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局

“桀王殿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若是你來這裏是胡說八道的，恕定王府不歡迎你！”凌煙上前，毫無畏懼地盯着傅延祁，厲聲開口。

“我胡說八道？”傅延祁笑了起來，“聖旨已下，密衛已至，我和明珠好心來送雲簡兮一程，你竟然說我胡說八道？”

凌煙聞言，臉色變了變。

而就在此時，皇家密衛魚貫而入，將雲簡兮等人圍在了中間。隨後緩緩走進來一個內侍，手上托着一卷聖旨。他身後跟着另外兩個內侍，手上分別捧着白綾和毒酒。

雲簡兮挑眉，這是要賜死？

果然，那正是一道賜死雲簡兮的聖旨。

上邊說雲簡兮身為皇家未來的媳婦，卻不能潔身自好，惹了流言蜚語，有辱皇家顏面，應傅家長老一致決定，要求雲簡兮以死明志，以保全定王府和皇家的顏面。

“郡主，您要選白綾還是美酒？”為首的內侍將聖旨念完之後，朝着雲簡兮問道。

雲簡兮眼眸眯起一個危險的弧度，聲音微沉：“若是我都不選呢？”

“恕老奴直言，郡主沒有第三種選擇！五百密衛，不但將這裏團團圍住，就算是定王府外，也是水泄不通。而如今為了尋找失蹤的老定王，定王府傾巢而出。郡主拿什麼和密衛抗衡呢？”那內侍悠悠開口，敘說著殘酷的現實，但是態度卻依然恭敬。

雲簡兮拳頭微微握緊，一言不發。是的，如今的她，確實沒有跟東籬皇室抗衡的資本。

“姐姐，我覺得你還是選擇毒酒比較好一些。畢竟喝酒是沒有太多的感覺的，而這弔死的人，據說很醜！”雲明珠笑意盈盈地道。

“本王和明珠的意見是一致的，不過呢，服毒死亡之後，臉色青黑，想來也是丑的。”傅延祁亦在此時開口，話語之中滿是得意。

在他們看來，既然聖旨和密衛都出現了，雲簡兮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了。也正因如此，他們才如此肆無忌憚。

“你們……”凌煙大怒，想要上前對兩人出手，卻被雲簡兮拉住了。

“兮兮，怎麼辦？”回頭看向雲簡兮，凌煙眼底儘是慌亂。

其實不單隻雲明珠和傅延祁，就算是她也覺得雲簡兮在劫難逃，可她不想雲簡兮死。

她寧願是自己死！

雲簡兮默然不語，皇室會借題發揮下這樣的聖旨，確實出乎她的意料。硬碰硬是行不通的，逃離怕也是做不到的。一時間她也沒有萬全之策。

“郡主，你若是無法做出決定，那老奴幫你選了。”

那內侍自然將雲明珠和傅延祁的得意、凌煙的慌亂都看在眼裏，不過最讓他詫異的還是雲簡兮的淡然。

面對這樣的死局，面色不改，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不過這都是主子們的事情，他作為奴才，只需要做好分內之事即可。

“來人，請郡主飲酒。”他冷聲道。

“你們敢！”凌煙上前兩步，擋住了想要靠近雲簡兮的內侍，“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便不會讓你們逼迫郡主！”

“凌姑娘，你這般垂死掙扎有什麼意思嗎？我看你還不如讓開，讓雲簡兮慷慨赴死，這樣也好看一些！”傅延祁看着凌煙，慢悠悠地道。

凌煙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自然也沒有讓開。

“唐公公，看來她們是打定主意抗旨不遵了。不過好在父皇有先見之明，讓你帶了五百密衛過來，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傅延祁笑了笑，繼續在內侍耳畔煽風點火到。

“謝桀王殿下提醒。”那內侍語氣冷了幾分，朝着隱衛開口，“來人，拿下！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密衛聞言，開始湧向雲簡兮和凌煙。

“住手！”忽然，一個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傳了過來。

雲簡兮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個白髮婦人由一個侍女攙扶着，走了過來。通過原主的記憶，她知道這是老定王妃，原主的奶奶。

她主動走了過去，朝着老人家行禮之後，將老人家扶了過來。

“唐達，你是在逼我孫女自盡嗎？”來到內侍跟前，老王妃厲聲道。

“回稟王妃，老奴也只是奉旨行事。”唐達朝着老王妃行過禮之後，從容道。

“好個奉旨行事！”老王妃怒極反笑，“老頭子失蹤沒幾天，皇帝小子便要逼我定王府唯一的血脈自盡，你和我說一說，這是什麼道理？”

唐達垂眉順目地開口：“王妃，這與王爺失蹤並沒有什麼關係，只因為郡主行事有損皇室顏面。並且，這也不是陛下一人的決定，而是傅家一眾長老商議的結果。如今聖旨已下，密衛已至，王妃就應該知道已經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了。除非王妃想要整個定王府因抗旨而被滿門抄斬！”

