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郝曈與陳峰合作的空調泡湯了,誰知道他最後會喝醉,根本沒機會提醒他打賭分贓的事兒;事過之後,哪裏好意思去要?何況她也找不到那峰子。不禁大嘆失算,應該先要出場費再登台的嘛,可惜了。

儘管扼腕嘆息,郝曈還是要安慰自己:大家都是開玩笑鬧著玩兒的,不要太把錢當回事兒,你也跟着去白吃白喝的消費了。

可是,沒幾天,和她擦肩而過的一千塊的影子就又在眼前不停的晃,因為,缺錢了——父親氣管炎住院,要交押金。

所幸老爸有醫療保險,住院費用按比例報銷,郝曈於是藉著機會,多開了些出院后的日常用藥,又給父親做了全面檢查:b超、胃鏡、肝功、血脂等等等等。

如此一來,家裏所有的現金、工資卡里的餘額,這些流動資金全部扔進了醫院做押金還不夠用。好在郝曈是醫院職工,醫生、護士都認識,不存在押金不足就斷葯、停治療的尷尬。郝曈厚着臉皮等發薪水獎金的日子。

空調短期內肯定是買不成了,只能等到父親出院、醫療保險報銷拿到錢之後再提上議事日程。只是到那時,最熱的天也快過去了,今年的空調基本上可買可不買了。

郝曈是個攢事兒的命,要麼日子太平的長蛀蟲,要麼所有的麻煩事齊聚一堂,躥騰的她焦頭爛額。

本來的計劃是父親住院,她上班時媽媽陪床,她下班就在醫院守着,媽媽回家休息。誰知老媽忽然就中暑了,別說站了,就是坐着都暈,只能在家躺着。現在,不但沒人和郝曈輪着陪床,連媽媽的飯都成了問題,只能靠鄰居家的麵館一日三餐的送飯。

住院的爸爸要照顧,家裏的媽媽要管,還要上班。最要命的是郝曈不能請假:請一天假,就要扣近百塊的獎金,父親出院時她去哪兒找錢跟醫院結算?

思來想去,還是爹媽要緊,郝曈心懷僥倖的去找主任請假。

主任大人雖然了解她家裏的情況,可還是為難的翻着考勤冊,良久,搖頭嘆氣:“郝曈,前一陣子你爸爸去北京做復健你就請了一個月的假,現在還請?科里的情況你也知道,一個蘿蔔一個坑,人手緊張沒閑人,連下夜班都只能休一天,根本休息不過來,這你最清楚了。還有,一個剛休了產假、一個懷孕八個月隨時可能生孩子,一個摔斷了胳膊在家養傷的,連我這個主任都得去藥房幫忙取葯。你說,我怎麼照顧你?”

郝曈垂下了頭,這樣的結果她其實已經料到了,可是她也是實在沒辦法。

沉默半晌,主任拿出三百塊錢放在郝曈面前的桌上:“這是咱們科室的一點兒心意,你拿去給老人買點補品。班你還是上着,順便在醫院陪你父親,兩不耽誤。你媽媽只是不舒服,小病,兩天就好了,請假又要扣錢,也不划算,你說呢?”

郝曈靜靜的看着那粉紅色的三張大鈔良久,才探手去拿了,攥緊在手心,硬錚錚的鈔票稜角刺手。她誠懇的感謝了領導的關心幫助,出了辦公室,去找瑾兒。

瑾兒是老幹部病區的護士長,和郝曈同一年來醫院,崗前培訓時兩人坐在一起。

瑾兒當年是主動湊在郝曈身邊的,當然不是被郝曈吸引,而是她的手袋;瑾兒跟她套近乎的第一句話也不是“你好”,而是不客氣的拿過郝曈的手袋,愛不釋手、小心翼翼的看着摸着感覺着,睜着漂亮的大眼睛低聲問她:“喂,你這個lv手袋是不是真的?是雜誌上那個限量版的?”

