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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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所醫院的同事、團委的團幹部之間應該是熱絡熟稔的談笑風生,住在一個屋檐下卻是形同陌路;
若說真的沒什麼交情,郝曈受傷,項臨的緊張藏都藏不住,如果傷到的是他老婆馨柳,也不過如此;
項臨能說幾句地道的上海話,他曾在上海的幾所醫院進修兩年;郝曈的賽車是在上海學的;
還有婚前郝曈不顧一切、反常的悔婚,只是因為一頓飯…….
更不用說瑾兒企圖掩飾的信息。
陸彬楊昨夜和峰子、肖振、韓鐵玩牌玩了通宵,腦子裏轉的全是這些片斷。最後他忍無可忍,扔了牌起身,用力的扯開窗帘,滿世界的陽光劈面打來,打得他混沌黑暗的腦子瞬間蒼白,卻更清晰的看到郝曈的笑臉:也是清晨時分,第一次親密時,蘇醒的她回過身來,認錯人的笑——太過明顯,以至於消失時他想忽略都辦不到。
桌上、地上,全是狼籍的煙頭、飲料瓶,窗前陸彬楊獨立的背影被白茫茫的陽光照的昏花。峰子他們被刺目的陽光打得趴在桌上不敢抬頭,一宿鏖戰,都是萎靡到極限,連抗議的力氣都沒有。
安雅在隔壁房間睡了整晚,正好充當司機,挨個把這些腦子缺氧的賭鬼送回家。她最後送陸彬楊,兩人能單獨的走好長的路,安安靜靜的,沒人打擾,就像從前。
車停在李家大宅門前,閉目養神一路的陸彬楊就要下車:“謝謝。”
安雅看着他:“我要結婚了。”
陸彬楊頓了下,似有所感,輕拍下她的肩,像是在囑咐:“嫁了人就對男人好點兒。”
安雅的眼睛在轉,眼睛因為濕潤亮晶晶的,倔強的看着他:“你太沒心了。我全心全意對你十幾年,一個女人一輩子能有幾個十年?到最後換不來你一句真心話,我說分手你那麼痛快的就答應了,還是你順水推舟的就等我先開口?然後瀟洒的沒事人似的,陸彬楊,你太狠了。”
陸彬楊疲憊的嘆氣,手用力搓臉,似乎這樣能讓血流加速,他的思路像是也加速了,說道:“過去的事恩恩怨怨的揪扯不清,總之我對不起你,這輩子,只要你開口,我能辦到的事絕對不推脫。”
安雅冷笑:“謝過,你有的我也不缺。”
陸彬楊點點頭:“那就好。”
安雅無非就是想和他說說話,訴訴自己的怨氣。陸彬楊理解,她還會開開心心的穿上婚紗,隨着時間推移距離的拉遠,他之於她,不過是一段記憶,充其量演化為一段遺憾。
可他呢?他老婆呢?
一進卧室門,陸彬楊就把郝曈摁在床上惡狠狠的吻她。
直吻得郝曈窒息,最後不停的咳嗽喘息,陸彬楊這才推開她,唇齒間是她清爽牙膏的餘味,沖淡了他嘴裏煙草的苦澀。
郝曈站在地上,看着他,有些膽怯。
陸彬楊聲音滿是睏倦帶來的憤怒:“你走吧,讓我睡會兒。”
郝曈下樓,見婆婆在對她笑:“彬楊睡了?臭小子,都什麼歲數了還這麼沒分寸的玩,陳峰、安雅和他像兄妹一樣,你別多心。”
郝曈也回以一笑:“我知道的,有這麼好的朋友是福氣。”
婆婆放了心,對她的“明理”很是欣慰,破例的讓家裏的司機送她上班:“你晚上肯定也沒睡好,別開車了。”
郝曈走後,王露想上樓看兒子。馨柳一直在旁觀,說:“媽,我哥兩個眼睛熬得紅的嚇人,你別煩他了,讓他睡覺吧。”
王露想想也是,嘆口氣坐下:“幸好是郝曈脾氣好,換成別人不鬧騰才怪了。”
馨柳不以為然:“我哥再過份她也不會說什麼。”
心想,她這位嫂子就是衝著錢嫁進這家門,求仁得仁,想要的都得到了,還要怎麼樣?一個妻子做成這樣也怪沒意思的,換成她才不會這麼輕易姑息,別說夜不歸宿被前女友大清早送回來,項臨要是敢和舊情人有任何不利索的來往,看她不鬧到天上去!
