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念戎馬倥傯惆悵魂,幸萬頃波中逍遙身

115念戎馬倥傯惆悵魂,幸萬頃波中逍遙身

劉汝卿一邊記錄,一邊聽着故事。他寫着寫着發現,陣法變化眼花繚亂的,他光是記錄都記暈了。劉汝卿揉揉酸痛的手腕,懷疑道:“這個陣法變形如此複雜,高將軍最後真的破陣了嗎?”

“當然……沒有。”邵安想起那時候的事,嘴角露出一絲微笑,“高子重他試着破過一次,可惜慘敗。他沒法在那麼短時間內,背下所有的變化。”

“那怎麼辦?”劉汝卿真的好奇了,“難不成是你?可是,哥你是不會武功的啊,怎麼上戰場?”

邵安高深莫測的笑了笑,繼續講下去……

※※※※※

永康十九年。

當高巍再一次破陣失敗后,他不得不拉下老臉,去請教安兒。

安兒那時也不太喜歡高巍,總覺得他趾高氣揚,對文人有着很深的偏見。李洪義帶高巍來到傷兵營時,安兒正在搗葯。眾人見是高將軍來了,驚得不敢出聲,老軍醫連忙迎上去,忐忑道:“將……將軍。”

高巍慰問了下傷兵營的傷員們,隨後才對老軍醫說,要和劉安單獨談談。老軍醫懷着驚奇的目光,目送自家學徒和高大將軍進入矮小的軍帳中商議大事。

一炷香后,高巍怒氣沖沖的離開傷兵營。李洪義莫名其妙的看着離去的高巍,走進去問弟弟:“高將軍怎麼了,你把他氣着了?”

“我給他說,戰場上陣型瞬息萬變,他就算背下七七四十九種變化,也無法靈活應用。”安兒閑閑的說道。

“啊,那怎麼辦?”李洪義顯得憂心忡忡,“現在去哪找會破什麼什麼迷魂陣的將軍啊?”

“安王和我研究過,他會破陣。”安兒雖是這麼一說,但他覺得,安王親自冒險上戰場的可能性還是不大。

“王爺嗎?可是破陣危險,高將軍也就勉強能闖出來,王爺的武功連高將軍都不如,去破陣還不是去送死。”李洪義心裏本是在擔心安王的,可是嘴上卻把安王貶的一文不值。要是被安王聽到,還不得氣死。

安兒好笑的看着自己這個傻哥哥,還好哥哥為人正直心善,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情。

正在此時,突然有人傳令,讓李洪義和安兒去帥帳。安兒在旁聽着,心中頓時疑惑,不知道安王把他們叫去是何打算。

等李洪義和安兒進帳后,安王開門見山的問道:“安兒,高巍將軍真的沒有可能破陣嗎?”

安兒看了眼旁邊氣的快要冒火的高巍,點頭道:“是。”

“看來,也只能本王親自出馬了。”安王盯着高巍,緩緩說道。

還沒等高巍說話呢,李洪義搶先開口道:“王爺不能冒險!”

高巍見狀,咳嗽了一聲,也開始勸道:“王爺千金之軀,怎可親自破陣。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王爺三思啊。”

安王沉吟了一會兒,為難道:“然而軍中,只有安兒與本王能破此陣。本王不出戰,何人能出?”

安兒深深看了一樣安王,主動請纓道:“屬下願替王爺破陣。”

“你?你怎麼能成,你不會武功!”李洪義又咋咋呼呼的插嘴。安兒冷冷一瞥,示意哥哥不要說話。

“本將可以派精銳保護他。”高巍心道由安兒去最為妥貼,他不是說別人都不能破陣嗎?那他倒要看看,安兒下場后,是否能破。

“精銳恐怕遠遠不夠吧。”安王頗為擔憂,思索片刻道,“不如讓李洪義跟着一起去,他們兄弟二人配合會好些。”

李洪義一聽有門,信誓旦旦道:“屬下領命,一定保護好安兒。”

高巍倒是十分看重李洪義,他懷疑的看着安兒,心道這個孩子是否真能破陣?然而安王不擔心安兒能夠破陣,卻擔心的李洪義是否能護安兒周全。

反觀這兩個當事人,彼此相互對視,眼中充滿了信任和信心。安兒想起了當時“黃泉路”上哥哥救自己的那一幕,心中再也無所畏懼。

此後破陣的確還算順利。高巍到底還是給李洪義一隊精銳,負責保護安兒。而安兒也在亂陣中積極跟上李洪義的步伐,並觀察陣型變化,尋找休門,最終破陣。

等回來的時候,李洪義身上有着大片血跡,他在破陣時也為了保護弟弟而被劃了幾刀,倒是安兒毫髮無損。李洪義果真實現了自己的承諾,為了保護弟弟,不惜以身相護。

※※※※※

再次回想到往事時,邵安依舊感慨萬千。連劉汝卿也不禁嘆道:“李將軍那時,是真心護你。要不是聖上,你們倆兄弟,怎麼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

“慎言慎言。”邵安無奈道。現在的劉汝卿和當年的秦叔很像,對君王一點敬畏之心都沒有了。

“你們……真的永不相認了嗎?”劉汝卿不忍的看着邵安,真想不通邵安為何能隱忍至此,居然能在哥哥面前裝作若無其事。

“隨緣吧。”邵安卻想起了他當年離開長安之前,托李洪輝交給皇帝的一封信。若萬事皆安,則此信不見天日。一旦發生變故,那麼此信,或許能夠安撫哥哥一二。

劉汝卿卻一點也不想隨緣,他恨不得跑去京城告訴李洪義真相,掀起驚濤駭浪呢。不過看在邵安身邊不好的份上,劉汝卿也只好默默忍了。他扶起邵安道:“該吃飯了,今天阿瑞煲了雞湯,給你補補身子。”

