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逃脫
傳說中黑貓最喜歡吃眼睛。
此時睜眼,自然少不了一番爭鬥。
我當機立斷:“於歌,你慢慢過來,咱們背靠背在這裏坐一會,等到寅時之後陽氣開始上漲,黑貓的攻擊性會下降的。”
黑貓仍在不停凄厲的叫着,我們倆閉着眼睛伸手摸索,碰到一起之後背靠背坐下。
找不到眼睛之後,黑貓放棄,停止了叫喚,四周再次陷入死寂。
此時於歌想起先前黑影的事情:“就這麼閉眼坐着,要是有什麼東西對咱們不利怎麼辦?”
“放心,”我說到:“現在這天氣,不會有毒蛇,咱們這地方沒有猛獸。至於你擔心的其他東西,它是不能直接害人的。”
於歌追問到:“鬼不能直接害人?”
我笑到:“咱們一起幹活的時間不算短,離奇的事情也經歷不少,可你什麼時候見過鬼直接殺人的?”
於歌想了想:“那倒也是。”
“鬼都是利用人的心神,或者其他的什麼道具來害人,”我解釋到:“只要你心神寧靜,在沒有其他道具的情況下,鬼是不敢欺的。”
“那我乾脆閉目養神吧。”
我也想閉目養神,可惜做不到。
我在考慮誘出廂貨之後該如何對付。
我的三板斧,招魂,渡河符咒,渡河鏈,對於不是怨魂的廂貨,是無效的。
而且廂貨那麼大的體積,常規的手段根本沒用。
想來想去開始神遊物外,心神飄到一處老房子前。
沒想到於歌也站在老房子門口。
“這是哪裏?你怎麼來了?”於歌看了我一眼,開口問到。
我左右看了看:“不知道。”
此時一個老者穿着舊時候的馬甲燈籠褲,提溜着一把大刀衝出來大喝到:“你們弄壞了我的房子,今兒不給個說法,我就和你們拼了。”
於歌有些疑惑:“老師傅,我們才剛到這裏,怎麼會弄壞你的房子?”
老者憤怒的拉着於歌就往屋內走,我趕緊跟了上去。
屋子的房頂破了個大洞,老者指着大洞說到:“看到沒有,就是你弄的,不給個說法,你今兒絕對走不了。”
於歌是個耿直的人,用力甩開老者:“你這人講不講道理?我才來到這裏,怎麼會弄壞你的房子?”
老者見於歌不認賬,厲聲到:“我和你拼了。”說罷舉刀就沖於歌當頭砍來。
於歌閃過一邊,大喝到:“住手,你再不講道理,別怪我動粗。”
“動粗就動粗,誰怕你來。”老者再次舉刀猛砍於歌。
於歌四下閃身躲避,老者不依不饒,追着他不放。
畢竟年紀大了,老者的動作在於歌看來根本沒什麼殺傷力。
不過這樣糾纏下去也不是事兒,於歌指着我說到:“我朋友可以作證,我們絕對是第一次到這裏來。”
“你的朋友當然維護你了。”老者依舊不依不饒。
“住手,”我忽地福至心靈,大喝到:“老前輩住手,我們知道錯了,馬上給你把房頂補起來。”
老者看上去很累,但並沒有喘氣,只反問到:“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我掏出渡河符咒:“我以這個做擔保,而且如果你不作怪吸引我們的話,也不至於發生這樣的事。”
老者看了一眼:“我在自家門前演武,誰吸引你們來。不過既然是渡河人,那就且信你們一回,如果不給我把房子修好,咱們不死不休。”
老者說完,畫面突然消失,我也回過神來。
“你剛才有沒有去什麼地方?”後背的於歌開口問到。
我說到:“去了,就去了你先前踩塌的棺材。”
“莫非?”於歌疑問。
我淡淡到:“不用莫非,就是。”
於歌又問到:“可剛才這個老者,和我們以前見過的鬼魂似乎不同。”
我解釋到:“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
“天魂是天賜予,主智商和情感,人死後天魂守候着遺像或牌位,接受後代煙火供奉,護佑子孫。”
“地魂是地賜予,主感知感覺,人死後地魂會守在墳墓,那些託夢之類的,都是由地魂在操作。”
“只有命魂是人自己的,人死之後命魂離體,之後會進入輪迴。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的都是命魂。”
“剛才那個,就是棺材主人的命魂,趁着你心神緊張,我心有雜念才侵入。即便你不躲避,他也砍不傷你,頂多只是嚇唬你。”
“不過天亮之後,得把棺材修復,不然以後可別想睡個好覺。”
黑貓再次叫喚起來,我偷偷眯眼,瞟了一眼手錶,到三點了。
我慢慢站起身來:“好了,黑貓不會攻擊了,咱們趁天還沒亮,找個寺廟將黑貓寄存,晚上準備對付廂貨吧。”
安頓好貓之後,天色已經微明。
我抬頭看了於歌一眼,重重的黑眼圈,而且已經看到他搓了很多次手。
雖然他一身正氣,但畢竟是普通人,在大陰之地呆得太久,已經被陰氣侵入體內了。
“於歌,”我叫到:“你回去休息吧,剩下的事情我來就可以了。”
“我不累。”於歌說到:“不把廂貨抓住,我也睡不着。”
我搖搖頭:“不是讓你睡覺,是讓你休息,而且還得多吃一些補充陽氣的東西,你被陰氣侵入了。”
於歌遲疑了一下:“陰氣侵入會怎麼樣?”
