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回落仙宗
夜深人靜,關城及周邊地區又飄起雪來,這冬季的天,變幻莫測,卻最愛下雪。
城主府旁豪宅大院內,安靜的可以聽見雪落,一處屋舍內,寧鈴裳仍坐在李書昀床邊,不時拿着一塊浸過水的手帕擦拭李書昀額頭,一副乖巧模樣。
風越刮越猛,似要將天上積壓許久的雪刮下凡間,小院在這風雪中飄搖,一晃下,院中現出十數個身影,正是李書昀那些個師兄弟,互相看去間沉默不語卻達成一致,想必那刺傷了李書昀的幕後主謀就在附近,還是保留體力去屋內蹲守的好,於是紛紛向屋內閃去。
“去昔看水似雪,遂覓歸處,今朝凝雨漫天,不問出處,何人知爾苦……師弟,你懂了嗎?”雲子銘一襲白衣,頭戴玉冠,背負雙手立在一處屋頂,從此處看去,正好似面對這李書昀,這番話語像是說給自己,也像是說給他口中的小師弟。
漫天大雪在壓住雲子銘劍眉之後將其身軀覆蓋,但在外人眼中,這立着雪人的屋頂上只有幾尺雪被,再無其它,彷彿雲子銘周身附着一層屏障,擋住了凡俗目光,未阻攔這幾許飛雪。
一夜飛雪,清晨時停歇,取而代之的是金黃色陽光,屋頂雲子銘消失,彷彿從未來過。
雖然一宿的鵝毛大雪覆地幾尺,路上積雪深厚,但需要將物資運回宗門,且李書昀的傷在宗門能得到更好的治療,一行人商量后即刻啟程。只是這背後真兇仍未尋得,回宗后,這領隊之人怕是少不了責罰,但李書昀只是普通弟子,待給長老塞點禮總能搪塞過去。
關城城門下,城主許領帶着一干人送別劉權等人,車隊比來時多了一輛帶着車棚馬車,馬車內鋪滿狐皮,以便李書昀能舒適的躺在裏面,車夫正是寧鈴裳。
為了杜絕一切可能是刺客的人混在身邊,劉權拒絕了城主派高手護送的請求,雖然城主第一時間協助兇手的調查,但這方圓百里的民間勢力屬城主最大,此刻李書昀遇刺的事正在風口浪尖,誰也脫不了干係,更何況是城主。
在劉權看去,這件事很可能就是城主所做,且自己前一宿還交給這許領一封高個女子唐初彤的信,城主一人尚不敢刺殺落仙宗弟子,但加上唐初彤就不一樣了……且唐初彤出宗時交代讓李書昀與寧鈴裳走在最後……
謝絕城主后,一行人走上來時路,留一人手持巨大木板開路,半個時辰一換,輪流上陣。
“師傅,不要啊……”李書昀於夢中驚醒,騰地坐起下牽動傷口,疼的呲牙咧嘴,車夫寧鈴裳掀開帘子伸進頭來:“怎麼,又做噩夢了?”
“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記不清什麼夢了,我們這是在哪?”李書昀見寧鈴裳無恙,感覺仍在那刺客重重包圍中,緊張下一連幾個問題,重新躺了下來。
“現在在回宗路上,有師兄弟們在周圍護着,你不用擔心。”寧鈴裳沉默了一下說到。
李書昀睜眼看着馬車車棚,思索間問道“刺殺我的那幾人,沒有靈氣,怕是些江湖中人,有沒有查到他們是什麼來頭?”
