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討說法
王地主不愧是遠鄉聞名的大地主，高高的圍牆圍着一座寬暢的宅子，兩扇寬大的黑色木門上兩個大大銅門環，左右兩邊各一個大柱子撐着木製的雨篷，翹檐高壁很是氣派。
李揚武拾階而上走到大門前，伸手大力的用門環敲起了門，片刻，大門被打開一絲門縫，裏面一個黑衣小廝探出了一個腦袋。
小廝伸長了脖子看到圍在大門外的大群人，“你們是誰？這麼多人圍着幹嘛？”
“還問幹嘛，你們忘了文元家裏的事情還沒解決呢！叫你們家老爺出來，有事商量。”李楊武對着小廝揮了揮拳頭。
“你們這群土裏拋食的，吃飽撐着，敢找我們老爺麻煩，你們等着，我去叫人。”小廝對着眾人放下狠話便“砰”的一聲關緊了大門。
片刻，便聽到“吱呀”的一聲開門聲傳來，緊閉的大門向兩邊打了開來，十多個手持長棍的黑衣家丁便站了出來，圍着門口兩邊，院裏的照壁後面緩緩地走出來個身穿綠色綢衣，肚圓體胖，一張胖乎乎的圓臉上，肥肉擠得一雙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的王地主。
王地主輕蔑的掃視了下圍成一圈的村民，張開肥厚的大嘴，“是哪個不長眼的找爺爺我啊？也不打聽打聽爺爺是誰，方圓百里誰敢跟爺爺我叫板，你們還不趕緊速速散去，否則有你們好果子吃的，哼！”
“王老爺，鄙人是李家村李庭遠，家媳李文氏是文元的妹妹，聽說文元在貴府做事，從屋頂掉下身亡，其妻文桂花也在貴府被打后撞柱身亡，王老爺你卻只是打發了一兩銀子了事，未免有失公當，因文元只有兩個年幼的孩子，故鄙人代其主事，向王老爺討個說法，”李庭遠站在人群前面有理有據說道。
“額，這事不是解決了嗎，文元那是他瞞着有毛病的身體幹活，自己不小心出事的，我好心的讓他來做工掙錢，出於可伶孤兒寡母給了一兩銀子的賠償，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王地主有恃無恐道。
“王老爺此話錯矣，如果文元身體抱恙，不可能還在你家幹了一年的活，早就受不住卧病在床了，也沒聽他周圍人說他有病，正值壯年身體能有啥毛病？我們已經報官了，文元可不是你們家的奴才，可以隨意打殺，是非曲直等會讓仵作檢查文元屍身就會有結果了，就算是他本人的失誤，文元蓋房的工錢、因幫你做工出事的喪葬費用也不止一兩銀子吧！文桂花是被你的下人打了才撞柱身亡的，那這賠償你是逃不掉了吧！”
“哼！那就等着吧！文桂花是屬於自殺的，頂多賠點打人的醫藥費。”王地主甩了甩袖子哼道。
“陳縣丞來了，捕快來了。”不知道是人群中的誰喊了一嗓子，前面一人身穿藍色綢袍，頭綁同色頭巾，年三十幾，面白留着兩撇小鬍子，眼神向王地主方向看了看，想來便是陳縣丞了。
身後跟着五個身着綠色捕服，腰掛表明身份的腰牌，懷揣鐵尺、繩索、手拿大刀的捕快和一個提着箱子的老頭，最後面跟着李揚德和李文氏。
“林哥、吳哥。”李揚清趕緊走到這群捕快跟前，原來帶隊的正是林正，林正和吳三向李楊清點頭回應，李揚德和李文氏趕緊走到李家人陣營，看到地上哥哥和嫂嫂的屍骨，頓時跪撲在地上，傷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哥哥、嫂子，你們死的好冤啊！懇請大人為民婦做主啊！”李文氏朝官差方向磕頭道，李揚德拉了拉妻子的手，小聲勸慰。
“陳縣丞，辛苦你大老遠的跑來，快去給陳縣丞搬椅子沏茶來。”王地主向陳縣丞拱手問好並吩咐小廝待客。
“謝謝王老爺了，知縣大人聽聞有人要狀告王老爺，特派本官來看看。”陳縣丞對王地主說話的語氣，看來兩人是熟識。
”在座的有什麼事情快速速稟告本官。”陳縣丞掀開袍子坐在了椅子上，望着李家人的方向。
“稟陳縣丞，鄙人是李家村李庭遠，家媳李文氏是文元的妹妹，聽說文元在王老爺家做事，從屋頂掉下身亡，其妻文桂花也被王老爺家下人打后撞柱身亡，王老爺打發了一兩銀子了事，還造謠文元身體有恙，瞞病做事，因此狀告王老爺，要他公正賠償文元家兩條人命的錢。”
“陳縣丞，李老頭胡說，文元是自己身體不好，不小心掉下來摔死的，跟本人無關，文桂花更是自殺的，看他們可憐賠了一兩銀子給他們家，已經超出了文元的工錢了。”
“既然你們雙方各執一詞，那就讓仵作看看。”
捕頭後面提着箱子的老頭從後面鑽了出來，放下箱子拿出工具，將地上的文元夫婦仔細的檢查后道：“回陳縣丞，經過詳細檢查，文元確實是從高處摔落至死，至於身體的病症還需要待會到衙門解剖確認，文桂花身體有部分地方有挫傷及淤青癥狀，頭部傷口判斷確實是撞擊導致的身亡。”仵作棱模兩可的模糊說道。