吃罷飯,阿瑞去收拾,邵安正打算午睡,突然聽見外面喊:“劉大夫,劉大夫。”

邵安在此地隱居,自然不能用真名,於是又隨了母姓,改叫劉安。

在邵安來到這裏之前,這個小村子還沒有大夫。誰得了病,得去十幾裡外的鎮上看病。邵安見百姓貧苦,便會幫他們瞧瞧小病,而且還不收診費。久而久之,大夥都喜歡來邵安這裏治病了。

“張大爺,腿又不好了?”劉汝卿知道張大爺腿受過傷,趕忙上前攙扶了一把。

“嗯,腿疼。”張大爺顫顫巍巍的走進來,邵安取來針灸的東西,對張大爺道,“這是舊傷,每逢陰雨天定會發病。只能艾灸一下,緩解痛苦。”

邵安現在的醫術比當年從軍時長進很多,他此生唯有三願,一是行軍佈陣,當個軍師;二是懸壺濟世,當個大夫;三是遊歷天下,做個行者。如今這第二條,倒是實現了。

熏艾過後,張大爺的腿果然好多了。他拿過一籃子蔬菜,非要邵安收下,言謝道:“劉大夫,收下吧,這是俺們自家種的,可新鮮咧。”

邵安盛情難卻,只好含笑收下。劉汝卿扶起張大爺,送他出門。

邵安看着手中的籃子,雖然菜不值幾個錢,但卻是禮輕情意重。這裏的村民雖說沒什麼文化,但卻有着一顆質樸的心。

長年在勾心鬥角的官場混跡,邵安早已心神俱疲。比起與聰明人打交道,邵安其實更愛和耿直純良的人交朋友,否則,他也不會和李洪義結為莫逆之交了。

※※※※※

轉眼間,春去秋來,花開花謝。

美好的日子總是匆匆流去,邵安在劉汝卿的監督下,每天按時吃藥,按時休息,身體也康復的很好,當年那一箭帶來的影響,已經漸漸好轉了。

又到了三年一度的秋闈,此次徐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打算在鄉試上一展身手,考取舉人。這幾日天天往邵安家跑,請教學問。

劉汝卿不忍邵安被他日日煩擾,有一天在他進門時攔下來,高傲的說道:“就你那點簡單問題,何必問我哥,我就能給你解答了。”

“你?”徐策上下打量着劉汝卿,他只知道劉汝卿是劉兄的弟弟,每天看他無所事事,不學無術,居然也會讀書習字?

“怎麼,看不起我?”劉汝卿簡直被他氣吐血了,雖說他當年未曾會試,是被皇上直接賜的同進士出身。但他好歹也參加過鄉試,指導徐策還是綽綽有餘吧。

徐策半信半疑的看着劉汝卿,心下猶豫不決。而劉汝卿直接用實力說話,當下和他吟詩作對,把徐策弄的是目瞪口呆,直接就拜師了。

邵安聽說此事後,對劉汝卿道:“你的文採在諸多舍人中,都算是數一數二的了。當年我看重你,也是因為你草詔文筆嫻熟,字字如珠。”

劉汝卿沒想到邵安對自己有着如此高的評價,頓時感動的不知所以。在中書省時,他一直很自卑,自己並非通過正常科舉入仕,同僚們總在背後指指點點,覺得劉汝卿有着邵安這座靠山,才能在仕途上順風順水,混到了中書舍人。然而誰人知道,他也曾徹夜苦讀,為了擬詔絞盡腦汁。

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這份辛苦已然被邵安看在眼中,今日終於說出了口。劉汝卿用力點點頭,說道:“嗯,我一定會好好的指導徐策的。”

從此以後,徐策再也沒來叨擾過邵安,反而和劉汝卿越走越近。二人時長約在一起討論學問。徐策這才驚奇的發現,原來在他眼中不學無術的劉汝卿,竟然如此博學多才,文采斐然。

“你文章寫的那麼好,為何不去科舉?”有一天,徐策終於把憋在心頭多日的疑惑問了出來。

劉汝卿目光深沉的看着遠方,想起了他短暫卻波瀾起伏的仕途。他笑道:“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星夜趕科場。”

“辭官?”徐策納悶了,“你這麼年輕,當過官?”

“沒有。”劉汝卿驚覺自己口誤了,忙改口道,“是不想當官,當今朝廷,唉……”

“朝廷怎麼了?”徐策不解,雖說如今朝廷也有貪贓枉法之事,卻還算是清明。並非像末代那樣,民不聊生。

“呵。”劉汝卿冷笑了一聲,想起當年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員,想起心機深沉的皇帝,想起只會攪渾水的樞黨,他當真對這個朝廷已經徹底失望了。

徐策仍是個不諳世事的有志青年,他語重心長對劉汝卿道:“我們讀書人,就應該為國效力,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當是男兒一生的志向。卿璇你年紀輕輕,何必就此虛度餘生,碌碌無為下去呢?”

真是年少輕狂啊,劉汝卿淡淡的看着徐策,卻沒有生氣。當年的他,估計也像現在的徐策一樣,懷着為父洗刷冤屈的決心,踏入了仕途。

還好,他遇見了邵安……

隨後的日子裏,一切都風平浪靜,只等鄉試開始。然而在遙遠的長安,卻發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與邵安和李洪義息息相關的大事。不日前馮徹上疏,說是發現了當年邵相遇刺一案中有重大疑點,要求朝廷重審重判,並緝拿嫌疑犯李洪義下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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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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