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王軍

蘇文此舉倒是讓已經瀕臨絕望的王軍看到了一絲曙光，他強忍着劇痛，接連做着深呼吸試圖讓自己緩口氣，接過蘇文遞上的煙，沒想到竟是六塊錢一盒的紅八喜，上次抽這種低檔煙還是王軍二十年前在火車站扛大包的時候，沒想到時光荏苒，一切恍若重現，他深吸一口，還是當初那熟悉的味道，竟覺得這口嘬出了最舒爽的味道。

蘇文看他這幅樣子，腦海里幻影重重，他有些猶豫，自己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想積善行德，打擊這些社會敗類，可事實上，他們之所以這般惡劣就真的是天性使然嗎？

人之初性本善，他不相信哪個人從開始就習慣於坑蒙拐騙、欺軟怕硬、魚肉鄉里。

一定也都是有自己的苦衷，無可奈何下被逼上梁山，做了這般營生。每天也都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看似威風凜凜，其實夜深人靜的時候卸掉偽裝的面具，他們的內心也是孤獨、恐懼、彷徨的，甚至招了事，還要時時防着對手反擊，防着警察追擊，甚至還得防着自己手下反戈。

“好點了嗎？”

蘇文吐了口煙絲，說道，“原本想直接踩爆你二哥，想想還是算了，我們沒什麼深仇大恨，我只是自求一個心安理得而已。”

蘇文的話王軍沒聽明白，但還是被嚇得下意識去捂住了關鍵地方，這特么要是再踩過來，自己直接上吊算了，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大哥，大哥，我們素未謀面，我相信你也不是沖張管去的，能告訴我，你是何方神聖或者是哪裏的佛我沒拜到，小弟一定誠心誠意前往。”

王軍百思不得其解，雖然廢了一隻手，但對他來說，這已經是最小的代價了，看看眼前那六個終身殘疾的戰將，他作為頭目已經足夠慶幸，但實在想不通，到底是誰有如此大能量能請到這般已經超脫了人類武力範疇的人物。

王軍得罪的人肯定是數不過來的，他一時也沒法判斷，光潛在可能的仇家就至少七八個。

“哪裏來的佛，我就是我，不一樣的煙火。認識一下，我叫蘇文，準備在江南紮根，開一家飯館，到時候還請王老哥帶兄弟們光顧，給你打折噢。”

蘇文一改之前的冷臉，笑着與王軍完好的右手相握，言語和善，就像是兩個初識的客戶那般謙遜。

蘇文這番話讓氣氛緩和了許多，剛剛真是緊張到窒息，很多小弟都以為老大這是在抽人生中最後一顆煙了，眼前的男子壓根不是沖張管去的，就是仇家花重金請來的殺手專門對付軍哥的。

可沒想到，他竟是個開飯館的，還要給老大打折，真日了狗，這是鬧什麼鬼？

人群中甚至有人笑了出來，現在老大被搞成那副熊樣子，他們本來就不是什麼核心成員，現在派系算是散球了，待會弟兄幾個回去找個地攤喝點，然後籌劃一下下一步該何去何從，跟着王軍沒了前途，但江南還有的是大哥，有的是場子可供他們生存。

王軍一時都不知該怎麼接這話了，他愣了半晌，忍不住問道，“蘇大哥，這我不太懂。”

“說直白一點，我就是想收拾收拾那些平日裏為非作歹的混球，今天只能怪你們運氣不好。不過我看你還沒壞透，就沒下死手。這樣，你以後每周到我店裏報道一次，給我講講一周內你都做了什麼，一定至少要有一件善舉，如果沒有，下周必須至少做兩件，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另外，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做壞事，別怪我下手無情。”

蘇文此番話放在商業利益第一位的社會上顯得特別假，既不要名也不逐利，就是單純的想“做個好人？”

但王軍不敢質疑，更不敢反駁，着急點頭稱是，“好，好，我一定聽話，按時去報道。”

“行了，帶上你的人滾蛋吧。”

說著，蘇文拿出紙筆唰唰寫下自己飯館的位置，便雙手插兜揚步朝自己車走去，“夠晚了，再耽誤時間，張管的手指頭就接不上了，還有你這個。”

蘇文驅車離開的時候，他們一眾人自覺讓開一條路，目送他離開，現場氣氛複雜而沉悶，大家都陷入了長久的深思中，從沒見過會有這種人這種事，像極了古代行走江湖除惡揚善的大俠、劍客，原以為那種人只會活在故事書、電視劇中，可沒想到，今天讓他們真真切切感受了一把。

路上，唐柔上躥下跳，顯得很興奮，今天的結局在她看來相當好，蘇文沒受傷是肯定可以想到的，關鍵是也沒下死手就徹底制服了那麼一大幫人，在車上時唐柔還擔心的不行，生怕蘇文再惹出什麼驚天大事。

蘇文卻出奇的平靜，他甚至有幾分失落，他在思索這個社會的食物鏈組成結構，王軍這類人在江南各地成百上千，只是有的混的大有的混的小而已，但性質是一樣的，可以說，他們只要沒為自己洗白、做起實業、走入仕途，那就還一直在食物鏈的底層，而這些人說白了還是受社會的不公平對待而鋌而走險的，相反，是食物鏈的上層控制着這個社會的資源分配，正因為各種的不合理才造就了貧富差異和人性變幻，衍變出了不同的職業、不同的工種、不同的人生。

而上層的人，往往看上去溫文爾雅、笑容可掬，可實際呢？那美好的背後會蘊藏着什麼驚天秘密和不為人知的交易呢？

蘇文雖對社會上那些深層的骯髒不盡了解，但多多少少還是懂一些的。

王軍這種人，滅一個還會撮起來一波，是不可能收拾完的，不管蘇文怎麼打壓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而真正能對這個凌亂的社會起到一絲推動作用的恐怕就是一點點滲透到食物鏈的上層去探究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