李揚清看仵作說的不詳細，再看陳縣丞和王地主的眼神，看來陳縣丞是偏向王地主的，李揚清隨即便偷偷的向林正打探兩人的關係。
林正壓低聲音對李揚清偷偷說道：“李家妹妹，我勸你們最好是私了，等屍體到了衙門有的是時間作弊，羅知縣是王地主的小舅子，你們沒權沒勢是討不到好的，到頭來還要給你們按個罪名，能多要點賠償就多要點結事算了。”
李揚清聽罷，隨即向陳縣丞方向請示道：“陳縣丞，請容許民女與家人商量下是否送文元夫婦到衙門，進行進一步的屍檢，望陳縣丞稍等片刻。”
“行，就等你們商量商量，可要仔細想好想清楚了，到時候誣告可以要治罪的。”陳縣丞暗示道。
李揚清拉着李家人和文山、文水到一邊，低聲說明剛才打聽到的情況，以及進衙門的弊端，眾人聽罷只能接受現實，不能再繼續申告下去，只能爭取多要點賠償了。
李庭遠握緊手后又鬆開，上前道：“陳縣丞，為了給文元夫婦留下一副完整的屍骨，我們不準備送他們到衙門再進行解剖屍檢了，但是這是兩條人命，都是與王老爺有關而亡的，一位是幫王老爺做工而死，算是工傷，一位是被王老爺家下人打了受辱而自殺的，肯定要賠償打人費用及兩人的喪葬費用，一共八兩銀子。”李庭遠明白八兩銀子是要的少，多了王地主肯定不同意，兩人的喪葬費用是一定要要到的。
王地主看了看陳縣丞的方向，見對方點了點頭，也明白事情繼續鬧下去對姐夫的官位有損，等着以後慢慢收拾他們。
“行，既然你們不願意去衙門了，本着可憐文元家的意思就給八兩吧！先前已經給了一兩，這七兩你們可要收好了，以後不能再來我家裏鬧了，不然有你們苦頭吃。”王地主掏出七兩銀子，讓小廝交給李庭遠。
李庭遠將銀子轉交給了文山，李文氏將兩兄妹攏到懷裏安慰着，李揚清和李揚明向林正道了謝，陳縣丞帶着捕快便走了，王地主帶着一眾家丁進了院，“砰”的一聲關了大門。
村裡其他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了，也都紛紛散開了，李家三兄弟和文旺一起抬着文元夫婦的屍骨向文元家裏走去。
李揚清走在最後，心情十分沉重，現在對“快馬常苦瘦，剿兒常苦貧，黃禾起羸馬，有錢始作人”有了深刻的切身體會，財富、權利才是這個時代能抬起頭做人的依仗，底層百姓如螻蟻。
一行人心情沉重的回到了文元家裏，把文元夫婦的屍骨放到了最中間的屋子，文旺向李家人告別後起身離開了。
李庭遠望着一屋子老小，心情低落又傷感的嘆氣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老大媳婦、文冬、文秋今天就留在這裏陪着文山、文水守靈，老大、老二帶着王地主賠的銀子，我再給你們三兩銀子備用，到鎮上買兩口好點的棺材和、喪葬用品及明天辦席面的食材和酒水送到文家村來，其他人今天先跟我迴文家村再做安排。”李庭遠從錢袋裏拿出三兩銀子交給兄弟兩，文山也將剛才王地主賠的八兩銀子遞給了李揚德。
“好的爹，你放心，我這就和二弟去鎮上辦事。”
“那行，我們一起同路到文家村村口渡船處，找文大河先送我們回李家村，再租用他的船負責你們到鎮上買東西送到文家村，銀子你們要合理使用，能給兩孩子留多少是多少。”
“好的，爹。”李揚德點了點頭。
一行人抓緊時間健步如飛的朝着文家村村口渡船處趕去，文大河正在船上等着眾人。
“大河兄弟，勞駕你久等了，麻煩先送我們到李家村，你的船我們想租用到鎮上買文元夫妻的喪葬用品及棺木，可能要往返兩三趟不止，不知大河兄弟同意這事不？我們給一兩租金可好？”李庭遠估摸了個大概的價錢，畢竟是運送棺木的，有些人是有忌諱的，所以多給了些船錢，就是不知道文大河願意干這事不。
“李叔客氣了，我跟遠弟本來就是一個村的，這事該幫忙，誰家又沒有個紅白喜事呢！我願意接了這活。”
“那就好，真是謝謝大河兄弟的幫忙了。”李庭遠再次朝着文大河表達謝意。
等船停到了李家村村口河岸邊口，李老爺子帶着李邱氏和李揚清上了岸上往家裏趕去，老大、老二兩兄弟跟着文大河坐船向鎮上駛去。
“爺爺，你們回來了，文山哥哥、文水姐姐現在還好嗎？爹他們今天還回來嗎？”家裏只留下了李成剛和李成強兩兄弟，見到家裏大人回來了，沒看到爹娘便有些急。
“文山、文水在給他們爹娘守靈，你們兩個今天在家裏有乖乖聽話嗎？有沒有到處亂跑？你們爹和你們大伯去鎮上買東西去了，今天可能沒時間回來，揚明和你們娘在鎮上擺攤，應該快回來了。”李庭遠左右兩手各拉着兩個好奇的小孫子，爺孫三人邊走邊互相搭着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