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忍愧陷害斷絕傾情之路
南城多水,風景遼闊,江天一色清。
玉嬌娥自來之後,少能欣賞這秀麗景色。於是第二日,姬蘊便帶着她泛舟湖上。
湖是南城最有名的湖,有個極幽美的名字,湄湖。出自於《詩經·蒹葭》:所謂伊人,在水之湄。也是江湄名字的出處。
玉嬌娥輕嘆一聲,江湄這個姑娘,有着那樣美的容貌和名字,更是父兄的掌上明珠,受盡寵愛。卻不知為何會那樣狠毒,難道只因為遇見了魔尊容儀嗎?
一個連面都不敢露的野心家,又能對一個女子傾注多少感情呢?大抵多是利用。可惜,身陷愛情羅網的少女又怎能看得清呢?即算讓她奉上自己的性命,只怕也會自以為是犧牲的幸福吧。
姬蘊輕輕划著小舟,見玉嬌娥垂眸嘆氣。笑道:“玉兒,不是說想看湖上風光嗎?怎麼又嘆起氣來?這湄湖的景色可是南城最好的。”
玉嬌娥掩下心事,對他笑得溫軟,道:“阿蘊,你不必劃了,和我坐下來看風景吧。小舟任它飄蕩就好。”
姬蘊笑着答應了,輕輕將木槳放下。和玉嬌娥並肩坐下了。這是只沒有船艙的小舟,沒有任何遮擋,可以直接看到遼闊的湖面和湛藍的天空。
剛剛入冬的天氣帶着寒意,湖風吹得玉嬌娥鬢角的一縷長發調皮地飛舞着。姬蘊笑着將那縷頭髮撥到她的耳後,低頭便含住那嬌美的唇。風景如畫,璧人如玉。世間美好至此已極。
玉嬌娥第一次覺得兩日的時光快得仿如光影消逝。她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是的,一旦踏上那條路,她和姬蘊就註定愈行愈遠。她不能靠近他,否則就只能是無窮無盡的傷害。
她常常會做夢,如果她沒有遭遇這一切,如果她一直是青城玉家的小姐,嫁給了同城的才子蘇子奇,那麼她的人生應當是順遂美滿的吧。
可是,如果不能遇見姬蘊,那將會是她人生最大的遺憾。玉嬌娥從妝枱上拿起一個織金紫絨錦盒,打開來,是一個綉着麒麟的錦囊,取出錦囊里的一束髮。
那是姬蘊的發,她偷偷剪下了一段。拿着他的發和自己的髮絲合為一縷,用朱紅的繩系住,打了個同心結。最後,放回了錦囊里。
記得小時候念“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時懵懂不知,總是纏着娘親問,娘親只是笑,說她長大了就知道了。
後來她漸漸明白了這句詩的意思,卻再也沒有念過,不過是少女心事羞於啟齒。如今才一年功夫,她卻覺得彷彿過了半生。疲倦不已。
江湄來的時候已是黃昏,殘陽如血。慘然頹艷。
她逆着光輕輕走過來,臉上是一片陰影。無辜可愛的笑臉后卻藏着陰鷙歹毒的心思,從眼底絲絲縷縷散發出來。像一條隱在暗處,吐着信子的毒蛇。
玉嬌娥不敢看她的眼睛,強笑着迎了上去。江湄笑得燦爛,說道:“聽說玉姊姊昨日和姬大哥去游湖了,居然不叫上我和蘇大哥,我可生氣了!”
俞夏等丫鬟憋笑憋得辛苦。二小姐真是天真可愛,人家夫妻情深,哪裏會帶上她呀!
玉嬌娥一臉歉疚道:“是我的錯。下次一定叫上江妹妹。”
“咯咯。”江湄笑得歡快,答道:“擇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罰姊姊陪我和蘇大哥賞月。今夜十五月圓,月色可美了。”
玉嬌娥聞言心裏咯噔一下,用衣袖蓋住了微微發抖的手。笑道:“好。”又轉向丫鬟們吩咐道:“我和江妹妹去賞月,你們記得告訴阿蘊一聲。”丫鬟們紛紛笑着應了。
江湄嬌笑着拉住玉嬌娥,步履輕快地往蘇飛卿住的院落去了。穿過三重月亮門,走過青石小路、抄手游廊、小石橋,才終於到了蘇飛卿的院子。
此時,月亮已是升了起來,一片雪白澄亮,當真是極好的月色。
伺候蘇飛卿的兩個丫鬟迎了上來,將兩人讓進了屋。想來已是知道她們要來。
一個身量較高的丫鬟道:“二小姐,蘇盟主有些事在忙,傳話說還要再等片刻。”
江湄笑道:“無妨。反正月亮剛升起來,我和玉姊姊便坐下等他片刻。有好茶沒?沏一壺上來。”
那丫鬟笑着去了。不稍片刻,已是用托盤端了一壺香茶過來。分別給江湄和玉嬌娥倒了一盞,奉到面前。
玉嬌娥端起青花瓷的茶盞抿了一口,淡淡苦澀,之後竟是甘甜無比,有一種蜂蜜的香甜味。她奇道:“這是什麼茶,竟如此甘美?”
江湄笑道:“是蜜茶。南面山林里與世隔絕的村寨秘制的一種茶。自從魔宮佔領南面幾城后,這種蜜茶南城以北都沒有了。你喜歡就多喝幾杯。”
玉嬌娥點點頭,細細品起這甘美的茶水來。她自幼怕苦愛甜,這樣的茶正合她的口味。也就多喝了兩盞。
江湄已經摒退了兩個丫鬟。自顧自端着茶盞在屋內細細打量起來,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轉了幾圈后,又回到桌前坐下了。嚴肅了臉色,說道:“玉嬌娥,我再警告你一遍。一定要讓蘇飛卿百口莫辯。事發后,你只需要咬定是蘇飛卿強迫你的就好,其他的由我來說。這事要是搞砸了,他一定會震怒的。你明白嗎?”
玉嬌娥咬了咬唇,重重地點了點頭。
“行,那我先避開,他來了你就說我有事先回了。”江湄竟是站起來要走。
玉嬌娥急忙拉住她,驚問道:“你怎麼能走?”
這場陷害中,玉嬌娥一直以為自己不過是個勾引蘇飛卿的工具,江湄才是主導整場陰謀的。可現在,她竟要留自己一個人演完這場戲嗎?她有些發憷,心底一股涼意升騰起來。
江湄甩開她的手,冷笑道:“我不走,你們又怎麼能做好事呢?”
玉嬌娥深吸一口氣,胸口有些發悶,屋內似乎燃了香,只是氣味很輕很淡,不細聞根本覺不出來。
她驚疑道:“……什麼意思?!我不是只需要讓大家相信蘇飛卿輕薄於我就行了嗎?”她握緊了拳頭,已是感覺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