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報仇

第20章 報仇

第二日,無極殿外的鐘聲敲響,各路首座匯聚,臨行前落霞殿弟子聽聞來了位輩分比龍虎山都要高的師叔祖,皆是一驚。當看到師父宋大義一臉陰霾的與紀慈出門,都不敢多問,卻在背後偷聽到一句:

那老不正經的一來,神霄宮也就沒好日子了。

大伙兒震驚,私底下開始議論,年長一些的比如青松一輩知情透露,論起沒死的老祖宗無崖子算是輩分最高了,說道門規自己師父宋大義見了也要向其磕頭請安,別看平日裏在落霞殿上宋大義得道高人的做派,要是見了無崖子,教訓起來那也是爸爸抽兒子,只看對方高不高興,輪不到宋大義肯不肯。

不過,這個師叔祖無用,清規戒律那是一概不遵守的,喝酒吃肉不算,神霄宮都是他小輩,只好睜隻眼閉隻眼,有次喝高了還往三清祖師像前撒尿,惹的當時還在人世的幾個平輩師兄不滿,與流雲一合計,就給放下龍虎山,美其名曰云游四方,實際上說成流放也不是不可以。

在往後,原以為神霄宮清凈了,豈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這位無崖子師叔祖竟是飄到了天都城,找劍仙王仙芝比武,挨了一頓胖揍不說,又調戲了對方七房姨太太,可憐那位如花似玉的少奶奶挺着大肚子,跑到王仙芝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劍仙是什麼人物,天都城百位上手連夜追了三百里,給綁了回來,要扔到油鍋里炸了。自然,是流雲出面,才給放了回來。所以說,這樣的祖宗有的還是沒的好,神霄宮裏弟子但凡知道的,也是對他不屑一顧。

眾人吃驚不小,同樣是地痞老賴出身的劉季也不禁汗顏,道:

“有一個金鱗就夠受了,沒想到又來一個,這一回神霄宮還不鬧翻天了。”

青松苦嘆一聲,道:

“誰說不是呢,不過,也不一樣師叔祖那是動不得滴,金鱗那小子打死都沒事!”

眾人一陣“哦”了。

此刻,落霞殿外有道紅衣身影,望着門前九隻龍子石像氣派非凡,一條百十來丈寬的白玉大道直通內里,練功房,刀劍庫一應俱全,站在兩岸桃花林立,自是有些風華正茂,直道歲月安好的景象。

遠處,薄霧隱隱里有個大殿,朦朧不知方物,只在天邊一角露出個金碧輝煌的金尖尖來,金鱗暗裏嘆了一聲:

與它一比,自己那死鬼師父的乾坤殿當真是要飯的地方。

又是花香,水汽盡染,遠遠飄來一股濃濃的柴火燃燒丹藥煎熬的氣味,說不出是香,也算不得臭,卻猛的讓人提神醒腦,恍如心曠神怡。

臨行前,童姥交代高高興興出門,平平安安回家,打贏了不賞,打輸了要罰,老婆子本事高,脾氣也大,除了流雲都不放在眼裏,她一身道行比宋大義高出不知多少倍,教出來的徒弟也要比他徒弟厲害,不然,丟了天山童姥的臉面,這頓鐵片鞭子炒屁股肉就少不了。

說到打架,金鱗表示不怕,先不說凌波微步練的怎麼樣,就從前一大幫壞小子充當打手,自己從背後打悶磚的事情那是腦瓜子開瓢,一拍一個準從沒失手過。不過,此次自己充當前鋒,以一對多還要取勝,恐怕就有些難度了。

“姥姥,要是對方動了魂力,怎辦?”

童姥陰險一笑,如是張子房運籌帷幄,穩坐中軍帳般慫恿他道,不怕,事前約法三章,誰用魂力,誰孫子,只要是正道弟子,命可以丟,孫子絕不會做的,放手去打,保管那幫癟犢子,斷手斷腳也不會吭哧一聲。

金鱗得令,邁出六親不認的步伐殺向落霞殿而去,扯開嗓子就學窯子裏潑娘們罵道:

“那天打爺爺的鱉孫子都滾出來,爺爺找場子來了。”

殊不知,一時間驚起數百號人馬,將落霞殿前圍了個水泄不通,小金爺望着那一雙雙要將人撕碎不吐骨頭的眼睛,反倒底氣十足,索性罵了幾句嫌累,一屁股做到冰涼地上爺爺長,孫子短的罵不停口。

小金爺只是學到了皮毛,其精髓部分還要看春花柳綠姐妹,罵人絕對不吐髒字,吸一口長氣,可以罵個三天三夜,高興了還要連唱帶跳。挨罵者往往猝不及防,一口生氣到不上來,重則當場中風,輕則內傷纏身不治。

人群里豁的跳出劉季與曾家兄弟,紅了眼睛,指着金鱗怒道:

“小崽子,上次還沒吃飽打,今天皮又癢了?”