前排一個帥氣的男醫生被吵到,回頭想讓她們安靜,可看到是兩個年輕靚麗的女孩子時,出口的責怪變成了善意、略帶尷尬的笑。郝曈和瑾兒兩人不好意思的互相做個鬼臉,從此成了打不散的兄弟。

前排的男醫生也和她們變成好友,他的姓氏比較少見,郝曈覺得很好聽:姓項,叫項臨。

瑾兒剛跟着主任查房完畢回到護辦室,見郝曈悶悶的坐在長椅上等她,過去扯扯她的耳垂:“你可少見,哪兒陣風西北風把你吹來的?”說完坐下來挨個翻病例。

郝曈見她一時半會兒忙不完,起身慢悠悠的往出走:“我沒事兒,過來轉轉,你忙吧。”

“唉,別走別走,我找你有事兒,等等我。”瑾兒忙喊,撂下手邊兒的工作,拖着郝曈的胳膊去了自己的辦公室,接了杯水遞給她:“臉色這麼差,最近還是睡眠不好?”

郝曈端起水杯一口氣喝完:“下回給我備點兒茶,你真的不忙?”

“這不是你來了么,再忙也得先忙你的事。是這樣,我老公一個同事,和你歲數相當,可惜家境一般,買房子夠嗆,結婚後得和他父母一起住;優點呢是人很聰明,因為家境普通所以踏實、勤快,機遇好的話,前途應該不錯,就是當下會困難些。我覺得你可以見見,怎麼樣,找個機會一起吃頓飯?”

郝曈有些失望:“你的事就是這事啊?算了。”

瑾兒嫵媚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為什麼?”

“我最近忙,就算見了面也沒時間繼續接觸,你給我存着,過兩個月再張羅。”

瑾兒語音高了兩個八度,一連串不滿的質問就丟向了郝曈:“過兩個月?人家等你啊?你不是也說現在結婚是你的頭等大事,你忙什麼?啊?”

“我也想去,可是沒辦法,馬上要職稱考試了,書還沒看。考試可不能耽擱:過不了就進不了職稱,進不了職稱就漲不了工資,工資加津貼一個月能漲近一千,一年就是一萬。”

瑾兒瞪着算賬的郝曈不說話了,她知道錢對於郝曈的份量。

看着被純白色百葉窗遮住的一窗藍天,郝曈嘆口氣:“可惜我現在連摸書的時間都沒有,而且,我家那兩座老泰山,齊刷刷給我病倒了。護士長,我快瘋了,我怎麼就不是那個猴哥呢,掉一把頭髮變成千萬個我,或者學會點石成金也行。”

郝曈說的輕鬆,額頭卻疲憊的撐在手腕上,眼睛困得就要閉上了。她也只有在瑾兒面前才如此無所顧忌的放鬆。

“病了?什麼病?要緊不?”瑾兒擔心的問。

“小病,沒事兒,就是湊在一起真吃不消。”

瑾兒看着她不知該說什麼,表示關心的話毫無用處,良久,嘆口氣:“叔叔阿姨病了應該告訴我,別的幫不了,醫院裏找找關係、幫你陪陪床總是能做的。你這個人,就是愛一個人死撐,累死活該。說,找我到底什麼事兒?”

“真沒事兒,別人都當我祥林嫂,找你吐吐苦水。”

“一聽就是假話。”

郝曈忽然想起一件事兒:“哦,對了,我媽在家總吃外賣也不是事兒,你家保姆有沒有暫時沒事兒做的朋友,我想雇個短期家政。”

“就這事兒?至於這麼客氣得讓我逼着你說嗎?讓我家保姆去你家幫幾天忙不就行了。”

“那怎麼行,耽誤你家的生活多不好,沒人給你兒子做飯了。”

“兒子送他奶奶家,最多一個月的事兒。”

