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孝女啊
蕭如玉愛酒,對酒的要求極高,畢竟是喝多了玉釀的,並非任何酒都能入得眼。
眼看他一連放下好幾杯,主事之人額頭都已經冒汗了,萬一今天沒有他喜歡的,豈不是魁首都不會出現。
他可沒敢告訴下面那些人,要是這位大爺說全都不好,那今年的品酒大會就算是白辦了。
“鄭家的酒還是一如既往的香啊,綿甜凈爽。”蕭如玉旁邊的中年男子一臉回味無窮,其餘人均是點了點頭,“不愧是去年的魁首,實力超凡!”
這一次,蕭如玉難得沒有直接將酒杯放到一邊,輕抿一口,面色上說不清喜歡還是不喜歡,以至於其他誇獎的人笑意都淡了淡。
台下,鄭乾皺了皺眉,臉色並沒有因為蕭如玉此舉而變得好看些,而是很不屑,黃口小兒,怎會知道什麼是好酒,定是那些紈絝的富家子弟跑來胡鬧的。
再看寧微微,一臉淡然,甚至面帶微笑,眼看蕭如玉端起梨花釀,初一聞,只覺一股梨花清香撲面而來,其中還夾雜着雪花的冷冽之香。
於是,在眾目睽睽之下,這些人見到蕭如玉抿了第二口酒,隨後,他一直緊皺的眉頭居然鬆了松,將剩下的一飲而盡。
身旁幾人頓時傻眼,忙將那杯梨花釀端起喝下。
“嘶……這酒甚是柔和,不同於尋常的梨花酒啊。”中年男子忍不住回味道:“不過味道較淡,倒是極為適合女子飲用。”
其餘人跟着點了點頭,味道雖淡,不過很有可取之處,在他們剛品的那些酒裏面,也算是獨樹一幟了。
而接下來第二杯,幾個評委直接傻眼了,“入喉如火燒,夠烈,下喉了還有一絲絲甜味回甘,好酒!”
所有人看着那杯酒,再看到酒杯的標識后,不由愣了:“寧家的?”
“這酒很不錯。”一個低沉好聽的聲音響起,蕭如玉目光朝台下的寧微微看去。
後者沖他一笑,高聲道:“前兩種酒一種適合女人,一種適合男人,但我家的第三種酒,卻不適合喝。”
“哦?”蕭如玉端着第三杯酒嗅了嗅,只覺酒味比前一杯濃厚很多,厚重的有些詭異。
寧微微上前幾步,不急不緩繼續道:“我管這種叫做酒精,由於純度太高,傷胃,但它有一個好處便是消毒。”
所有人頓時不解:“消毒?”
“是的,可以清洗傷口,以致不會被感染、化膿,用來浸泡銀針等一系列器具。”
鄭乾完全沒聽懂,但見事情不妙,當即插嘴道:“你說有用就有用啊,我還說我的酒喝了能讓人變得聰慧呢。”
寧微微嗤笑一聲:“得了吧,看你那樣,誰也不能信啊,你當其他人都跟你一樣是傻的?”
此話一出,笑聲不斷,鄭乾的鼻子都差點氣歪了。
眼看他們即將吵起來,主事着趕緊道:“都肅靜,品酒大會繼續。”
喝了前兩杯美酒,中年男子已經迫不及待的將第三杯倒進嘴裏,剛一咽下,就見他一張臉,連同脖子都漲得通紅,眼珠子一轉,很是朦朧。
旁邊酒量稍微淺一點的,直接沒能喝下,但直呼好酒。
蕭如玉依舊抿了一口,白皙的皮膚瞬間染上一層緋紅,甚是好看。
“我類個乖乖,那酒果真這麼厲害,看的我都想嘗嘗了。”看客們紛紛抿了抿嘴,也不知道是在看蕭如玉還是在看酒。
接下來的一炷香時間,加上蕭如玉一共十個評委,醉倒了五,有兩個唱起了歌,還有兩個勉強保持清醒,卻見蕭如玉雖然臉色緋紅,與他們相比,不要好太多。
“蕭公子,如何?”主事者諂媚的笑着,“可有能入眼的?”
蕭如玉瞥了寧微微一眼,“寧家的三種酒都不錯。”
主事者一聽,心中的大石頭頓時落地,“好嘞,那今年的魁首便是寧家!”