夫妻之間也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有資本的人就能掌控全局,這是生存法則。馨柳忽然就想起了哥哥和父親之間的併購案,不禁有些觸動,忙忙呼呼的收拾東西去公司查事情的進度和細節。
郝曈眼皮跳了一上午,這是休息不好身體對她的警告和抗議。午間,眼皮跳得正歡快,瑾兒來找她,郝曈指着自己的右眼:“你看,它是不是在跳?好玩不?可是太難受了。”
瑾兒看看她不停抖動的眼瞼,坐下來。
秋意寒涼,意志不夠堅定的樹葉已然凋零,更多的在咬牙堅持,可也染了斑駁的層層的黃意。
感覺着眼皮突突的跳,郝曈聽見瑾兒說:“陸彬楊應該是覺察到你和項臨的事了。”
郝曈看着地上散落的乾澀的葉子,大腦發木。
“昨天他問我了,問的太突然,我以為……”
“瑾兒,不要說了。”郝曈打斷她,語氣很平淡,沒有絲毫的不安、擔心,對瑾兒更是沒有埋怨。
瑾兒很難過:“對不起。”
郝曈問:“你們怎麼說的?算了,還是不要告訴我了。”
她心裏此時湧起無數個“原來如此”:從昨天中午那頓詭異的飯局,一直到今早他粗魯的吻。
一片落葉被炎熱僅存的秋日艷陽燙焦,皺縮成空桶,掉在兩人面前,空靈的落地聲幾不可聞。郝曈踏上去,清晰的碎裂聲下,捲曲的空桶碎成扁平的粉末,卻依舊保持着葉子的輪廓。
“你瞧,這就是命。”郝曈說:“以為春天來了可以發芽茂盛,其實秋天在看着你一步步的走過來;你以為枯萎了也就慘到底了,卻有人會再踏上一腳。其實一切都沒關係,變成泥土也就踏實了,還能怎麼樣呢,是吧?”
“郝曈,對不起……”
“沒關係的,你千萬別多想,這是遲早的事,能拖到今天已經很僥倖了。”郝曈挽了瑾兒的手臂,依着她的肩,悵然的看看天。天空真藍,那麼高遠、空曠。她忽然覺得輕鬆,像是等宣判的人,索性知道是死刑,也就不在做無謂的擔心了。破釜沉舟其實不需要孤勇,只需要一無所有,輸無可輸,也就踏實了,隨它去。
現在的問題是,要如何去面對。其實她也只有一條路可走:等他裁決。
終究是有不甘的,因為一直以來卑微的貪念:她還以為,就這樣,一路能走下去……
回到藥房更衣間,小小的房間只有她一個,枯坐良久,眼淚嘩然而下。
陸彬楊醒來時是中午,潦草的吃了飯,就去了公司。晚上回來不見郝曈,問母親:“郝曈怎麼還沒回來?”
母親好笑:“我怎麼知道,沒給你打電話?”
陸彬楊想了想,放下碗筷回房間去打電話。郝曈在夜市游轉,丈夫的電話對於她來說好似一道許可,她這才敢回家。在門口碰到馨柳和項臨,兩人像是赴宴回來,馨柳微薄的酒意,看上去有些頹。
三人進門時客廳里全家人齊集,李胤難得晚上這麼早回家,對女兒的樣子微微皺眉。郝曈與公婆打過招呼看陸彬楊,他坐在李胤身邊低頭看文件,表情專註嚴肅,像凝固的大理石雕像,英俊冷硬。
馨柳因為父兄兩家公司併購的事情和父親在公司里鬧得不愉快,負氣的沒和父親、哥哥打招呼。李胤繃著臉:“沒修養。”
被在全家人面前奚落,馨柳委屈的越發執拗,大步走開,不想腳步不穩,高跟鞋險些崴倒。項臨和郝曈都在她身邊,慌忙同時去扶。郝曈手伸出一半陡的發現和項臨的站位太靠近,慌忙又縮了回去。馨柳恰好要倒向她的方向,被她這一閃,踉蹌了一下,站直身時已然變了臉:“你什麼意思?故意閃我?”
沒想到馨柳忽然發作,郝曈有些怔,醒悟時忙道歉:“對不起,我、我有些走神。”
項臨拉馨柳,小聲道:“父親在,你別胡鬧。”
馨柳心生忌憚,忍了忍,對郝曈話外有話:“以後小心些。”
郝曈只能點頭。
李胤眼睛一眯,冷冷的:“馨柳,怎麼跟你嫂子說話的?”
馨柳站住不說話,彷彿是接受批評,卻昂着頭,一臉不服。
李胤看得一肚子氣,王露勸:“等她清醒了再教訓吧,這會兒說她不是擺明了吵架?”
李胤不悅:“天天有應酬的女人多的是,沒見過哪個體面的女人喝成這樣。”
項臨說:“爸爸,今天是馨柳的生日,朋友們就多勸了她幾杯,沒把握住分寸。”
李胤的憤怒有些鬆動,項臨扶着馨柳:“快走吧。”
馨柳卻期期艾艾的掉了眼淚,喃喃着:“每年生日都給我過的,今年你們都忘了不說,回來還罵我……”
王露有些歉意,過去哄:“好了好了,明天給你補上,還送你禮物,行了吧?”
“那不一樣。”
李胤心裏本是有些歉意的,看着母女倆這樣,又想起上午馨柳對自己說的那翻忤逆的話,不耐煩了:“生日生日,你才幾歲,你奶奶快八十了,我和你媽五十多,哪一個把什麼生日當成事?你哥三十多了,家裏連生日蛋糕都沒給他買過,你還要怎麼樣?”
老爺子氣上心頭,連名帶姓的說妻子:“王露,把你的寶貝送回房間去,不要讓我再看見她。”
馨柳被罵,心想反正已經鬧成這樣了,索性今天往開了說。擦掉眼淚:“我是媽媽的寶貝,那誰是你寶貝?我哥唄。反正你就喜歡他,覺得虧欠過他,現在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你心裏就好受了不是?”
王露不停的勸馨柳:“別說了別說了…….”
李胤怒目圓睜:“你讓她說,她憋了好長時間了,讓她說完,我看看她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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