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路遇不平
這個時代的南方,不是後世的南方,現在的南方還是處於蠻荒的時代,原始森林和沼澤這樣人跡罕至的地區比比皆是,後世南方水系眾多,與這個時代相比地理狀態還是沒有很大的變化,眾多江河水網密佈,水中多有後世在長江流域難以見到的鱷魚、河馬等許多物種。
洞庭湖現在還叫做雲夢澤,水域面積是洞庭湖的數倍,從公安出發坐船進入大江往東沒有十餘里,就是雲夢澤的範圍了。
龐大的水域如同內海一般,按照陳到的說法,雲夢澤橫跨武陵、南郡、長沙、江夏四郡,連綿數千里的堤岸上還有無數沼澤地,裏面凶禽猛獸眾多。
劉禪坐在船頭,順着江水飄下進入雲夢澤,一日後船隻將會在雲夢澤東部的羅縣登岸。湘水在夏季高漲,逆水難行,在羅縣休整半日後,劉禪一行人將會選擇步行南下。
“這羅縣我記得是我兄長的故鄉所在吧?”劉禪好奇對身邊的陳到問道。
陳到點頭稱是。
“那待會進城后,你差人幫我去購置禮品,來了總要去拜會下寇氏。”劉禪道。
羅縣乃是屈原投江之地,劉禪在距羅縣數里的汨羅碼頭登岸,在碼頭的東側寬闊空地上,有祭奠屈原的廟宇,來來往往有人進去,看來香火鼎盛。
劉禪見狀道:“走,進去看看。”
漢末時期道家的神話體系還沒有形成,人們的信仰除開祖宗外,祭奠的信仰鬼神分地域不同,在這南方的人們所祭奠的鬼神更是亂七八糟。
廟宇內院的雕刻粗糙的雕像依稀可見是人首蛇身,劉禪脫口而出問道:“伏羲?”
陳到在旁解釋道:“是東皇太一,荊南地區不祭伏羲。”
劉禪笑道:“好像沒有典籍記載東皇太一是人首蛇身吧?”
“少主,這太一神形象多變,傳說他是無形的,荊南多有百姓認為東皇太一是人首蛇神。這點倒是與伏羲形象相同。”
東皇太一是楚地的至高神,自先秦以來,一直被南方百姓祭奠,香火鼎盛,但各地對東皇太一的形象描述卻各不一樣,公安城中有牛首蛇身的東皇太一形象,這人首蛇身的倒是第一次見。
雖然外面的匾額是屈原廟,但是正殿祭奠的依舊是的東皇太一,而兩間側殿左側的才是祭奠屈原的,而右側的居然祭奠的是蚩尤。
中國的神話體系劉禪知之甚少,但是它的形成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其中糅雜着多個神系,錯綜複雜。
鬼神之說,在這個漢末時代,人們是堅信不疑的。
劉禪本來是個堅定的無神論信仰者,但是穿越一事,實在是過於匪夷所思,或許這個天地間真的有鬼神,打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劉禪在三座殿分別祭奠后,一行人向著羅縣城走去。
“少主,進城還有七八里路,我抱着你走吧。”剛剛下了一場雨的緣故,道路上泥濘非常的多,陳到見劉禪走得艱難便提議說道。
劉禪搖了搖頭:“無妨,咱們繼續走。”
一騎從城中飛速而來,馬蹄踏着泥水四處飛濺,惹得道路兩側的行人紛紛咒罵,劉禪也因為躲閃不及,被濺了滿身泥水,臉上都泥跡斑斑,陳到大怒,欲要上前喝止,那騎士攔在一輛馬車馬車前面停了下來。
從馬上跳下來的是一個俊逸的負劍青年,儒生打扮,高冠博帶,本該儒雅的青年此時滿臉怒容,站立在同樣停下來的馬車前,喝罵道:“撞了人就想跑?速速下來,隨我去賠禮道歉。”
劉禪擦掉臉上的泥水,攔住要上前的陳到:“先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
周圍與劉禪一樣吃瓜看熱鬧的人不少,對着那青年指指點點,對那馬車卻是滿眼忌憚,不敢指責討論。
“哪來的憨貨?小子你可知道你攔住了誰的馬車?”駕車的兩個青衣小廝摩拳擦掌跳下馬車,極為囂張。
負劍青年斥道:“就算是當今天子座駕撞了百姓,也要停下來賠禮道歉醫治傷者。”
“我看你小子是讀書讀傻了吧?看清楚了嗎?這是寇氏的馬車,裏面坐着的是寇氏的大公子。你幾斤幾兩,敢攔寇氏的馬車?”青衣小廝質問道,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趨勢。
劉禪直言道:“寇氏為羅候,羅候子嗣倒是有稱公子的資格。”
公子之稱在秦漢多用於諸侯子嗣的稱呼,不像後世是個人模狗樣的讀書人就叫公子。
“不過我兄長不就是寇氏的長子嗎?這個大公子又從何冒出來的?”劉禪疑惑道。