這話一出,下面一片嘩然,為首的就是鄭乾:“不可能,寧家絕對不會有這種實力!”
“你的意思是我們分辨不出好壞?”主事者冷冷看了他一眼,“不服的話自己去嘗嘗。”
一時間,寧微微面前站了不少人,眼神如火,彷彿要將她燒出個洞來,而她也不生氣,笑眯眯的給這些人倒起了烈酒二鍋頭。
“大家不要急,都有。”
一杯杯的酒倒出去了,一壇很快見底,寧微微又開了第二第三壇,就連那些看客們也沒能經受住誘惑,紛紛上前來討酒喝。
不曾想,酒量差一點的,竟然一杯就倒了,倒了后還說著胡話:“好酒,佳釀。”
品酒大會結束,寧微微很高興的來到下注地。
這麼多家,唯獨她下了自己家,以至於賠率高的驚人,竟有足足兩萬兩。
揣着巨款,哼着小調,帶着下人開始清理馬車上的酒罈。
也就在這時,鄭乾過來了,由原本的不服氣化作滿面笑容,“微微啊,你看你們酒坊眼看就支撐不下去,伯父我今日做個好事,把你家買下如何,我願出一萬兩!”
如果換做昨天之前,一萬兩買下寧家的酒坊,那是綽綽有餘的,但是現在……
寧微微甜甜一笑,“不勞您費心了,我家酒坊命長着呢。還有,我雖然年紀輕,但並不跟您一樣傻,今日得了魁首,日後還愁我家的酒沒人買嗎?”
“你……”鄭乾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的,“你個黃毛丫頭,敢罵我傻!”
“難道不是你拎不清湊過來找罵的?”寧微微眨了眨眼,依舊好脾氣的笑着,但任誰都能看見,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
鄭乾氣得胸口上下起伏,指着她的鼻子,最終眼神一橫,“好!你給我等着。”
寧微微撇了撇嘴,冷笑,“好啊,我等着。”
為了個酒坊,你還能殺人還是咋的?
鄭乾離去后,李進等人已經將馬車上的酒罈清點的差不多了,正準備離開之際,蕭如玉含笑而來。
“寧小姐請留步,在下想跟你做筆交易。”
交易?
寧微微巴之不得,看到他那麼懂酒,就覺得此人長得帥還上道,當即笑了起來,“那就找個地方慢慢談。”
地點選在了茶樓,寧微微點了壺茶,又要了些點心,一邊吃喝着,一邊欣賞美男,等着他率先開口。
做生意嘛,誰先開口就算落了氣勢。
果然,一壺茶喝完后,蕭如玉摺扇一合,終於開口了,“方才品酒大會上的梨花釀與二鍋頭,我分別要一百壇。”
這麼大手筆!寧微微頓時糕點也不吃了,正欲說話,蕭如玉又補充道:“另外,希望你能將二鍋頭這個名字改一改,因為……着實不美。”特別是跟梨花釀比起來!
“這個絕對沒問題啊,只不過眼下我們酒坊沒有這麼多貨,還需等上一陣子。”不就是改個名字,無所謂啦,反正在這裏,二鍋頭也不會找她要專利費。
蕭如玉見她這麼好說話,淡淡一笑,“如此甚好,我會在這裏待上一個月,最好在這段時間內能帶走,這是定金。”
話落,一錠金燦燦的元寶便放在了桌上,寧微微當即笑的燦爛,“好的大佬,完全沒問題!”
“大佬?”
對於她的措詞,蕭如玉愣了一下,顯然沒明白。
寧微微當即乾咳一聲,“就是對蕭公子您的尊稱。”
“這個倒是新鮮。”蕭如玉琢磨了一下,便搖着扇子看向窗外。
寧微微也知道他們的談話就是結束,說了聲告辭,便回家了。
酒坊里,老父親還在睡,有點不省人事的感覺,寧微微趕緊讓人準備了醒酒湯灌下去,又過了一會,這才見他幽幽醒來。
不料,寧遠剛醒,一看外面天色,頓時一拍屁股跳了起來:“完犢子了!品酒大會!”
說著就要往外跑,寧微微忙將人拽了回來,將銀來的銀票往桌上一拍,“爹,你看這是什麼!”
然而寧遠一看,臉色都變了:“你個不孝女,老子這麼嬌養你,就怕你受罪,你居然把自己給賣了?”
