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
眼淚是見到紀琴時淌下來的。
林朵漁一屁股坐在紀琴家的沙發上,身體像繃緊的弦一樣鬆懈了下來。她說:“琴,我沒有家了!”眼淚奔流而出。
紀琴轉身端了杯熱茶給林朵漁。
林朵漁體寒,就是七月流火的天氣,手腳也常常是冰涼的。
紀琴拉過林朵漁的一隻手,說:“朵朵,難過你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紀琴的臉上也已經淚水狼籍。
喝了一口熱茶,林朵漁的眼淚越發如脫疆的野馬,恣肆地往外流。
天就那樣暗了下來。直到顏櫻按的門鈴把兩個人喚醒。
之前,林朵漁好像一直在說話,說如何認得韓彬,說韓彬在婚禮上當著親友的面說這輩子只有林朵漁負他的份,沒有他負林朵漁的份。說自己如何引狼入室,傻子一樣幸福着……說得口乾舌燥也沒碰那杯茶,好像碰了那杯茶,情緒就斷了,就接不上了!
那些,紀琴怎麼會不知道呢?她一路看着朵漁跟韓彬愛過來,暗地裏無數次羨慕朵漁好福氣的。可誰想會這樣?就像全俄羅斯女人高唱着流行口水歌《嫁人就要嫁普京》時,柳德米拉卻大吐苦水,說結婚N年,“普京從未讚美過我一次,他只知道不斷命令我去廚房為他忙這忙那,然後挑剔麵包太干,紅腸太咸”。
顏櫻一身紅閃到了林朵漁面前,“喲喲喲”地叫,她說:“這是上演怨婦連續劇呢吧?紀琴,你還幫着哭?有什麼好哭的,我早就看不上你家韓彬,暴發戶心態,早先見着誰都點頭哈腰的,現在人五人六的?哭啥哭,早離早好,你現在也算一準富婆,明天姐們兒就給你找標緻小夥子的,活兒不好的,咱還不要呢!”
朵漁知道顏櫻是故意貶損韓彬的。韓彬不是她說的那樣的,心裏禁不住替韓彬辯護。是的,在朵漁心裏,韓彬還是親人,她不希望任何人說他的壞話。
紀琴掐了顏櫻一下:“櫻子,瞎說什麼呢!這大熱天,你穿這麼紅,不怕把誰點着了?”
“點着?點着一個賺一個,老娘我現在算是想明白了,這日子哭哭涕涕過,誰可憐你?咱是怎麼舒坦怎麼過,可着勁撒歡兒,咱是單身貴族,一沒婆婆,二沒老公,沒收沒管,自由着呢!”話一出口,顏櫻想起自己這話說得對了紀琴的心病,果然,紀琴吃了味兒,說:“是啊,你倆結了婚,也沒婆婆管着,我命怎麼就那麼苦呢,弄得跟童養媳似的!”
“得,咱們別在這裏弄得凄風慘雨的,走,我請你們倆吃海鮮,然後咱們去K歌!”
紀琴笑着給林朵漁找化妝品,紀琴原本就是很少化妝的人,能拿得出手給林朵漁的也只是面霜和口紅而已。顏櫻一擺手,把自己麻袋一樣的大包扔過去,“算了,算了,用我的!”
紀琴轉過身壓低聲音對顏櫻說:“櫻子,你別沒深沒淺地亂說,出一家進一家哪那麼容易,朵朵這心裏的傷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想當初你跟老方不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