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 雨霏的信
我當時心裏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這是最後的機會,所以僅僅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上到三樓。
面試竟然出奇的順利,當我提出預支半年的工資時,自稱劉經理的中年婦女幾乎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不過要我晚上八點去公司取錢。當時我還暗自慶幸,以為是碰上好心人了,後來才知道這是早就設好的陷阱。
從寫字樓出來后,看看時間還早,我就先回去做了飯給奶奶送去。七點一刻,我離開醫院,按照劉經理下午留的公司地址乘公交車前往。
然而找到紙條上面寫的門牌號,夜色里閃着霓虹的卻是一家咖啡廳。
我正納悶間,劉經理笑着從店門裏面走了出來。
剛要問到底怎麼回事,她卻笑而不答,示意我進去裏面談。
這個變故來得太突然了,我再次感覺到事有蹊蹺。可是事已至此,哪怕前面是龍潭虎穴,我也沒有退路可走,只能跟了進去。
果不其然,劉經理選了個角落的位置,閑聊了幾句家常后便直奔主題。
原來她那兒根本不是什麼貿易公司,而是一家休閑按摩店。招聘廣告上說的是要招女性銷售,其實那只是個幌子,真實目的是要通過面試物色合適的女孩。
這裏的合適有兩方面的意思,一方面是相貌和身材得達標,另一方面則是應聘的女孩自己要能接受這份工作。
當然接受的情況也有兩種,一種是自願,另一種是雖然不是自願但由於生活所迫也只能屈就。
而我面試時急等用錢的心情顯然已經被她看在眼裏,所以才專門設了這個局來說服我。
她的話剛說完,我完全驚呆了!
我雖然出身貧寒,但是也懂得禮義廉恥。為了錢去出賣肉體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而且奶奶知道后就算病治好了也決計不會原諒我,在天之靈的爸爸媽媽也絕不答應。
不過奸詐的她立即解釋說這種店也分正規和不正規兩種,而她們的屬於前者,只用給客人捶捶背捏捏脖子就好。偶爾碰到個別不太老實的客人也最多只是被吃吃豆腐,如果不想要小費的話也可以拒絕,一按求助鈴立即會有人去解圍。
劉經理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一本正經,而且有意無意地按了按撐得鼓鼓的小手袋,似乎在暗示說那裏面已經準備好了錢。
都怪我涉世未深,也因為實在太需要錢,我沉思良久,竟聽信了她的謊話。
看見我點頭答應,她顯得很高興,不斷誇我聰明懂事,然後拿出合同遞給我,我仔細看了幾遍倒也沒有過份之處,便簽了。
正等着拿錢,可是她又說預支工資得先去見過老闆,而她只是負責管事的,不過又安慰我說已經跟老闆打過招呼的,只是程序上見過面就行。
心想:事已至此,我還能選擇嗎?我還有得選擇嗎?
我跟着劉經理來到你昨晚上看到的那個地方。
這是我第一次正眼打量這種場所:小店共有兩層,一樓的門楣上掛着五個鮮紅的大燈籠,上面寫着五個大字—銀夢休閑屋,兩扇推拉玻璃門上分別貼着“休閑洗頭”“捶背按摩”八個字,在昏暗的燈光下仍然很是顯眼。
透過玻璃門可以看見一樓客廳粉紅色的燈光,裏面只擺放着一組沙發,上面坐着三個身着暴露的年輕女孩。
我站在門口,躊踷着不敢進去。
這時劉經理走了過來,拉着我的手一邊說著不用害怕,一邊隨手推開門……
裏面的三個女孩同時站了起來,紛紛向劉經理打招呼。
對於我的到來,只有一個女孩報以微微一笑,而另外兩個女孩則用一種很不友善的眼神盯得我渾身不自在。
劉經理和其中一個女孩嘀咕了幾句后,便拉着我上二樓。
二樓的冷氣溫度開得很低,我跟在後面不自覺打了個寒噤。
不大的面積被隔成大小不一的好幾個小房間,只留着一個狹窄的過道。過道牆壁上掛着幾幅**的女體畫象,或搔首弄姿,或豪放野性,或媚眼如絲,神態各異但無一不懾人魂魄。
我羞紅了臉不敢再看,就在此時,劉經理推開了其中的一扇房門……
裏面亮着有些昏暗的橘黃色燈光,大床上斜躺着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寬鬆的花格睡衣。見我進來,本來就小的眼睛立即眯成了一條縫,正色眯眯地看着我笑,滿臉的橫肉,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劉經理剛把我介紹完,中年男人就朝她使使眼色,劉經理隨即會意,拉開門便準備離開。
我此時就算再笨也預想到即將要發生什麼事了,於是緊緊抓住劉經理的手不肯鬆開。
劉經理用力想掰開,可我哪裏肯放,兩人僵持了一會兒。
這時中年男人從床上跳了起來,伸手一把將我抱住,重重地將我放倒在床上。
我大聲呼喊救命,可是小房間顯然經過特殊處理,隔音效果特別好,聲音根本無法傳到外面。
我奮力想掙脫,可是他那碩大的身軀將我緊緊壓在下面動彈不得,一雙大手更是將我的手腕牢牢控制住。
我全身上下只有脖子可以活動,來不及細想,我仰起脖子對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下去。
只聽見“啊”的一聲慘叫,緊接着一個接着一個的巴掌重重地抽在我的臉上,沒過多久,我的腦子便混沌起來,隱約間聽到他咒罵了幾句,接着就是一陣得意的狂笑。
又過了一會兒,我隱約感覺有人在解開我的衣服扣子,可是此時全身軟綿綿的似乎根本不受大腦控制,昏昏沉沉的,腦袋更是膨脹欲裂。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從末有過的劇痛讓我痛得昏死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下身仍不時傳來陣陣刺痛。
房間沒有其他人,我的衣服被散落地扔在了地上,白色的床單上沾着幾處尚未完全乾透的血跡,在昏暗燈光下顯得那樣的刺眼!
