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玉蟬攙扶着趙沁陽回綠楊院,柳翰飛跟在她們身後。
“你為何要那樣做?”
“殿下說的是哪樣做?”
“本宮尚未交代你聞些什麼東西,你也應不知要聞些什麼東西,可你卻指認水憐月。”趙沁陽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柳翰飛。
雖然看不清楚,卻也能看出個輪廓。
“臣指對了嗎?”柳翰飛問道。
趙沁陽點頭。
“指對了就行。”
“何意?”
“殿下認定的事兒,不需要證據!”柳翰飛躬身,這般模樣,倒和薛縱有幾分神似。
想來,又是薛縱教的。
“你當真以為,薛縱教你的,都是正確的么?”趙沁陽轉過身,繼續向前走着。
柳翰飛連忙直起腰,跟上去,“薛兄說,他教我的沒有一個是正確的,但都是對殿下最有用的!”
趙沁陽打心底里佩服薛縱了,短短時日,他竟真將柳翰飛調教成了長公主府的人,一心為長公主服務的人。
但是她並不好奇,薛縱到底是怎麼做的,她從不關心過程,她要的只是結果。
“回去吧,這裏沒你什麼事兒了。”趙沁陽道。
“下官也想回去,可下官不知道要怎麼回去,還請殿下叫方才那幾位大哥出來,請他們再將下官送回去!”柳翰飛無奈道。
趙沁陽掩唇輕笑,“雲部,送他回去!”
“噌噌噌”
幾人再次出現,朝着趙沁陽行了一禮,而後抓起柳翰飛,正要走,趙沁陽突然道:“等一下!”
柳翰飛看着長公主皺起的眉頭,難道還有事沒解決?
趙沁陽眉頭緊鎖,這個問題……由她問似乎不大合適,可她真的,很好奇!
“水憐月當真與七名外男有染嗎?”
柳翰飛聞言,驀地笑了,“那是下官瞎說的!這種事兒怎麼聞得出來!”就算聞得出來,他也不可能去聞啊!他還要臉呢!
“那小廝?”
“那小廝身上確有水憐月的脂粉香氣,下官以此推測的!”
趙沁陽點點頭,“無事了,你們走吧!”
“是!”
一直在追尋趙沁陽與柳翰飛的薛縱,扒着樹叢,見到雲部的人帶着柳翰飛遠去的身影,皺着臉癱倒在地。
他這一路太苦了!
好不容易,累得半死,才追到了穆府,可穆府中多樹林,他一不小心就迷路了,轉了許久才轉到此處,聽見了小公主和柳兄弟的談話聲,這才想叫他們一聲,那該死的雲部人又將柳兄弟帶走了。
得!也行吶!是自己人就不會傷害柳兄弟,他也就放心了!
“薛縱?”趙沁陽略帶不確定地問道。
“哎?殿下,您怎麼了?怎麼突然叫薛公子的名字了?”玉蟬疑惑。
趙沁陽垂眸沉思,並未理會玉蟬的疑問,只是道:“薛縱,是你在那邊嗎?”
薛縱一愣,“啊?是,是屬下!”
玉蟬一驚,薛縱竟真在此處!
趙沁陽眉間一喜,果然沒錯!她在晚上雖看不見,聽覺卻愈發靈敏了!往日裏天一黑,她便回房安歇了,不曾注意到自己的聽覺有什麼變化,可現在細細想來……
生辰宴那夜,雁如歸夜探她寢殿前,她確實是睡著了的,她是在睡夢中被一陣腳步聲吵醒的,雁如歸武藝頗高,他的腳步聲絕不會大到吵醒熟睡的人。
再有就是那夜的賊人了!
趙沁陽曾以為,她是被壓迫感驚醒的,可仔細一想,早在呼吸受阻前,她便被布料摩擦的聲音吵得心煩氣躁,即將醒來了。
所以她的聽覺,確實是十分靈敏!
而且,她似乎又找到了一條有關那賊人的線索!雁如歸的腳步聲,她聽得見,那賊人的腳步聲,她卻沒有聽見,也就是說,那賊人的武藝很可能在雁如歸之上!雁如歸的武藝在同齡人中,已是絕頂,比他的武藝更高強之人,定是少之又少!她似乎,找到搜查那賊人的方向了!
薛縱拖着酸疼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趙沁陽面前,見長公主低眉沉思,忍不住打斷她道:“殿下?殿下,您怎麼了?”
趙沁陽聞聲,抬起頭,“你去籌劃一場比武大會,為本宮尋貼身護衛!”
“啊?殿下,您不是不喜外人近身嗎?”薛縱疑惑,長公主所有的貼身近侍都是知根知底,祖傳忠心的,從未用過外人。
“你照辦就是!”
“是,您的吩咐,屬下一定照辦!只是,屬下不明白,不明白就要問。”薛縱一直是個問題很多的人。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把事情辦好,才是最要緊的事!”
薛縱依舊疑惑,卻還是應了一聲:“是!”
“行了,沒什麼事就回去吧,本宮明日也回府了。”
薛縱摸了摸下巴,“事情還是有的!”
“何事?”
“燕金那位王爺自能下地以來,日日都去您寢殿前等您,每每都是江太醫將他打暈了,才能帶回紫蘇齋休養。”薛縱道,他作為一個男人,是服了那雁如歸了,拖着病體也要日日求見長公主,想來,他對殿下是真心了!
趙沁陽翻了個白眼,“算不得事,你且回去吧!”
