一場屠殺?”
白爺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生靈要想活下去,最重要的就是食物。你打小不愁吃喝,所以體會不到。”
這種渾身浴血只為了生存下去的感受,我雖然體會不到,但是整個家族就只剩下自己這件事,我還是有短暫的經歷過的,好在我很快就有了肖愁。
也許我知道白因為什麼會與執初軒有一種違和感了,執初軒的人除了執着於靈符,對其它事清一水的無欲無求,但白因卻是背了萬年的仇恨,還要強忍壓制。他眉心處蹙着的那股寒意,是從心裏印出來的。他無欲無求,又有欲有求。
我看了眼灶台下桶里的游魚,“老頭,這條魚給我了,你明天要是想做清蒸魚,再讓赤念給你帶吧。”
回去后,我拎着食盒,在一排排的寢房前晃蕩着,因為我根本不知道白因住哪間。
我突然想到了瞻星符,也許可以用瞻星符把他叫出來。我把靈符掏出來,向空中一拋,用我那低微的可憐的仙力對着它猛推一掌,就像白爺說的,連半顆星都沒有。
還以為能靠肖愁轉化小粉的仙力給我用用,看來肖愁只能自用。
我不甘心,又對着懸立於空中的瞻星符連推了幾掌,惱火的嘀咕着,“你但凡能給我亮一顆也行啊!”
霎時間,一條銀河閃現在我眼前,星辰密佈,接着它的周圍又陸續出現了繁星點點,我整個傻眼了……這,難道是肖愁?
“你找我?”
我回過身,看到白因鬆散着頭髮站在我身後。原來這片星空是白因造的……
我問道,“白因師兄可是已經歇息了?”
白因淡淡道,“剛準備就寢。”
“啊……那個,不知師兄可有夜間進食的習慣?”我攥了攥食盒,忽然覺得這大半夜的來送餐是有些不妥。
果然,白因略顯疑惑的看着我。
我立馬說道,“弟子無意叨擾,還請師兄不要怪罪,請師兄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因看了眼我手裏的食盒,問道,“可是帶給我的?”
“正是。”我說道,“弟子見這條魚鮮肥,就把它下鍋了……但今日天色已晚,還是……”
“你親自下廚?”白因打斷我。
我回道,“正是。因為常常在廚堂蹭吃蹭喝,也順便跟廚仙蹭了些手藝。”
白因伸出手,我連忙把食盒遞出。
白因接過食盒后,淡淡道,“多謝。”
“師兄不嫌棄就好,這糖醋魚……”我頓了頓,自言自語的念叨着,“啊……晚上吃好像太油膩了,應該清蒸的……”
白因道,“糖醋,甚好。”
我笑道,“那師兄請慢用,弟子先行告退。”
白因點下頭,大概是因為星河映襯,突然發現他眉心間的那一簇寒意,淺淡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