那片鮮紅讓我瞬時清醒了,由於自己的求錢心切和輕信他人,我付出了視為第二生命的貞操!
我當時真的很想一頭撞死在牆上,可是想到尚在住院的奶奶,怎麼忍心丟下她?我又怎麼能夠拋下自己應該承擔的負任呢?!
良久,我慢慢穿好衣服,又用手理了理凌亂的頭髮,拖着疲憊的身子慢慢推開門走了出去。
樓下只有劉經理和中年男人坐在沙發上談笑着,我沒有撲過去拚命,只是惡狠狠地瞪着他們,眼珠一動不動。
劉經理竟然絲毫不以為忤,笑嘻嘻地沖我笑了笑,之後從手提袋裏掏出一個紅包扔給我。
紅包在空中畫過一道弧線,正好落在我腳邊。
我咬了咬牙,噙着淚彎腰撿起錢轉身推門沖了出去。
此時已是深夜,小巷裏只有昏黃暗淡的路燈,沒有一個行人,街上靜得有些可怕。
我發足腳勁象瘋子似的向前狂奔,此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去公安局報案告發這幫禽獸。
不想突然一不小心,腳下一個踉蹌,頓時雙腿一軟,我栽倒在地。紅包也跟着脫手甩出去幾米遠,我爬過去撿起這個罪證,卻發現紅包上隱約寫着幾行字。
我慌忙坐起身來,藉著路燈仔細看時,上面歪歪斜斜寫着:我已經拍了你的裸照,如果你不害怕它們被張貼在大街小巷的話,儘管去報警好了。
看到這裏,我又一次癱倒在地,過了良久,才慢慢從地上緩緩爬了起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宿舍的,只記得推開房門擰亮燈的時候,看見掛鐘指針正對着五點差一刻。
我走進房間,第一件事就是鑽進衛生間,然後發瘋似地扯掉身上所有的衣服。站在淋浴水管下,用力搓洗着每一寸肌膚,直到全身都泛起潮紅。
可是,我能洗凈身體上的污穢,然而被玷污的貞潔卻拿什麼來刷洗乾淨呢?
從今往後,我就不再是一個乾淨的女孩了,未來將何去何從,我已經不敢去想。
在我心裏唯一只惦記着奶奶,自從爸媽去世后,奶奶便是我全部的牽挂。雖然奶奶的病已經沒辦法治癒,但是無論如何我也要在最後的日子裏讓她過得開心一點,盡量減少一些痛苦。
七點鐘剛過,我拿了錢和做好的早餐準時趕到醫院。一路上我不斷地對自己說一定要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決不能讓奶奶看出什麼端倪,因為她的身體已經不允許再經受任何打擊了。
來到病房前,我儘力換上象往常一樣的表情,深吸了口氣,調整好情緒,然後輕輕推開門走了進去。
奶奶好象還沒有醒,於是我躡腳走到床前。
看見奶奶嘴角邊掛着一絲笑意,想必正做着甜甜的美夢吧,我這樣猜測着。
我忍不住想撫摸一下奶奶滿是皺紋的臉頰,可是手指還沒碰到皮膚,奶奶便驚醒過來。
我調皮地把嘴貼着奶奶的耳朵輕聲地問她是不是做什麼好夢了。
奶奶輕輕拉着我的手,竟然開口就問我喜不喜歡你。
我心下一懍,是不是你跟她說什麼了呢?可是想想也不可能,你每次見我都是一句話都不說的,怎麼可能會說這種話。
況且……況且我現在已經沒有資格再去喜歡你了。
可是無論我怎麼推說,奶奶始終固執地說自己的眼光不會錯,還說有機會要當面問問你。
今天中午送飯的時候,奶奶剛見到我就興沖沖地對我說,已經聽你親口說喜歡我了。
我當時一愣,不過馬上想明白了,一定是你為了顧及到奶奶的情緒,所以才對她撒的一個善意謊言,就如同我騙她說國營醫院看病不用花多少錢一樣。
後來你借錢給我的時候說的話也證實了我的揣測,是呀,你怎麼可能會看上我呢?!
意料之中的,昨天下午劉經理又打電話給我,以照片為要挾命令我去店裏接客。
我百般乞求,但都無濟於事。
再後來,也就是昨晚你看到的那一幕了……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隱約看見是你,不過因為離得有些遠,所以不太確定,或者說是不敢確定,我萬萬不想讓你看到我當時骯髒的樣子,但是狠心的老天爺竟然連我這個小小願望都不能達成。
或許這就是我的命吧,生來就要比別人受更多的苦遭更多的罪!
再次謝謝你借給我的錢,我一定會儘快還你的。
還有,我會儘快把那些骯髒的錢都如數退還給他們,用於換回我的照片。
請放心,我也一定會好好振作起來,堅強地生活下去,因為奶奶需要我的照顧。
林醫生,你是一個好人,你對我和奶奶的好我都將永遠銘記於心!
祝你幸福!前程似錦!
蘇雨霏於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