“會變得煩躁、易怒、抵抗力下降易生病,更會導致氣運時運都降低。”
於歌毫不在乎:“我本來脾氣也沒多好,咱們還是抓緊時間準備吧。”
我從來不會煽情的強求一個人去做什麼,既然我提醒了,他不願意,那就隨他吧。
接下來我們兵分兩路。
我想過了,不管組成廂貨的是陰氣還是怨氣。
所謂的怨氣,不過是帶有怨念怨恨的陰氣,對付陰氣,自然要用至陽的事物。
我去準備黑狗血和硃砂這些至陽之物。
於歌找人用麻繩編織了兩張大網,浸泡在黑狗血和硃砂的混合物里。
晚些時候,我去紙馬店買了些紙人。
將吸滿怨氣的黑貓麻醉之後放在紙人腳底,這樣一個怨魂就產生了。
路上巡邏車照舊,我假設廂貨是有意識的。
為了不引起它的警覺,我們並沒有進行封路,而是將紙人放在拖車上。
前方路口如果沒車,就把拖車放在路中間,如果有車,便收了拖車以免驚世駭俗。
可惜的是,折騰了一夜,廂貨並未出現。
於歌氣得直拍方向盤:“瑪德,浪費我一晚上時間。”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黑眼圈更重了。
“於歌,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再次出言相勸。
“休息個毛線,”於歌還是那句說辭,不過語氣極不耐煩:“廂貨沒抓到,我怎麼能休息。”
我淡淡到:“我記得你們以前抓人,有時候一蹲守就是一個多星期。”
於歌瞪了我一眼,起身下車,重重的合上車門。
我探出頭去:“你幹什麼。”
於歌頭也沒回:“買早餐。”
晚上再碰到於歌的時候,他的黑眼圈更重了。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隨他去吧。
巡查車一遍又一遍在路上徘徊,始終沒有廂貨的影子。
正喪氣的時候,前方有輛車燈一閃一閃的。
進入直道后,那輛車筆直的朝我們衝過來。
“瑪德,大路上居然敢逆行。”於歌閃了幾下車燈。
電光火石間,一閃一閃的車燈里,我看到前方開車的司機竟然是紙人。
而車頭,正是廂貨。
“小心,是廂貨來了。”我大聲提醒。
於歌也看到了,把緊方向盤厲聲到:“來啊,來啊,咱們撞撞,看誰結實一點。”
說罷他便猛踩油門,徑直朝廂貨撞去。
兩車接觸的瞬間,我彷彿被脫光扔進極寒的冰水中,全身的血液瞬間被凍住。
而於歌全身遲滯了一下,眉毛上竟然結了霜。
“砰。”撞擊力讓我們全身一震,車子後輪翹起之後停了下來。
而廂貨在撞擊后,看不出有什麼損害,它正緩緩後退,準備下一次撞擊。
於歌全身不停顫抖,牙齒碰得‘咯咯’直響,雙手攤開懸浮在方向盤上,怎麼也不聽使喚。
我急忙衝出車外,將渡河符咒貼滿車頭。
廂貨再次加速撞來,我一個箭步跳開。
兩車再次接觸,廂貨車頭‘嗤嗤’像被火燒似的冒出白煙,接着又是一聲撞擊。
巡查車被撞得退後打橫,陰氣組成的廂貨也明顯一震。
開車的紙人朝着巡查車呲牙咧嘴,彷彿很不滿意巡查車竟然沒什麼大礙。
我憤怒的跑過去拉開車門,將仍在打冷戰的於歌推到副駕駛,調整車子之後加速朝廂貨撞去。
沒想到廂貨隨即掉頭向前逃竄,我趕緊拿起對講機:東邊繩網準備,東邊繩網準備,廂貨正朝那邊逃竄。
眼看快要到路口,捕快們將繩網拉了起來。
廂貨並不避讓,發瘋似的朝繩網衝去。
‘嗤嗤。’
‘嗤嗤。’
預測中至陽的繩網將廂貨割裂的畫面沒有出現。
一路火花帶閃電,廂貨竟然將繩網衝出一個大洞逃了出去,接着消失不見。
我急踩剎車停在繩網前,趕緊讓人點火替於歌驅寒。
抬頭看了看繩網上的洞,沒想到這一次廂貨居然會主動出擊撞我們。
先前明顯的撞擊感,還有繩網上的洞,都說明了一個問題。
廂貨,並不完全是怨氣組成,它是有實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