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活的絕望

她有了想法之後，便和郭家老太太楊玉蘭商量，能少一個討厭的人吃糧食，還能有一筆收入，事情的結果當然不言而喻了。

就連郭建民這個親生父親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選擇了無視，那她做事就更加肆無忌憚了，不到兩天就商量好了買家。

在買家的選擇上，即便是少要二十塊錢，她也不願意給郭羽荷選一個正常的，就連中間人都覺得奇怪，這得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吶，才能把事情做的這麼絕。

不過鑒於“職業操守”他也沒有多問，就這樣買家便在趙美香的惡意之下訂了下來。

和他那個瘸子爹一樣，這次的買家已經快四十歲了，同樣身患腿疾，更重要的是他們家有三個光棍。

貧窮、殘廢、以郭羽荷那丫頭的倔強的性子，她都能想像到郭羽荷以後的日子是多麼的苦楚了，想像中的任何一幀畫面都讓趙美香感到更加興奮。

其實仔細想想，她倒不是有多討厭郭羽荷，只是生活的壓抑讓人心理開始變得扭曲，下意識的讓她選擇了一個最弱的人來出氣，不管那個人是誰，只要她過的比自己慘一百倍，就能讓她得到快感。

更何況這個出氣筒還年幼，根本沒有反擊能力，連她的父母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要是在縮手縮腳的才是真缺心眼呢。

事發當天楊玉蘭故意找由頭把關愛紅和郭羽松給支出去了。

直到中間人和買家上門之後郭羽荷還被蒙在鼓裏。

郭家除了趙美香和楊玉蘭出面，其他人包括郭羽荷的親生父親都躲在裏屋聽着動靜。

郭羽荷被賣出去對於他們所有來說，幾乎都能稱得上一件高興的事情。

首先家裏有了筆錢，還少了一個人吃飯，奶奶心情好說不定還會給他們吃幾頓乾的，如果他們說幾句好聽的，沾點肉星也不是沒可能。

好長時間沒有吃過肉了，現在光是想想都忍不住要咽口水。

這樣一想幾乎沒有人同情被嚇得瑟瑟發抖的郭羽荷，她就像商品一樣，被四個人堵在屋子的中央，供他們評頭道足。

中間也發生了一點爭執，主要是郭羽荷太瘦了，年齡又小，這樣的女人一看就不好生養。

瘸子在進門的時候瞄到了還沒有躲起來的郭建苗和郭羽梅，在他看來那兩個婆娘不管是年齡還是身段都比眼前這個瘦不拉幾的小丫頭要強百倍，但是他才把自己的心思透露了一點出來。

楊玉蘭和趙美香就黑臉了，郭羽荷這個賤丫頭怎麼能和她們的寶貝女兒相比，更何況他們的女兒可是要嫁到城裏是供應糧的，哪容得了這個死瘸子肖想，真是不知好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麼德行。

中間人一看情況不妙，生怕這單生意做不成。

連忙上前勸說，再加上瘸子也沒有多餘的錢，只能將將就就的買了郭羽荷。

錢貨兩清，郭羽荷親眼看到楊玉蘭接過瘸子的錢之後不禁冷笑一聲，連反抗的話一句都沒有說。

怪不得今天所有人都不在場，單單把她拎了出來，原來是打的這主意。

好在郭羽荷對這個噁心冷漠黑暗到處瀰漫著腐爛氣息的家也沒有任何依戀，在被瘸子綁着雙手牽走的時候她竟然沒有掉一滴的眼淚。

在出了村子之後，中間人就和瘸子分開了。

再怎麼不滿意，郭羽荷也是個女人，更何況瘸子還是一個幾十年沒有沾過女人的光棍，在只剩下他們兩個之後，瘸子猥瑣的目光就一直在郭羽荷的身上流轉。

想着反正人都已經買到手裏，回家之後還有兩個兄弟呢。

他被這條瘸腿拖着，肯定會被嫌棄，倒不如現在就把事給辦了。

郭羽荷雖未經人事，但是對方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火熱了，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了一樣。

從郭家被帶出來時那種絕望的情緒也開始慢慢的破裂，恐懼和不甘慢慢湧上心頭。

她憑什麼要承受着一切，自她記事以來便給人當牛做馬，從未吃飽穿暖過，還要忍受那些所謂至親的毒打了辱罵，甚至是連她親爹都沒有幫個她一次。

也是這一刻，郭羽荷身體裏所有的負面情緒全面爆發了。

小時候為了不被餓死，她和哥哥就經常冒着被野獸攻擊的危險，在林子找吃的。

在林子裏她一個身體健全的人想要擺脫一個瘸子來說簡直太簡單了。

先冷着臉哄着瘸子把她的手給鬆開。

瘸子本來就覺得她一個柔弱的小姑娘鬧不出什麼花樣來，更何況一路上她也算是乖順，沒哭沒喊，便一臉奸笑的將繩子給鬆開了。

誰知道郭羽荷在繩子鬆開的一瞬間就變臉了，使出全身的力氣沖他的肚子踢了一腳之後便死命的往林子深處跑。

顯然郭羽荷小瞧瘸子了，他雖然腿腳不方便，但也活了四十歲了，經常做農活的人本身力氣就大，再加上被郭羽荷給騙了更是惱羞成怒，即便是腿上疼的厲害，也一瘸一拐的窮追不捨。

郭羽荷雖然瘦小靈活，但長期營養不良體力有限，還得時不時的回頭看緊追不捨的瘸子，在周旋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郭羽荷因為距離的縮小開始變得越來越慌張，突然被林間的藤蔓給絆倒在地。

瘸子趁着這個機會，直接把郭羽荷給撲倒。

“讓你給老子跑，跑，我看你還敢不敢跑了。”瘸子幾乎是說一句話就狠狠的甩郭羽荷一巴掌，咬牙切齒的樣子讓人看着就遍體生寒。

更何況對於一個沒有見過任何世面一直生活在鄉下的郭羽荷來說，更是被嚇得心驚膽顫。

“說，跑不跑了，跑不跑了，嗯……你說，說啊。”瘸子邊說邊使勁的掐着她的脖子咆哮的的問道。

郭羽荷感覺自己就像擱置在沙灘上的魚，拚命的呼吸着，可就是這樣，面對恐懼和生命的威脅，她愣是沒有說出瘸子想要的答案。

比起生活的絕望，彷彿死亡更幸福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