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是一個人吶
自從起霧了之後，就連稀糊糊都不是每頓都有，現在娘心情不好，也不知道這頓飯得等到啥時候。
“吃，你就知道吃，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玩意。”家裏人多，之前剩下的那點乾糧都給分沒了，這兩頓都是二房的那個掃把星在做，現在讓她一個人到廚房去做飯，真的比殺了她還難。
而且這個難題還是自己親兒子給擺在眼前的，趙美香下意識的就戳着郭羽亮的腦門開罵。
郭羽亮本來就是家裏最小的，大家多少都讓着他，現在又餓又怕又委屈，在自家老娘的淫威之下，他嘴巴一抿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行了，整天屁事不幹，就知道叨叨，要麼去做飯，要麼給我滾出去，省的在這礙眼。”楊玉蘭知道這個大兒媳是在罵給他們老兩口聽呢，也不管是不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懟了回去。
“我……我不就說兩句嗎？現在這天氣誰敢出去呀，要不老二你出去把糊面給拿進來，我們將就着在這屋裏熬點糊糊，還能暖和一點。”
“大嫂……我剛剛出去摔了一跤，這腿實在是站不起來了，要不……要不就讓……”
後面的話郭建民還沒有說出口，趙美香直接把剛剛在婆婆那裏的氣撒在了他身上。
“讓誰去呀，讓誰去呀，這個家裏就你一個閑人，你還想把事情推在你大哥身上，在自個家裏又不是讓你出遠門，這麼大個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那點東西都畏畏縮縮的，我們和大哥就是命苦，整天累死累活的，讓你一個閑人做點事情都使喚不動。”眼看着趙美香又嘰嘰喳喳個沒完，楊玉蘭是在是聽不下去了。
但是她知道這個大兒媳和二兒媳不一樣，心眼子多着呢，便清了清喉嚨不耐煩的對着郭建民說道：“建民，聽你大嫂的，出去拿一趟，又沒有幾步。”
郭建民聽着自己老娘的話，默默的嘆了口氣，確實是沒幾步，着要是平時他一定二話不說就過去了。但是今天他的腿是真心疼得厲害。
唉，誰讓他是一個死瘸子呢。
這個屋子誰都有理由、有底氣拒絕，只有他不能。
模模糊糊的看着郭建民拖着那條瘸腿出去，趙美香才鬆了口氣，早這樣聽話不就得了。
郭羽松在家裏本來就不受待見，吃飯的時候都是靠後的稀的，清的都能數清楚米粒，這兩天因為大霧的原因，堂屋那群人本來就靠着屋裏的乾糧將就着，即便偶爾做飯也只是簡單的熬點粥，連他們自己都顧不上，更不可能讓他過去吃。
好在他也有意避着他們，既要擔驚受怕的照顧妹妹，又要冒着大霧的天氣到山裏去找果子吃，這幾天也是心力交瘁。
只求堂屋那群人把自己給忘了，誰知道他這麼一疏忽，自己娘就變成了這樣子。
在把方美玲抱到屋裏之後，已經累的站不起來了，仰天坐在地上使勁的喘着粗氣。
看看床上的妹妹和木板上的老娘，郭羽松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他不知道別人的人生是什麼樣子，但是他的人生真的好累，累到他時時刻刻都想着放棄，時時刻刻想帶着妹妹“解脫”。
“咳……”床上的少女虛弱的咳嗽了一聲，將郭羽松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看到床上的妹妹起伏的胸口，猛地擦了一把眼淚，手忙腳亂的撲到床邊哭道：“小荷，你是不是醒了，能聽到哥哥講話嗎？”
剛剛蘇醒的郭羽荷經過艱難的身體鬥爭，眯着眼睛看到一張餓的皮包骨頭的臉，險些又被他給嚇暈過去。
我去，這什麼情況，眼前這人是誰，和他什麼關係，為什麼這麼瘦，記憶中只有非洲的難民還會像這樣吧。
大腦袋，細脖子，高顴骨，深眼窩，黃黑皮，妥妥的營養不良呀。
郭羽荷懷着一堆的疑問，直愣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小荷，你醒了，終於醒了，嗚……嗚……哥哥好怕你醒不過來，你餓不餓，哥哥給你烤個紅薯吃好不好。”郭羽松看着妹妹瞪着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心都快要化了，他就知道妹妹命大，不會丟下他的。
在反應了好一會兒之後，郭羽荷的記憶中才有了少年的模樣，相關的記憶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
試着抬了一下手，雖然軟綿綿的，但確實沒有之前那種螞蟻啃噬的感覺了，郭羽荷在心裏默默的鬆了口氣。
還好，那個叫911的狗東西沒有騙自己。
“咳咳……水。”可能是原主本身就受傷的緣故，郭羽荷在說話的時候，喉嚨間的撕裂感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好、好、好，哥哥這就給你倒水。”聽着妹妹沙啞着聲音要水，郭羽松一邊咧着嘴笑，一邊流着眼淚的去倒水，幸虧家裏沒什麼能吃的，這幾天，他除了吃果子以外，就一直喝着充饑，要擱平時還真的沒水給妹妹喝。
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陶罐，然後又從屋裏唯一的破桌子上拿了一個豁牙的碗，倒了滿滿一碗水之後，連忙給妹妹遞了過去。
“來，哥哥扶你，你慢點啊，別急。”聽着少年小心翼翼的聲音，郭羽荷莫名覺得心裏一暖。
只是試着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有辦法起來，不禁在心裏吐槽，這具身體實在是太差勁，就是不知道臉長的怎麼樣。
郭羽荷思考的瞬間瞄到了自己瘦的和柴火棍一樣的小胳膊，頓時起了氣起{}了。
她這個所謂的哥哥作為一個男孩都是難民的樣子，更不用說她一個丫頭片子了，911給她的記憶當中，有不少關於“丫頭片子”“便宜貨”“小賤蹄子”之類的形容詞，看來她以後的仗有的打了。
“沒事，小荷慢慢的，哥哥幫你翻身好不好。”家裏也沒有勺子之類的東西，郭羽松在看到妹妹眨着眼睛同意之後，馬上把手裏的碗放下，小心翼翼的把妹妹幫着妹妹翻了個身，然後慢慢的把碗湊到妹妹的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