郝曈笑笑,不再客氣推辭。其實,她今天來是想向瑾兒借錢的,可是等人的時間裏,她改變主意了:借這麼好朋友的錢,總會有不急着還的鬆懈想法,難保最後會出現一拖再拖的局面,傷了感情和信譽,還是向醫院財務借錢吧,以後每個月扣工資頂債,這樣省心省事兒。

“你家保姆的工資我按天結算給她。”郝曈說著,站起來就要走了。

瑾兒起身相送:“你非要給錢也行,隨你。對了,叔叔住哪個病區,我下班時過去看看。”

“還能住哪兒,呼吸科,你怎麼不在那個科當護士長,給我減免點兒費用多好。”郝曈佯作抱怨的樣子。

瑾兒一曬:“他們科的主任那個老色鬼,整天對小護士毛手毛腳的,誰見了他都躲,打死我也不去,你也離他遠點兒。”

郝曈笑嘻嘻一付調戲的流氣樣,捏捏瑾兒的漂亮臉蛋兒:“誰讓你越長越水靈,跟你五六歲的兒子像姐弟?”

瑾兒忙不迭的往一邊兒躲:“去去去去去,一手細菌,別碰我臉。”

郝曈越發來勁了:“我手上沒細菌,全是葯,美容的,你試試。”

兩人在辦公室門口低聲笑語的嬉鬧着,郝曈忽然就啞了,手也規規矩矩的放了下來。瑾兒納悶,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項臨和九病房陸老太的孫子從病房深處走了過來。

項臨從容的對兩位美女點頭微笑示意,讓瑾兒詫異的是,陸老太那位傲慢的孫子陸彬楊居然也認識郝曈,對她這個護士長只是點點頭,卻對郝曈打聲招呼:“不忙?”

顯然項臨也吃了一驚,停了腳步:“你們認識?”

郝曈含糊的一聲:“嗯。”

她沒想到陸彬楊還記得自己,雖然笑得矜持大方,可眼神卻是慌張的,這絲失措沒有逃過項臨和瑾兒的眼睛。

陸彬楊看着她就笑了:“認識,一起喝過酒。”

瑾兒替郝曈解圍:“項大夫來查房?病人情況不錯吧。”

項臨點點頭:“比預想的好。”

“那再見?”瑾兒主動和項臨告別,有些無禮。

項臨不以為意,看眼郝曈才說聲“再見”,走了。

陸彬楊送項臨出病區去電梯口,一個依舊是一身黑衣,另一個穿着合體整潔的白大褂,不同的風格,卻同樣的賞心悅目。

瑾兒更欣賞陸彬楊,雖然沒有項臨的斯文儒雅親和,過於冷傲,可是挺拔坦蕩磊落。沒辦法,她就是不喜歡項臨。

再看郝曈,垂着眼懶懶的靠在門框上,臉色本就不好,越發顯得死氣沉沉的,忍不住就想罵她,顧及到她的情緒,瑾兒語氣放得柔緩,可還是少不了刻薄:“有些人就是會演戲,你看項大夫,結了婚行情更看好了,還是萬人迷。他的本色,你應該是看的最清楚的吧。”

誰讓他是項臨。

郝曈任命的嘆氣:“這倆人怎麼在一起?”

“陸老太是腫瘤外科項臨的病人,轉到我們科他還是每天來看,那個陸彬楊是病人的孫子,偶爾過來,今天正好遇在一起了。”

項臨素來是很敬業的。郝曈不再多說,無精打採的向病區深處的樓梯間走,避開了電梯口那兩人。

送項大夫走後的陸彬楊回病房,一路走過長長的走廊,空空的沒有人,護士長在護辦室忙着佈置工作,不見了單薄懶散的郝曈,想來是躲了他走了樓梯。回想方才項大夫對郝曈的評價,不禁笑了:

“彬楊,你和郝曈怎麼認識的?”

“陳峰的朋友,見過一面。”

“哦。”

“她人怎麼樣?”

項臨想了想:“挺有個性的,和你們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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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趨近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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