“少主,封公子過繼出來,就算不得寇氏的人了,只能算劉氏之人,所以這寇氏大公子,應該是之前的寇氏二子。”陳到說道。
那邊已經劍拔弩張了,那馬車中的寇氏公子卻遲遲沒有出來。
“滾滾滾,趕緊滾,不要逼着我們動手,在羅縣得罪羅氏可是死罪。”青衣小廝推搡着青年儒生。
青年儒生連連後退,口中連聲道:“好一個寇氏公子,今日你橫行霸道,為禍百姓,那我就要為民除害了。”
劉禪饒有興趣的看着青年拔出劍來,兩漢都承春秋戰國尚武之風,不談軍伍中的士卒以及民間遊俠,單是這儒生,都是能拔劍殺人的,六藝之中的射、御,這些儒生可是認認真真需要學習的科目。
“怎麼回事,怎麼還不解決?這個憨貨趕緊給我打開!呦呵,還拔劍了?找死!給我殺了他!”馬車的門帘被掀起,身着絲綢薄衫,卻衣衫不整的青年走出來指着那青年儒生大聲呵斥。
在門帘掀起的那一刻,劉禪看到了馬車中還有個穿着薄衫裸露着肌膚的女子。
“真是淫蕩啊。”劉禪搖頭道。
兩個青衣小廝也拿出了武器與這青年廝殺,而那紈絝寇氏公子則依靠在馬車上打着哈欠看着戰鬥。
青年儒生面對兩人左支右拙,力不從心,有落敗的趨勢。
儒生一個不慎,被一腳踹翻在地,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避劈來的刀,滿身污泥爬起來繼續打鬥。
周圍看熱鬧的人沒有一個站出來願意幫助這個青年儒生的,就是圍觀的幾個儒生也沒有出手幫助的打算,他們都知道寇氏在羅縣的勢力,不敢輕易招惹。
而這個與寇氏小廝打鬥的儒生,顯然是外地的,不知道寇氏的本事,胡亂為百姓出頭。
“去救下那個儒生。”劉禪說道。
站在劉禪身後的兩個穿着常服的士兵立馬奔上前去。
劉禪這次出門在甘夫人的強烈要求下多帶人手,一般只帶着陳到出門的劉禪這次帶了二十個護衛,這些護衛都是軍中的精銳,跟隨劉備許多年,忠心耿耿。
尋常的看家護衛自然不會是軍中悍卒的對手,幾乎不費什麼力氣,兩個寇家小廝就躺在地上哀嚎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第三方勢力的介入,那依靠着馬車的寇氏公子不淡定了,指着兩名士兵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打我寇氏的人?好大的膽子。”
兩個士兵根本沒有理會寇氏公子,救下青年儒生便回到了隊伍,站在劉禪身後。
看着二十個如狼似虎的壯漢,那欲還要叫囂的寇氏公子吞了吞唾沫,不再多言,轉而對兩個躺在地上的小廝打手呵斥:“趕緊給我起來,駕車回城。快點!”
青年儒生拖着受傷的腿來到劉禪身前,這麼多氣勢迫人的壯漢眾星拱月一般護着這個孩童,他當即就猜到了是劉禪下令救的自己。
朝着劉禪長揖,青年儒生口中感謝道:“多謝恩人救命之恩。”
劉禪笑呵呵的揮手道道:“沒事,你見義勇為,我也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你們給我等着,我一定要你們好看!”寇氏公子站在往城中逃竄回去的馬車上,指着劉禪等一群人大聲的叫囂着。
劉禪笑了笑,不理會這個紈絝,那青年儒生臉色一變,擔憂的說道:“雖然恩人有二十個護衛,但也是從外地來的吧?強龍壓不住地頭蛇,這寇氏在羅縣根深蒂固,要對付恩人一行人很容易。”
劉禪問道:“原來你知道寇氏在羅縣的勢力,那你怎麼還敢招惹?”
說起此事,青年儒生一臉怒容:“這寇氏子不顧街道行人眾多,驅趕馬車竟然直接碾壓,導致數人受傷,其中一個幾歲幼童被碾斷雙腿,我惱怒不過,就追了上來了。”
陳到在旁道:“你若今天不是碰上了我們,再加上我少主仁慈讓人出手相救,恐怕你今日就要被這寇氏殺死了。沒有幾分本事,可切莫再做為人出頭的事情了。”
青年儒生聞言臉色漲紅,硬着脖子道:“我輩讀書人,路見不平之事,自當拔刀相助!畏畏縮縮,何談匡扶天下?”
陳到饒有興趣道:“居然還有匡扶天下的大志,只是如今天下兵荒馬亂,沒有點廝殺本事,可是活不長的,年輕人還是好好學學自保的本領吧。”
儒生更加惱怒,感覺被譏諷,被人所看不起,但是礙於眼前之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不再多言,只是作揖道:“多謝恩人的救命之恩,在下零陵蔣琬,敢問恩人閣下姓名,日後琬定報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