寧微微:“……”
好在很快,李進將今天品酒大會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寧遠半信半疑的看着幾個空壇。
也就是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個雄厚的聲音。
“寧老闆,我想買三十壇二鍋頭,勞煩您幫我送一趟成嗎?”
就這樣,寧遠算是臨時接了任務,幫人把酒送到臨縣,由於路途還有些遠,今天算是回不來。
晚上忙完后,寧微微便打算關門,卻在這時,一個破空聲傳來,寧微微就感覺銀光一閃,她本能的往後退去。
下一秒,就見一穿黑衣的人提着刀走了進來。
“你是什麼人!”寧微微嚇得心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看這人眼神,絕對不是善茬。
“把釀酒秘方交出來可換你一條狗命!”對方聲音低沉且沙啞,像是故意掐了嗓子。
寧微微頓時雙眼一眯,心中冷笑,腦海頓時浮現出一張討厭的臉。
“若是我不給呢?”
“那就殺了你再找!”黑衣人冷笑一聲,“寧小姐,你的選擇是?”
“我選擇……”寧微微一邊說著,不動聲色的往後一退,指着門外詫異道:“爹,你怎麼回來了?”
黑衣人一愣,下意識轉頭:空空如也。
再回頭便見寧微微沒命的朝後院跑去,一邊歇斯底里的大喊:“來人吶!抓賊啊!”
若是喊殺人,街坊鄰居一般都不敢管這種事,但要是說抓賊就不一樣了。
黑衣人哪想到她會突然來這麼一出,氣的大刀一揮,便追了上去。
後院不大,後門早已上了鎖,寧微微沒有鑰匙,在追擊之下,只得換不擇路的放着酒缸的那片地跑去。
眼看那黑影追上來,寧微微抄起酒缸上壓着的石頭便砸了過去。
“混賬!”
石頭直接砸在酒缸上,“嘭”的一下,酒香四溢,濃郁不化。
寧微微一邊退一邊砸,可愣是跟人體描邊一樣,沒砸到一次,反而砸了十幾壇酒。
退到牆根時,酒缸已經被砸碎了大半,對方雖然跟水裏撈出來一樣,卻毫髮無傷。
這下算是真的完犢子了。
寧微微心中有些絕望,為什麼這麼久了都還沒人趕到,難道咱要成為史上最悲催的穿越者了?
眼看那把銀光閃閃的刀就要落下,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抹決然,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合十:“好漢饒命!”
這動作極其熟練,黑衣人的刀愣是剎住了,但很快,氣哼道:“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是是是!”寧微微賠笑,笑的無比真誠,“這不是無限接近死亡,才能領悟生命的真諦嘛。您別生氣,不就是酒方,我給就是了,只要您留小女子一命。”
黑衣人懶得跟她多說,畢竟他也不敢真的要人性命,“東西呢?”
“嘿嘿,就在我們櫃枱下面的地磚里。”寧微微眨着眼睛說道。
黑衣人眼珠子一轉,將刀搭在她脖子上,冷笑道:“你去取。”
寧微微嘴角一僵,但此時已無退路,只得緩緩朝大堂走去,一邊走,一邊念叨“您可小心一點,萬一手一抖,我這條小命可就沒了。”
“廢話真多!”黑衣人不悅,伸手直接推了一把。
……
小巷被月光照的銀白,一位身着月牙白色華服的公子搖着摺扇,心不在焉的看着夜空。
鼻翼微動,便聞道一股熟悉的酒香,順着看去,遠遠地似乎還有求救之聲。
蕭如玉微微挑眉,合上摺扇,足尖輕點,在月色下如謫仙般飄起。
寧微微緩緩的扒拉着櫃枱,不時朝門口看去,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她來自遠古的呼喚,一位美男飄落在門前。
她想都沒想便大喊:“兄弟!救我!”
黑衣人已經上過一次當了,怎麼可能還會信她,登時罵道:“臭丫頭,還敢騙老子……”
“嘭——”
話音剛落,一雙如玉般的手劈在他後腦勺,然後毫無懸念的倒了下去。
“Duang——”
那把刀落地,寧微微嚇得直接癱倒在地,嘴唇蠕動,吐出一句劫後餘生的話來:“大兄弟,我真的是愛死你了!”
蕭如玉皺了皺眉,瞥了一眼她狼狽的樣子,好在空氣中濃郁的酒香令他心情稍微愉悅了些,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