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談心與拜師
卻說江凡一大早就去拜訪張儉，由張儉孫兒領進門去。江凡路上探知這小孩姓名，小孩也不奇怪，倒是很自然應答道：“小子單字安，還未取上表字。”
後續又聊了一會兒，江凡倒是和這個張安算是混了個好友關係，頗為熟絡。
不僅如此，也才知道張儉膝下也只有張安這一個親人了，黨錮之亂讓他逃逸四方，許多接納他的人都因罪家破人亡。他的妻子也在顛簸流離途中故去。
張儉原本膝下精研儒學的大兒子也在黃巾之亂中被殺死，那年，張安剛剛一歲。失去丈夫的大婦也鬱鬱寡歡，不久便撒手人寰，小兒子還沒成婚便被追殺過來的仇家朱並所殺。那一年，張安才三歲，張儉帶着他匆匆逃離，連小兒子的屍身都來不及入殮埋葬。
江凡聽完這些后不由輕嘆一聲，心想：張公家裏何其不幸，張安這孩子日後又會如何堅強。前世，我在十五歲失去祖父，十七歲失去父親，後來考上大學也還未振作起來，實在不如張安這一小孩啊。
張安可不知江凡在自愧，將江凡領進張儉書房，便自去讀書了。江凡進得書房，作為晚輩和客人，自然是要先向張儉施禮的：“琅琊郡人江凡江子云，拜見張公！”江凡雙掌前後相掩，並深鞠一躬，可謂做足了禮節。
余光中，張儉輕撫他那白花花的鬍鬚，微微點頭，且攤開右手掌，指向旁邊一木質桌案，說道：“好，好，小友可先坐下，再行敘話。”張儉為人和藹，氣質非常，話語裏也透出友善，讓人尊敬。
江凡聽到這話，緩緩起身，待得張儉入座，方才在其對面坐下。雖是跪坐，但在這種場合江凡也不太介意，只是越來越佩服張儉了。張儉今年七十有九，已然是高壽之人，年紀這般大，還能守着跪坐的禮節，與我這小輩攀談，如何不服？
張儉為主，江凡是客，於是張儉便先說了話：“不知子云前來儉這陋處有何事？”
“不敢，凡只是聽聞張將軍找到了張公，小子雖寡陋無知，卻也曉得當年張公的冤屈與最近張公的義舉，自慕張公德行才具，願求張公為師尊。”江凡神態自若，緩緩道出來意，便拜伏於地。
張儉將江凡扶起，二人回座，江凡以為張儉答應了，正心喜着，方要說話答謝。卻不料張儉看出其意，揮手止住，並且嘆氣說道：“張某何德何能可為子云之師，過去之事，便不再提，不過最近，也是由於大漢今年大旱，路上出現許多面黃肌瘦之百姓，儉雖不富，卻常有友人相贈之路資，便大都換作糧食，只求能夠保全這些民眾。子云，聽聞你是玄德麾下軍師，可勸玄德救全百姓，吾願便了矣！”
這話聽下來，原來人家張儉暫時根本沒有收徒的心思，更無對往事的執念，只有着對天下黎民百姓的關心，這麼一看，倒是江凡落了下乘。不過救助災民、收攏流民等這些事江凡早已交代好劉大哥了呀，而且效果應該還好。
這一路星君，也能看見不少縣城在做這個事，效率和質量江凡也偷閑派人考察過，還行。當然，除了個別有大豪強的縣城。不過這些混蛋，江凡遲早會跟他們算賬的。
心中想罷，江凡心中思定，不由說道：“張公，小子才具不佳，以前卻也是個庄稼人，只是讀過一些基本書目罷了。當然，凡深知百姓受苦久矣，早早便建議劉州牧減輕稅賦，力施仁政，收攏流民，賑災救糧，自有官府自上而下實行。”
張儉輕呼一口氣，似是放鬆許多，大概是心中鬱結解開許多，並稱讚道：“善！夫百姓，乃州府存之基石也，這道理汝等不可不察。另前有黃巾之亂，后雖平定，然朝廷施政有失，致使其復起，後有董卓等輩更是不顧法紀，縱兵劫掠，黎民百姓，或殘存，或亡命，或為盜賊、匪徒，或為僕役軍卒等，如此，天下大亂自始。可得何理？”
聽見張儉等妙論，江凡不由拍掌叫好，看來張儉對於百姓之於國家的認識還是比較深刻的嘛，光是這點就讓他江凡敬佩不已了。
江凡又聽見張儉所問，心想終於到達正題了，心想這應該就是所謂考較吧於是他不假思索一番后答道：“張公，《荀子·王制》：傳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此之謂也。先賢之語非妄言，今時之象可為證。再者，先帝親近宦官小人，呼之“父母”，可謂謬矣，自始宦官掌權，諸世家各懷心思，慫恿士大夫不滿而勸諫，以犯聖聽，便有黨錮之禍。”
張儉聽到這讚賞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又示意江凡繼續說下去。江凡不敢怠慢，喝了口茶水，繼續論道：“後者，張角一書生，自以為得受天命，代天行道，施捨百姓一點恩惠，以生存之利誘之，百姓為之所驅使。其雖深知大漢弊處，卻妄圖以一起義而改換天下，殊不知正好成為青年才俊、世家子弟、朝中名將的磨刀石、踏腳石，雖得民擁，卻未真正取得民心，此張角所以敗亡之因也！吾以為，百姓之根本，在於生存養己，而後溫飽養子弟，再然倉稟足而知禮節，如是而已！可惜如今黎民，生存之保障還未有所得，何談其他。”
江凡不知不覺地說了許多，張儉覺得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其人理論新穎有理、透析時弊、發人深省，越發喜歡，心中思索一番，便有了決定。
“好！利國利民之言！唯此斯言耳！如此可入吾室，傳學於爾！”張儉摸着鬍子，笑着說道，精神頗有煥發之樣。
“啊，張公，您說什麼，小子凡沒聽錯吧！”江凡被張儉說的話一震，不由清醒過來，簡直愣了，便出言問道。順便掐了一下大腿，不由出聲：“啊！是騰的，凡不在夢中乎？”
張儉見到此情此景，不由樂了，笑問道：“哦？還叫張公？”
“啊，弟子錯了，弟子琅琊江凡江子云拜見恩師！”江凡拜伏於地，給剛拜的師傅行了個草草的拜師之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