老王妃聞言，拳頭握緊，蒼老的手微微顫抖着。雲錦衛多半已經前去尋找失蹤的王爺了，她自然知道此時定王府沒有對抗皇室的能力。可她怎麼甘心看着唯一的親孫女送死呢？

雲簡兮知道老人生氣，伸手握住老人的手，沖她安撫地笑了笑。

老王妃微愣，眼前孫女的表現倒是讓她驚訝，倒也不愧是定王府的嫡孫女。

她反手握住自家孫女的手后，看向唐達，繼續道：“什麼勞什子聖旨，什麼勞什子商議結果，我統統不想知道。我只問你，我雲家世代，可有自盡的人？”

唐達一時間沒有明白老王妃的意思，沒有搭話。

“我定王府世代忠君愛國，誓死守護東籬和陛下，半數以上戰死沙場，馬革裹屍。即便有幸頤養天年，也不會壽終正寢，而是選擇死在馬背上。如今皇帝小子卻讓我孫女自盡，安的什麼心？我定王府的人，可以被敵人萬箭穿心、千刀萬剮，但是決不能自盡。皇帝小子若想逼我孫女自盡，便先踏過我的身體吧！”老王妃言語決絕，擲地有聲。

在場眾人聞言，都愣住了。

他們都知道定王府世代都是響噹噹的名將，戰死沙場者無數。

他們也知道，定王府世代將保家衛國，戰死沙場當做一種信仰。即便沒有戰死沙場的，如雲簡兮的曾祖父在彌留之際選擇騎馬出城，最終死在馬背之上。

他們還知道定王府以前也有過被賜毒酒的人，但是那人選擇設下擂台，接受天下人的挑戰，不眠不休，戰至流盡最後一滴血。

唐達沉默了許久，嘆了一口氣道：“王妃何苦如此？既然老奴帶着聖旨而來，就不可能無功而返。你若一味擋着，讓老奴無法復命，老奴也只能心狠手辣了，到時候只怕定王府會血流成河。”

知道唐達需要一個緩刑的說辭，也知道聖旨已經到了，隨意的說辭無法成立，老王妃眉頭緊蹙：“你回去告訴皇帝小子，定王府世代沒有自盡，雲簡兮會效仿先祖設下擂台，戰至流盡最後一滴血而死！”

唐達點點頭，隨後行禮告辭：“老奴這便回稟陛下！”

唐達離開之後，雲明珠、傅延祁以及皇家密衛跟着離開。

“奶奶，你真要兮兮設下擂台嗎？”凌煙上前，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事已至此，只能如此！”老王妃沉聲道。

“奶奶，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兮兮的修為和靈力……”凌煙看向雲簡兮，眼眶瞬間紅了起來。

雲簡兮伸出手，彈了一下凌煙的額頭，笑着道：“傻，這樣的擂台哪裏還管什麼修為和靈力？靈力再多，也有耗盡的時候。靈力少一些，倒是不用打那麼久，不用打那麼累。”

凌煙聞言，眼淚一下子便下來了，慌忙轉過身暗暗抹淚。

老王妃目光在雲簡兮身上停留了片刻，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隨後道：“你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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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孫二人一前一後，不緊不慢地走着，最終來到了定王府正北邊的祠堂之中。

“跪下。”對着滿堂的祖先靈位，老王妃淡淡地道。

雲簡兮十分順從地在一旁的蒲團上筆直地跪着。佔了原主的身體，替原主跪一跪祖先也是應該的。

“奶奶替你應下了設擂台之事，你可怨奶奶？”老王妃側頭看了一眼規規矩矩地跪着的雲簡兮，問道。

雲簡兮搖搖頭：“如果不是奶奶這樣說，只怕我現在也不能安然無恙地跪在這裏了。”

老王妃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覺得眼前的孫女一夜之間變得成熟淡定了，然而孫女這樣的轉變，卻讓她很心疼。

“今日之事，顯然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想來你也知道，如今的情況，定王府保不住你。”老王妃緩緩道。

雲簡兮默然，形勢如何，她自然知道，老定王失蹤后的定王府沒有能力與皇室對抗。

“流言蜚語不止，這件事在世人看來，是你的錯。即便違抗聖旨強行保下你，也只會讓定王府落入一個護短抗旨的罵名之中，百年清譽毀於一旦，你也會永遠被人非議。”老王妃徐徐道。

雲簡兮看了一眼老王妃，沒有說什麼。這個她自然明白，只是清譽什麼的她歷來不在乎。不過好像定王府和這一個老王妃比較在意這一點。

“兮兮，奶奶想保住定王府的清譽，也想保住你的名聲。但是你也要相信奶奶，奶奶一定會竭盡所能保住你的。你願意相信奶奶嗎？”老王妃鄭重開口。

“奶奶，我願意……”雲簡兮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願意……設擂台比武！”

雲簡兮並沒有說什麼相信不相信，因為她知道這本身就是一場豪賭。

老人家都賭得起，沒道理她賭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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