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夢

做夢

小谷村唯一高中畢業,長的最漂亮的姑娘蘇櫻桃居然跳河了。

她就那麼果決的,把兩隻鞋子擺在岸邊,還對身邊的王寡婦說了句:“麻煩你把這雙鞋帶回去給我妹妹穿着,別糟蹋了。”

然後頭也不回,撲通一聲就跳河裏去了。

……

事情是這樣的。

蘇櫻桃今天背着打豬草的籃子,打了滿滿一籃子豬草,冒着酷暑背到大隊計分員面前,還笑眯眯的叫着大伯,只想讓計分員給她記的公平點。

結果記分員就只給她寄了三分工。

一大籃子豬草啊,整整二十斤重,在這坐着都會冒汗的七月,她得花整整半天的時間才能打來。

而跟她同時打豬草的王寡婦,草比她打的少,上稱總共才七斤,記分員卻給了她五個工分。

擺明了的,王寡婦和記分員之間有鬼。

就這,她不過罵了兩句,王寡婦還奚落她,說她活該嫁給一個假洋鬼子,而現在,正是批資批修的年代,假洋鬼子們,就連造了原.子彈的那幫子科學家,都給組織安排到農村,住牛棚,下鄉勞動去了。

她要真的去跟那個假洋鬼子相親,早晚也要去住牛棚。

蘇櫻桃要去跟個假洋鬼子相親,不對,應該是留美歸來的博士相親這件事兒,確實有。

畢竟她高中畢業,又還根紅苗正,三代赤貧,檔案簡直閃着金光。

但是,相親這事兒一直都是瞞着人的,王寡婦從哪兒知道的?

要王寡婦都知道了,那全村的人豈不是都知道了?

她壓根兒就不想嫁那個假洋鬼子。

相親也只是走個過場,這全村人都知道了,她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人?

一氣之下,蘇櫻桃就跳河了。

跳河之後,王寡婦當然嚇壞了,立刻就哭着叫着,喊着救命的,屁滾尿流的跑去喊人了。

沉在水裏的蘇櫻桃卻做了個夢,這個夢特別的長,在夢裏她可謂走完了一生。

而在夢的最後,她居然因為被人誣賴藏毒販毒,被抓進了監獄,給判了整整二十年的刑,還在監獄裏得了個外號,叫毒娘子。

這二十年中,她沒有任何親人,無依無靠,一直是一個名字叫鄧崑崙的男人,作為筆友,從外面寫信給她,並且資助她的生活,才讓她在監獄裏,過的不是那麼困難。

這個鄧崑崙文筆極佳,言談風趣,信寫的委婉又動人,等他的信,是蘇櫻桃在監獄乏味單調的生活里唯一的快慰。

當然,她也曾經提了好多次,想見見這個鄧崑崙,可是,均被對方以自己長的很醜,怕嚇到她為由給拒絕了。

在夢的最後,蘇櫻桃夢見自己即將出獄,並且準備好要見來接自己的鄧崑崙時,突然有人從肚子上壓了一把,污水從嘴裏噴勃而出,她的夢,醒了!

……

劉桂芳望着躺在炕上的女兒,直抹眼淚,不停的哭着:“早知道我就不讓她上山打豬草了,誰知道她會跳河啊!”

父親蘇元成是個性子內斂的人,也忍不住低聲抱怨自己:“早知道我就不該答應大哥,讓櫻桃代替小娥去跟那個愛國博士相親,她是為了這個才跳河的。”

要不是為了跟假洋鬼子相親讓閨女受了奚落,她怎麼可能跳河。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的女兒這口氣要上不來,我也不活了。”劉桂芳望着丈夫消瘦,乾癟的身材,狠心撕打着他說。

“可是大哥一家對咱們恩重如山,我也是左右為難,桂花,對不起,是我無能,是我太沒本事,讓你們母子幾個跟着我受苦了。”

