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酒
顏櫻舉起手:“姐們兒,打住打住,我都不想當初了,你還給我回憶,打算把我的鼻涕眼淚也勾出來啊!”
“就你,心比鐵還硬,現在你會為老方掉眼淚?我的耳朵沒毛病吧?”紀琴打趣顏櫻。
林朵漁從洗手間出來,眼睛雖然還是紅的,但已經平靜了許多,紀琴指着顏櫻跟林朵漁說:“朵朵,你看櫻子,還惦記着老方,那老方有什麼好?”
顏櫻把吃剩的半拉蘋果扔進果盤裏,轉移話題,問紀琴:“琴兒,你真不去啊?我跟你家老墨請假行不?”
紀琴無奈地笑了一下,說:“真不去,今天我們要去端端奶奶那,端端的奶奶腰不舒服!”
“那個老巫婆就缺男人,找個老頭兒,立馬腰不酸了腿不疼了,吃嘛嘛香!”顏櫻習慣了滿嘴跑火車。紀琴也不跟她計較。
林朵漁拉顏櫻快走,她說:“你不是真想咱們仨都成離婚女人,都做了人家的前妻吧?人家的家事,你少摻和!”
“喲喲喲,朵姐,前妻怎麼了,沒聽李敖那老流氓說嘛,前妻是這世界上最兇猛的動物,惹誰都別惹前妻,惹了前妻,前妻的破壞力可是摧枯拉朽。為了你變成世界上最兇猛的動物,今晚咱倆不醉不歸!”
兩個剛剛還哭得一塌糊塗的女人都被顏櫻給逗樂了。顏櫻就有這本事,走哪哪熱鬧。
送朵漁和顏櫻出門時,紀琴不忘叮囑顏櫻小心開車,照顧好朵漁。
三人中,紀琴最大,一向扮演老大姐的角色。朵漁*,顏櫻老三。當年工大設計系的三朵花一起落在328寢,寢室原本有四張床,但那張床始終沒人來住,三個人個性不相同,卻正好互補。紀琴性子柔,像水般溫婉;朵漁文靜有主見,像玉般純粹;顏櫻潑辣張揚,美得有侵略性,如花樣炫麗。
三個同樣出色的女孩成了難得的閨密,當年動不動328寢室就上了學生會的白榜,理由只有一個:深夜聊天。更為難得的是這份友情居然從大學延續到了參加工作以後。
三個人除了跟各自的男朋友在一起,在這座城市沒啥親人。於是把彼此當成是最親的人。而朵漁更是,本就不愛交際,朋友不多,除了韓彬,紀琴跟顏櫻就成了親人。
這跟韓彬一離婚,自己又沒孩子,紀琴和顏櫻在朵漁心裏的份量又重了一些。
坐在顏櫻的破捷達車裏,朵漁接到了朵汐的電話,她說:“姐,辦了?”
朵漁知道朵汐避着那個“離”字,她故意裝作很輕鬆的口氣說:“汐,從今天起,你姐我又是自由身了,身邊有好男人想着你姐點!”
電話那端朵汐又叫了聲“姐”,好半天不說話。顏櫻接過朵漁的電話說:“汐,我跟你姐在一塊呢,你就放心吧!”
放下電話,顏櫻問朵漁:“小汐肯定內疚死了!你別怨她!”
“我知道,就算她沒帶小丹來,季彬有了那樣的心思,也還會有別人!”
顏櫻瞟了一眼朵漁,她的臉上已沒了在紀琴家那種痛不欲生的樣子。朵漁總是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好好的,之前,她跟紀琴有什麼不痛快都會在三人聚會時說出來,朵漁細細地開解,自己卻從來不說。恨得顏櫻說:“朵漁,你知道嫉妒這東西很厲害的,你不說,我們就當你幸福,然後……”顏櫻伸出一隻手去,“動手搶!”
“搶什麼,要,直接拿去!”
“真的?”“當然是真的?”
“我要試試他的床上功夫!”顏櫻此話一出,紅了臉的倒是朵漁。朵漁一直有種跟她年齡不相襯的純真。就像自己有種天然的風塵一樣,氣質這種東西是沒辦法學出來的。
那晚,朵漁跟顏櫻去了一家東北小館子,小館子藏在衚衕里,七扭八歪的,但顯然顏櫻總來,進了小館子直接找老闆要了個包間,包間裏居然是一鋪小炕,上面放着一個小方桌。
朵漁一下子想到了小時候在外婆家的情景。外婆家在小興安嶺角下,出門就有一片白樺林,美得跟世外桃源一樣。
外婆過世很多年了。
不知道為什麼,朵漁現在能想起為的每件事都沾染着悲傷。淚水就像是急切着等待泛濫的洪水,隨時準備把她衝垮。
“我跟老方常來!”顏櫻給林朵漁解釋。林朵漁很想知道是從前常來,還是現在常來,但是,又不好那麼八卦,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兩個失婚女人,兩個別人的前妻,喝着喝着酒,眼淚還是流到了一處。
顏櫻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有機會都想上別的女人的床,有一個算一個!”
朵漁說:“我不貪心,我不想大富大貴,我只想和一個人平平靜靜地過到老,只這樣想,這過份嗎?”
酒真辣,但是,好像唯有那酒的辣勁能安撫被傷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