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費心機偷詔除奸相,巧成書失詔難回天
不過吳銘只是傻站了一小會兒,就醒過神來了。他想起他還有個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找路。
話說今日皇帝口諭讓他進宮,這可是天大的榮幸。唯一不幸的是,那個傳旨的小太監偷了個懶,帶他入宮門后就走了,讓他自己去養心殿。開始時他還意氣風發的向前走,隨着周圍房屋一成不變,以及越走越人煙稀少,他終於發覺自己迷路了。
“唉!早知道剛剛就不要說什麼廢話了。下次再遇見一個人,直接問路才對。”吳銘邊走邊抱怨道,“還有邵安是怎麼回事,還沒來急問他路,就溜了。”
忽然,有一太監疾奔而來,吳銘定眼一看,樂了。此人正是傳旨那太監啊。
“將軍啊,您怎麼在這裏?養心殿在那邊呢。”傳旨的小太監滿臉焦急,都快要哭了。他只不過是懶得領路而已,沒想到會驚動陳公公。並且陳公公將他罵了個狗血噴頭,讓他務必找到吳將軍。
小太監被訓得快要嚇暈過去了,急忙將皇宮翻了個底朝天,好不容易找到這位大爺了,可這位大爺卻一臉無辜的對他說:“迷路了。”
可這不能怪吳銘啊,雖說他不是第一次進宮,但宮中景象時而富麗堂皇,時而曲徑通幽,他就算進上百遍估計還是記不住路。
小太監已經沒脾氣了,哭喪着臉說:“將軍啊,這皇上召見,快點走了。”
吳銘依舊邁着沉穩的步子,還邊走邊和小太監聊天,“剛剛我遇見了邵大人。你知道他嗎?”
“知道啊。新科狀元,朝廷新貴。”小太監瞥眼,神情十分不屑,“但人品不好。”
“真的嗎?”吳銘疑惑,他感覺邵安挺好的,可高將軍自那日打架事件后,對他耳提面命說不要和邵安接觸。近日來彈劾丞相之事傳得沸沸揚揚,朝中大臣罵邵安的話,他也聽說了。
“我看他不像你們口中說的那樣吧。”吳銘依舊相信自己的感覺,不以為然道,“你這麼說他,難道認識他?”
“奴才就一御前傳旨的,只見過幾面,怎麼可能認識?不過,陳公公對邵大人可是格外優待。”
“陳公公是誰啊?”
小太監一臉驚悚,彷彿看一深山老林里出來的怪物,不可思議道:“連陳公公都不知道?他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一直跟着皇上,是看着皇上長大的。”
吳銘恍然大悟,“他是皇上的親信啊,明白了明白了。”
小太監終於將吳銘順利帶到了養心殿,任務完成,可以長舒一口氣了。而吳銘這會子才真正感到了一絲緊張。
大軍班師回朝後,吳銘也曾見過皇帝幾面,只不過都是隨高將軍一起覲見的。像今天這般單獨召見還是頭一回呢。吳銘心中是忐忑又加興奮,深吸幾口氣以平復波濤洶湧的內心,遂步入殿內。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進門,吳銘立馬學着大臣們上朝跪拜的樣子,匍匐在地,“咚咚咚”的叩三個頭。
“平身。”皇帝見吳銘略為拘束,笑道,“以後私下見朕,不必行稽首大禮,頓首即可。”
“是。”吳銘起身,抬頭見皇帝微笑着打量着自己,便不那麼緊張了。
皇帝未登基前,吳銘就是安王府的隱衛,更是皇帝最為信任的人。以前在王府中,他與邵安同為皇帝身邊的左膀右臂。
如今幾經周折,當年的孩子又站在自己眼前。皇帝慈祥的看着吳銘,二十二歲的他身高八尺有餘,顯得魁梧健壯;由於久在邊塞軍營,風沙吹得他面容越發剛毅了。
“洪義啊。”皇帝與邵安一樣,更願意稱他的表字,“回京一個多月,可還習慣?”
“還行。長安自然是比邊關強上百倍,但末將有點想念在邊關弟兄們,想和他們在一起喝酒。”吳銘樂呵呵的說道。不知為何,自他第一次見聖上時,就有種熟悉親切之感,故而對答時毫無其他人面聖時的拘束之感。
皇帝感嘆,這吳銘雖說失憶了,但這豪爽的性子真是一點也沒變。他以前在王府時就善結交各方朋友,如今看來依然如故。
“哦?是哪些人,告訴高子重,讓他調入禁軍不就成了?”
吳銘撓撓頭,開玩笑道:“那哪成,恐怕這一調,邊關就沒人了呢。”
皇帝笑,“禁軍去邊境才幾天,你倒和他們打成一片了。”
吳銘也跟着傻笑,他見皇帝如此和藹可親,早將最初的那點忐忑拋之腦後了。
皇帝調整表情,切入正題,“這次叫你來,是有一任務交給你。你可願意?”