蘇元成說完,回頭最後看了妻子和女兒一眼,看樣子,是準備出門了。

而他這一出門,並非簡單的出去走走,或者去上工。

他會因為羞愧,因為覺得是自己逼迫女兒去相親才導致的女兒跳河,會直接一頭栽進小谷河裏,溺水而亡。

夢醒后的蘇櫻桃尚且動不了,但是心卻如明鏡一般,而此刻似夢似醒,這個場景,夢裏也曾出現過。

她極速的回憶着夢裏那些事情。

她父親蘇元成是倆兄弟,大伯叫蘇雙成,倆人是親兄弟。

不過,大伯是有工資有糧票補貼的幹部,而父親則是一個靠公分吃飯,養活孩子們的農民。

在65年的時候,堂姐蘇小娥曾經響應組織號召,報了名,要去跟一個從國外回來的回國博士相親。

能跟一個從國外歸來的博士去相親,這得是多大的榮耀啊。

這件事情曾經在整個秦城,都引起了極大的轟動。

但是,就在相親的前夕,蘇小娥卻突然考上了市文工團,要去文工團上班了。

想要去文工團,當然就不能去相親,因為文工團可不招收已婚人士。

但是,歸國博士呢,要真能嫁過去,工資高,條件好,這個對象也不容錯失。

大伯再三考慮之後,就把櫻桃的檔案,裝在小娥的檔案袋裏了。

可是,蘇櫻桃有個正在談的對象,在黑龍江當兵,她都跟對方約好了,自己也去北大荒,一起建設北大荒的。

這時候大伯給她調換了檔案,讓她跟一個從m國歸來的假洋鬼子去相親也就算了,這事兒還搞的全村人都知道了,在這個名聲勝過一切的年代,她又累又氣,還被個寡婦羞辱,就跳河了。

時代弄人啊。

蘇櫻桃默默的想,在六十年代,批資批修的年代,再加上五十年代那一場抗美援朝的血戰,犧牲了多少人民志願軍的性命,m國是她們這一輩孩子心目中本能的敵人,提起m國,她們都恨的咬牙切齒。

因此,她才會那麼排斥去相親的。

而且現在的她還太小了,因為家裏窮,雖然讀過高中吧,一直在鄉下勞動,又氣又羞又累,才會跳河的。

而在夢裏,在將來,她讀了更多的書,走了更多的路之後,她才會知道現在的自己有多傻。

“爸,你不要走!”一語才出,眼淚已經淹沒了她的眼眶。

“櫻桃,爸在,爸在這兒,你醒了?”蘇元成都走到門口,又回頭了。

“女兒錯了,爸!”蘇櫻桃語無倫次的說著,哭着,不停的喊着:“爸,你不要走,千萬不要走!”

這一出去,他就會跳河而死。

接着是母親,哥哥,妹妹,一個個的親人都會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離開她。

她都夢到了。

“好好,我不走,爸陪着你。”蘇元成手忙腳亂,伸出手,笨拙的幫女兒擦着臉上的眼淚。

劉桂芳看女兒醒了,也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放心吧櫻桃,那個m國來的對象,什麼狗屁的博士,咱不要,就算組織把媽批成黑.五類媽也沒關係,媽明天就給你報名,讓你去黑龍江,讓你去找屠正義。”

去黑龍江,支援北大荒,並和自己心愛的男人一起奮鬥?

可拉倒吧。

夢完自己一生蘇櫻桃再清楚不過,等她到北大荒的時候,屠正義就會轉業,兩人恰好擦肩而過,一個去,一個回。

轉業回來的屠正義,還和她的堂姐蘇小娥結婚了。

沒錯,堂姐蘇小娥,現在推掉了歸國博士的對象,考進了文工團,而將來,還會跟她的男朋友結婚。

這還不算,在這個年月,還有一件事情也叫蘇櫻桃特別迷惑。

整個讀書時代,兩人一起讀書,明明她成績一直穩定在前三名,但卻考大學落了榜。

堂姐一直學習不怎麼樣的,卻以總分全市第三的成績考上了大學,要不是大學停課了,她現在就是一名光榮的大學生了。

就文工團,也是她和堂姐一起考的,可是堂姐考上了,她卻沒有。

“好,那就不去,就呆在媽身邊,媽養你一輩子。”劉桂芳把女兒摟到了懷裏,說。

不過就在這時,外面一陣自行車的鈴聲,隨即有人大聲喊到:“蘇櫻桃在家嗎?挂號信!”

“在,哪裏來的信。”

“看郵戳是秦城機械廠。”郵遞員說。

秦城機械廠?

這個地方在夢裏蘇櫻桃聽過,似乎是那個鄧崑崙所在的地方。

而鄧崑崙,不正是夢醒前,她想去見卻最終沒見到的那個男人?

蘇櫻桃立刻就從炕上跳了起來,下炕了。

撕開挂號信,蘇櫻桃險些窒息。

〔蘇櫻桃女士,聽聞你有意向要與我廠的總工程師鄧崑崙見面交流,請於25日到我廠來參觀,座談!〕

鄧崑崙,不正是她夢裏那個筆友?

而他居然就是那個,現在要跟自己相親的對象?

所以說,上天讓她做個關於將來的夢,就是為了讓她現在去見鄧崑崙吧!

劉桂芳看着閨女,見她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一把抓過信紙說:“算了算了,咱不去了,我把信撕掉吧。”

蘇元成也說:“不去了不去了,咱們不去了。”

蘇櫻桃忍着心中的震驚,把信捂在了胸口處:“不,媽,我願意去相親!”

她必須去看看,夢裏那個最終沒見到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就是現實中這個鄧博士。

畢竟雖然只是一個夢,但夢裏發生的一切事情,此刻卻都跟曾經發生過一樣,刻在她的腦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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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又開文了,嘻嘻!

還有人記得我不,忐忑搓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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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之公派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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