“此事我問過師兄們,他們雖然在你出事後就全力搜查,但沒有查出那些人同夥,怕是來時就做好封口,且你直接就殺了那六人,城中人也口稱並未見過那六人,實在無從查起。”寧鈴裳一臉愧疚,歉意說到。
李書昀只好暫時作罷:“我累了,先歇會,鈴裳,辛苦你了。”
至此,寧鈴裳回過身去,低頭不語,用鞭子抽搭了那馬兒一下,繼續走在路上。
我不殺他們,他們便要殺了我。
摸了摸右胸傷口,這還是第一次殺人,殺這六個惡人,自然沒有什麼感覺,可這殺人熟悉感和當時自身反應仍使李書昀感到不可思議,難道我內心便是一個嗜血之人,這是墮入魔道的前兆,他想到父母,想到師兄,想到寧鈴裳,以及這半年來熟悉的宗門,萬一自己墮入魔道,該何去何從,日後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殺人。
李書昀緩緩閉眼,運轉引氣訣吸收天地靈氣,丹田靈氣漩渦逐漸壯大,同時加速傷口的癒合,畢竟是凡間兵器,想來傷口癒合后留不下什麼暗傷。李書昀殊不知,他自身氣勢,在歷經關城之事後,在決絕間殺了那六名刺客后,早已發生變化,從當初懵懵懂懂的稚嫩到現在的一往無前堅定心念,這種心念,正是修仙人不可缺少的,日後李書昀度過天劫當會比旁人輕鬆很多才是。也算是因禍得福。
回到宗門后,劉權安排弟子將李書昀抬到住所后,馬不停蹄,立即前往內門找到執法殿長老,長老名萬亦寒,長相倒與姓名不符,只見一位紅臉老者,圓眼濃眉,天庭飽滿,黑白相間寸許短的頭髮衝天倒束,聽說此人壽至三甲子有餘,築基中期,是宗內數一數二的高手,執掌弟子生死。
劉權在其面前大氣都不敢喘,強裝鎮定將事情和盤托出,不敢有一絲參雜,甚至將自己猜測也全部說出,目的就是協助這萬亦寒儘快查出真兇,減輕對自己的處罰。
“稟長老,此次李師弟遇刺責任在我,我沒有盡到一個師兄的責任啊。弟子願將功補過,率人前往關城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給李師弟一個交代……”劉權聲淚俱下,言語間無不痛恨那刺傷李書昀之人,恨不得食其肉,飲其血。
“好,此事你全權負責,可我執法殿三十餘人,皆是鍊氣七層之上的修士,不是你可以指使,你率我手令去外門尋得二十人,事此事者,免去一季度稅糧。此外,為免出現意外,我派一鍊氣八層的執法弟子協助你。如無他事就退下吧……”紅臉老者氣度威嚴,不偏不倚下達命令。
劉權聽見這執法殿長老給自己安排了一名鍊氣八層的修士壓陣,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自己這鍊氣三層怎經得起這種折磨,這鍊氣八層修士明顯是這萬亦寒派來監視自己。內心的苦澀不敢顯露在臉上,只得一臉感激之情道謝後退出殿去,臨走前不忘吹捧老者兩句,什麼深明大義,公正無私……
“師兄,你笑什麼……”李書昀避開傷口,側躺在榻上,看着那笑而不語的雲子銘,也感到莫名好笑。
雲子銘搖頭說到:“我笑你修為不精,被幾個毛孩刺傷,哈哈哈哈。”
李書昀無語:“說人家是毛孩,你才多大啊。”
“我十七啊,但我自幼修仙,不時在外歷練,那幾個江湖高手在我面前於毛孩何異?”似不滿李書昀質問,雲子銘挑眉反問道。
李書昀看着眼前這七尺男兒,二八年華出頭就生的跟那二十四五歲青年一樣,縱然一身白袍,也免不了老氣,於是點頭稱讚到:“師兄,你長得真成熟,不是一般人可比,說那幾人是毛孩也算是抬舉了他們。”
雲子銘尚未聽出李書昀話中揶揄之意,袖袍一揮間坐下,端起茶盅品茗起來。
遠在五十里開外關城,城主派親信暗中將知曉此事之人秘密封口,連知曉那城牆上掛着乞丐是誰者也一併暗中處決,一時間,城中散出了偷心惡魔的傳言,人心惶惶。
能做車隊領隊之人,在這外門中自有自己威信,且此次任務可免去一季度稅糧,二十人很快湊齊,甚至有人為了這名額大打出手,好在宗門戒律森嚴,嚴禁弟子互相殘殺,這才沒有鬧出人命。
“白師兄,人齊了,等您令下,我們便可出發。”劉權此刻正畢恭畢敬說話,正對面是一身高八尺的孔武壯漢。正是那執法殿長老派來壓陣的練氣八層高手白壯。
“你自行決定即可,我不做干擾,備給我一輛馬車即可,給我修行所用。”白壯說罷便閉目不語。
劉權見此忙吩咐下去,不一會,一輛馬車被拉來,一行人隨即騎馬出發,剛開始還有人嘰嘰喳喳為什麼有人可以坐在馬車裏上路,但立刻便被劉權呵斥,說要對練氣八層的師兄尊敬,那可是宗門的未來。知曉馬車中人是練氣八層修為後,那閑言碎語之人立馬住嘴,一路上戰戰兢兢,生怕再說錯什麼。
寧鈴裳坐在屋內似有所感,目光穿透牆壁,徑直向那二十餘人的隊伍望去,沉吟下念頭一轉:“若真查出個好歹,倒與我不利。”抬手彈指間身後走出一人,真是那高個女子唐初彤,伸指向其點去,只見其修為節節攀升,跨越兩個層次,直到那鍊氣四層。
“趕在他們前面,殺了許領,毀屍滅跡。”
“是,主人。”女子話語冰冷,不帶感情,似這句身體也不屬自己所有。若有擅長此道人看去,便知這高個女子早被人煉成傀儡,此刻就是一行屍走肉。
唐初彤從屋內走出,走出外門,似有冥冥之中干擾,無人發現唐初彤從外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