“末將萬死不辭。”
“但有一點。”皇帝神色嚴肅的強調他,“此事朕不希望其餘人知道,包括高子重。”
“啊!”吳銘一驚,但軍人天性忠心耿耿,對皇帝絕對忠誠,僅思慮一瞬就答應了,“末將絕不告訴第二人。”
“好!”皇帝素來知曉吳銘為人實誠,答應的事絕不反悔,所以才對他格外信任。得到吳銘的保證,皇帝便告訴他這個任務。
吳銘聽完任務后,獃滯良久。這個任務,極其匪夷所思,外加難度超大。
“此事能做到嗎?”皇帝問,“若有困難,可以提出。”
吳銘一想,皇帝如此器重自己,怎能退縮?況且自己剛剛還說萬死不辭呢。所以就一拍胸脯道:“末將定不負聖上所託。”
皇帝欣慰的笑了,他一直都堅信吳銘是他身邊最好的隱衛,從前是,今後也是。
※※※※※
幾日後,丞相府。
月黑風高夜,丞相府內悄無聲息,眾人早已進入夢鄉。吳銘身着黑衣,面帶黑布,安靜的伏在房頂,從拿開的磚瓦中向下觀察屋內動靜。
他偷窺的這間屋子,正是廖丞相的書房。經過他多日揣測分析,覺得一般人藏貴重物品,定會放在書房。而後幾天來此窺探,見廖丞相回府後,多數時間在此地辦公,便越發認為書房可疑了。
這回吳銘下定決心,來此一探究竟。等到屋中燈火俱滅,下人們關閉書房大門走出院子后,便輕身從屋頂下了,翻窗進入書房之中。
抽屜、書櫃,甚至書籍都一一翻找,依然沒有……吳銘一邊找,一邊在心裏問候着廖丞相的祖宗八代。但隨着時間的推移,他額頭開始滲出汗水,也沒心思罵了。
等天蒙蒙亮時,早起的小廝聽見書房有動靜,喝道:“誰在那?”
吳銘暗道不妙,正要離開。而小廝此刻已經走入書房。兩人碰面,驚慌相對片刻,小廝才想起喊人。
於是,在小廝一聲“抓刺客”的叫嚷聲下,院中嘈雜聲響起,眾護衛紛紛趕來。
但護衛們跑得再快,也快不過吳銘。只見吳銘很無奈的看了看書房,嘆息一聲后,一個飛身跳出書房,在護衛還沒趕到之前,打昏小廝,施展輕功逃離而去。這一系列過程中,吳銘動作一氣呵成,毫不拖泥帶水。
等護院們趕到時,除了發現一名暈倒在地的小廝,再無其他人。正當大家面面相覷中,廖丞相已經聽見聲響親自趕來了。
“刺客在哪?”廖丞相怒問。下面的人唯唯諾諾,不敢吱聲。
廖丞相又問:“有誰受傷嗎?”
“有一小廝被打昏。”
廖丞相一看那小廝是暈倒在書房的,心道不好,急忙遣散眾人。等護衛退去,他直奔書桌前,扳動機括,打開暗格。暗格裏面有幾封信箋,幾本賬目,另外還有一卷明晃晃的聖旨。
那聖旨不言而喻,正是當年先帝立晉王的遺詔。
廖丞相掏出聖旨,展開來重讀一次,見無誤后,一顆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正當他準備將遺詔放回原位,忽然只覺得眼前一花,手中一空,遺詔居然被人搶走了。
而能幹出如此驚天地泣鬼神之事的,自然是去而復返的吳銘。
他倚仗自己的武藝高強,逃出丞相府。但中途忽然想起有一地方沒搜到,腦子犯渾居然在此時返回相府。好巧不巧的看見廖丞相正在檢查詔書,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搶走再說。
廖丞相還沒見過如此明目張胆的小偷呢,愣了一下后立馬大聲叫人。還好那些護衛剛剛離去,還沒走遠。這一回辦事效率極高,將吳銘攔在院子裏了。
“大膽,何人擅闖相府?”
一眼望去,院子裏外全被護衛重重包圍,尋常人插翅難逃。吳銘仗着一身武藝撂倒好幾個護衛,眾人畏懼他招式的凌厲,不知不覺在吳銘周圍空出一片區域,只是將他圍住並不攻擊。
吳銘撓頭,這麼耗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左右環顧,見不遠處還有燭火,便奪過蠟燭,點燃聖旨直接燒了了事。
護衛們不知他手中拿的是什麼,正對他的行為疑惑不解時,在遠處旁觀的廖丞相又氣又急,發白的鬍鬚一顫一顫的,慌忙喊道:“滅火啊!滅火啊!”大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個東西才是重點。
可惜火勢漸大,聖旨已經快化為灰燼了。吳銘搖搖頭,對於那些慌忙跑來,拿着衣服朝火焰又撲又打的護衛表示同情。然後一看包圍圈早亂了套,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便乘機施展輕功,再一次逃離丞相府。
任務完成!
廖丞相的護身符被燒,明明知道是皇帝下的手,卻是啞巴吃黃連。這下他的囂張氣焰被打壓不少。雖然朝中許多大臣對丞相的收斂十分不解,但丞相能夠消停下來,不再黨同伐異,朝堂也終於歸於平靜。
如此,過了一日又一日……冬去春至,一季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