薛縱咋舌,襄王有意,神女無夢,可惜了,那雁如歸在他看來,是個不錯的人。
“下官告退!”薛縱本想讓雲部的人送他一程,卻想起柳翰飛像個小雞崽子一樣被雲部的彪形大漢拎在手中的模樣,打了個冷戰,算了,他還是自己回去吧!
趙沁陽一回到綠楊院就讓玉蟬收拾回府的東西了。
看小舅舅對水憐月那副可有可無的態度,再結合她在海棠院牆外聽見的他與蕭慕夏的爭吵,一對比就知蕭慕夏於他而言非同一般。
所以和他講道理,然後帶蕭慕夏走,是不可能的了,她只好偷偷將人帶走了。
幸好得了他一句“想要哪個婢子,帶走就是,小舅舅都送你”。
所以,明日一早,她就要帶蕭慕夏走了!
一夜匆匆而過,穆浯溪照常在午膳前來到了海棠院,想與她共進午膳,他對蕭慕夏總是比旁人多一分耐心,多一分忍讓,縱使她百般厭他,他還是願意每天都來這裏挨她一頓罵。
可今日似乎有些不尋常,往日裏,他尚未進院門,蕭慕夏便要丟東西出來砸他了,今日,他都走到房門口了,竟也不見她動靜!
難道是打算與他和好了?
穆浯溪苦笑,不可能,他可了解那丫頭,她不可能與他重歸於好,她躲在房中,伺機給他一劍倒是有可能。
“夏兒,今日與我共進午膳可好?”穆浯溪站在門口,大聲問道。
可房內並無人應聲。
“夏兒?”
依舊無人應答。
穆浯溪皺着眉,推開房門,環視一周,竟未發現半點人影!
“夏兒!”
穆浯溪的臉色,瞬間冷凝,“木子,長公主來過么?”
一個女子從海棠院中最大的海棠樹上跳下來,單膝跪地,回道:“來過,今兒一早就帶着蕭姨娘走了!”
“你為何不攔着她們!”
“屬下的任務是在海棠院中監視蕭姨娘,以防她自己逃跑,並非阻攔長公主帶她走。”木子無辜道。
“你——”穆浯溪氣急敗壞地指着她。
木子無所謂地聳肩,“長公主尊貴無比,屬下可不敢攔她。”
“滾回營里去!”
“是,屬下遵命!”
木子站起身,腳尖一點,迅速消失在穆浯溪眼前。
呸,渣男!
她木子,生平最痛恨負心人了!沒想到竟被撥來這麼個人渣麾下,瞧瞧他辦的那叫個人事兒嗎?才十六的小姑娘,被他這個三十的豆腐渣折磨成什麼鬼樣子了!
猶記得,她初見蕭慕夏,那活潑靈動的姑娘,笑起來比花兒還好看!
那時,蕭慕夏站在海棠樹下,抬頭看向她,她剛從獵場回來,尤帶着滿身的臟污,正坐在海棠樹椏上啃餅子,那時的她害怕極了,身為暗衛在當值時,被別人發現,是要受大處罰的!
卻不想,蕭慕夏只是看着她,伸手將她的桂花米糕遞給了她,又怕她噎到,匆匆去小廚房端了一碗甜湯給她。
那是木子身為暗衛,頭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關懷。
所以,她一直偷偷將蕭慕夏當成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小妹妹。
身為姐姐,護着自己的妹妹,是天經地義的!
穆浯溪去長公主府鬧了,企圖將蕭慕夏要回來,卻連趙沁陽的面兒都沒見到,只有一個瘸了腿的小子粘着他,“小舅舅長,小舅舅短”的,可把他膩歪壞了,誰是他小舅舅,他可沒那麼大的外甥,一個大男人,膩歪成那個樣子也不知羞?
哼,搞得他還沒在長公主府待上倆時辰就打道回府了,實在是受不了,他怕吐。
雁如歸邀功似的蹭到趙沁陽眼前,“阿沁,你看我做得好嗎?是不是極好的?你……”
雁如歸撓了撓頭,“你誇我一番?可好?”
趙沁陽懶得看他,隨手將桌上的點心往雁如歸面前一推,權當是謝禮了。
如此隨意的舉動,任玉蟬看了都覺得殿下這是侮辱人,殿下是皇女,肅王亦是皇子,本是同等地位上的人,殿下卻隨手賞了肅王殿下一盤點心!
可在雁如歸看來,卻高興得不能自已。
趙沁陽給他的任何東西,他都視若珍寶,甭管是什麼東西,起碼都是她贈予他的東西,就這一點,就足夠他高興的了。
其實,趙沁陽也會覺得不好意思,她知道雁如歸的身份不比她低,燕金也比大行兵力強,他哪裏需要在她面前低聲下氣的?他肯對她俯首做小,不過是因為喜歡她……
思及此,趙沁陽用手扶住額頭,擋住了臉。
她怎會有這樣的想法?她可是從來不信雁如歸對她的心意的,那簡直荒唐可笑!
一定是最近總見到雁如歸,影響到她的心境了。
“本宮忽然想起,還有公務要處理,失陪!”趙沁陽說完,起身就走,雁如歸想跟上,卻無奈腿腳不便。
“阿沁,你什麼時候忙完,我再去找你,我想和你說會兒話!”雁如歸傻笑着,趙沁陽瞥了他一眼,匆匆離開。
她這幾天都不會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