金鱗冷笑,四下翹望,只是看不到那條亭亭玉立的清影,正納悶,忽的但見額頭上飛過一道風聲,宋玲瓏滿臉寒霜的站到他對面,兩隻眼睛瞪着他,似有仇有怨,又梨花帶雪。

小金爺伸出細長的小尾指,百無聊賴的扣着耳朵,道:

“上次,小爺猝不及防,讓你們幾個腌臢潑才打了悶棍!今天,要打就立個規矩。”

劉季花頭多,心裏咯噔一聲,卻等不及宋玲瓏那夜叉脾氣。

“那你說怎麼打?”

金鱗嘿嘿一笑,心道:你們找死,那就別怪小爺拳腳不長眼睛。

“拳腳上見高低,誰用魂力誰孫子。”

宋玲瓏一口答應,四個人使出蠻勁便一同沖了上來,身周邊一眾叫好聲。

殊不知,此刻,雲霧裏落霞殿高處站着一條高大的身影,青松挺拔的身子,面無表情的看着前方鬧劇,也不知是喜是憂。在他身旁,陽明倒是心善,想起那日姓金的活祖宗被幾個師兄師姐打的重傷垂死,不免擔憂道:

“大師兄,真的不用下去攔住?”

豈料,平日裏沉穩老道的青松,反倒摸了摸鬍渣青冉的下巴,衝著他異樣一笑道:

“師父師娘不在,就沖你大師姐的狗脾氣,你敢去?”

反噎的陽明,脖子一縮,不便啃聲了,說起來,這小徒弟不是十分怕宋大義與紀慈二人,反而對她大師姐宋玲瓏怕的要死,往往宋玲瓏一個眼色比聖旨都好用。小時候,只要宋玲瓏笑嘻嘻的捧着他的腦袋摸道:

“師弟,大師姐有事求你!”

那便要背黑鍋,一頓門下棍棒,決計逃不了。這麼些年來,都快練成本能反應了。叫他去勸架,與送羊入虎口有什麼區別。

青松穩穩噹噹的打懷裏摸出一包酥糖膏來,頓時噴香可口,看的陽明忍不住攤手要去摸,卻被青松瞪着眼睛狠狠的拍了一下腦袋,凶道:

“見了吃的就急,什麼出息,要吃不給,自己去廚房偷去。”

陽明“啊”了一聲,想不到心目中那個正人君子形象的大師兄,竟然也這般雞賊,不禁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委屈“小媳婦”的嘴臉來。

青松無暇顧及他,兀自美滋滋的放進一塊到嘴裏,哼唧出生,彷彿無限享受,看到場下時,又免不了大師兄做派,搖頭笑道:

“老四老五這通拳法路子使的不對,剛猛有餘,巧勁不足,哎喲喂,老三你個賊骨頭,往哪兒踢呢,那地方踢得的嗎,小心斷子絕孫啊!”

忽的,當場中閃出那道出彩無比的身影,陽明看的有些呆了,青松也露出了淡淡笑容,點額贊道:

“小師妹長進了,才短短一個月功夫,這路一十二手排雲掌功夫已經使的出七分力道。”

陽明在旁也忍不住,笑道:

“那是,大師姐在平輩弟子中天賦也是極高的就連掌教真人也說師姐資質異於常人,他日成就也不會輸給枯心上人的。”

他哪裏知道,天賦固然重要,可是煉魂一途,靠的是堅韌性子,按照宋玲瓏這般小貓打魚的功夫,就算再練三百年也敵不過老尼姑的一隻手。

忽然,青松臉色大變,他望向人群里的雙眼,陰雲慘淡,如同臘月寒雪。陽明猛的覺出苗頭不對,也看了過去,不禁神色青紅藍白一陣變換。

只見,落霞殿四人圍毆紅衣少年,場下卻不見了少年的影子,瞧着一條紅影飄來飄去,如同穿針引線般游在四人之中,他腳步輕靈,同只蝴蝶翩翩飛舞,卻又琢磨不定,彷彿踩在雲端,讓人好生奇怪。

“這是什麼功夫?”

陽明不免出聲叫道。青松也是啞然無言,此刻,縱然他翻閱無數典籍也覺察不出其中路數,他哪裏知道,天山童姥教下的本事,怎麼錯的了,就憑神霄宮這浩然正氣一門,作到頭也生不出邪道一路。

“這小子身法十足詭秘,門下弟子中我還沒有見過如此上層的輕功。”

陽明不覺駭然,他望着場下四人已是亂做了一團,拳掌腿相加漸漸沒有了章法,就是他這種資質下品的弟子也看得出來,漸漸露出了敗象。

“你確定,那日是這小子被你們打的重傷垂死?”

面對疑問,陽明重重點頭,道:

“不但如此,他狗急跳牆還咬了師姐一口呢!”

青松愕然,眼裏紅影同鬼魅般亂竄,心中升起好大的疑問。

再說場下,頓時一片鴉雀無聲,只聽得拳腳虎虎生風,掌力裂空聲響,金鱗那道紅影,踩着風兒打轉,就在每個人瞳孔緊縮大氣都不敢喘的時候,兩道“啪啪”的聲響,只見,劉季嘴角流血,臉上赫然多出了兩隻滾燙火紅的手掌印來。

“狗日的兔崽子,老子非要扒了你的皮!”

劉季自打混世以來就沒吃過這麼大的虧,論吃巴掌也就那做了死鬼姘頭的寡婦嫂嫂敢動手,不過,也要漢子願意,男人的臉面比命要重要,命沒有了大不了下輩子再來,臉面被打了做人也抬不起頭來。當即,真急了吼了一句,做惡狗撲食狀向金鱗襲來。

金爺得了依,心底好不佩服童姥的手段,果真比那幫驢日的牛鼻子道士厲害的多。於是乎,想到落霞殿裏三師兄當日跳着腳抽他嘴巴子,比他娘過年還高興,忍不住手又癢了,直是連着“啪啪”作響,又賞他幾擊耳光。

劉季被他打的嘴角滲血,額頭上的道觀都歪了一半,跟條落魄醉漢一般,被金鱗耍的團團轉,哪裏還有半點正教弟子的影子。

另一旁,老四老五兩條連心兄弟,見到劉季吃透了巴掌,也是勃然大怒,他二人素來與三師兄甚好,落霞殿裏別的不多,榆木疙瘩不少,唯獨這三師兄通透着人情味,平日裏一起私混作奸也是有的,通俗點講比起狼狽為奸也好不多少。就猶如半夜裏的花田李下的一對狗男女,一個先走一步,另一個作死也要殉情的。

可惜,這有情有義的二龍一鳳,姦情固然誠可貴,小金爺手裏的拳頭那可是辣手催花的很吶,照着鼻樑就是左右開弓,前後夾擊,照理說煉魂的漢子這點抗擊打的能力還是有的,卻也經受不了這雷陣雨般的狂轟亂炸,想反抗本事不夠,典型的敵疲我打,敵進我退,一隻小蜜蜂也折死大老虎。

三個男人算是沒有什麼指望了,剩下宋玲瓏到要比他幾個不成器的師兄會玩,一套排雲掌舞的連綿柔長,一時間竟讓金鱗進不來身。那條紅影跟個鬼似的圍着宋大小姐打轉,冷不丁的摸摸柔嫩的小屁股,抱抱較弱的小蠻腰。

宋玲瓏漲紅了白玉一般的小臉,當下氣短。

金鱗可捨不得打這麼嬌滴滴的小美人,從小那些不能從良的媽媽就教育道:女人是拿來疼的,可不能用來打。鐵骨真真的漢子拿得動刀槍,也抱的了美人。要學做真好漢,真英雄挨的了女人罵,經的住女人打,往往越美的女人罵人越凶,打人越疼。男人就貼着笑臉受着,不然,你想想為什麼女人不打別人,偏打你呢?等她手打疼了,口罵累了,也就有機會灌點老酒,趁機推倒。

當時,還不懂人論的小金爺,忍不住貼着二,逼小臉問道:

“要是女人生的奇醜無比呢?”

媽媽們冷眼一瞪,一口同聲教訓道:

“往死里揍,最好沉到寧江河底!”

如今看來,簡直奉為至理名言啊,虧的了媽媽們的言傳身教,等到好不一會,果然,美人就累了,嬌,喘噓噓,香汗連連。

小金爺一個踏步上前,劍指點她腰間,無比深的童姥真傳下快,准,狠,辣。

宋玲瓏一緊,竟是發現丹田氣一片灰暗,想動卻也動不了了,一時緊張,沒想到那張俏臉更加的紅了,看在別人眼裏,好似三月桃花,七月海棠,真有些動人心魄的美好。

金鱗發誓,對待美人要像春天般的溫軟,於是掏出一柄小刀抵進她的面額,眼裏儘是笑意,大是臨安城下那個混世魔頭死灰復燃,流氓,土匪,無恥敗類的氣象躍然其上。

宋玲瓏一驚,那顆小心臟“噗通通”的直跳,眼神忽閃迷離,彷彿在問你小子膽敢怎麼樣。

小金爺早已讀懂了她的來意,伸手摸了摸嘴角上清早吃肉的油跡,湊過嘴唇,輕輕的一點,摘下少女那顆芳心的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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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比天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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