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幽靈車
說起五雷,大多數人都以為是夏天的那種雷電。
其實這不過是道家的法術而已,威力自不可與雷電同日而語。
不過五雷也是至陽之物,是所有陰物的剋星。
當是時,玄成子引下五雷,而廂貨選擇以巡查車幫助抵抗。
此時巡查車司機林靈澤已被怨氣凍住,坐在車裏動彈不得。
五雷直直砸在廂貨上,如電線短路那般冒出短暫的弧光之後,轟的一聲爆炸。
爆炸衝擊波不似預想中那般火熱,而是讓所有人心中一寒,軀體如墜冰窟。
原本實體一般的廂貨,爆炸之後成了個虛影,貨廂里的人形虛影正在慢慢消散。
這些正是被廂貨吸收怨氣之後,陰壽未盡的怨魂。
如果能被救出,他們還有投胎的希望,但此時被五雷劈散,只有灰飛煙滅。
被廂貨籠罩的巡查車內,司機林靈澤趴在方向盤上不停抽搐。
經受住一次五雷之後,廂貨朝前面瘋狂逃竄。
而五雷就像遊戲裏的大招一般,需要應激時間。
玄成子此時也顧不上追趕廂貨,急忙上前拉開車門大叫:“林靈澤,林靈澤,醒醒。”
被爆炸衝擊波襲中的捕快們顫抖的圍成一圈,趕緊生火驅寒。
我是從另外一個捕快朋友那裏得到消息的。
林靈澤因為大陰大陽同時入體,變得有些痴傻。
在場的捕快都受到怨氣衝擊,連晚惡夢不停,個個都頂着黑眼圈。
捕快朋友還說,玄成子發誓要讓廂貨灰飛煙滅。
這些和我似乎都不太有關。
我現在考慮的是,廂貨如果真是幽靈車,剛剛被玄成子重創,那麼近期肯定還會有慘烈車禍發生。
足夠多的怨魂,才能讓幽靈車快速補充陰氣。
果然,第二天晚上,在兩地交界的公路上,一輛大巴車傾覆,導致多人死亡。
等玄成子和於歌趕到的時候,幽靈車已經帶着怨魂消失了。
還未待他們反應過來,城市另一邊又發生離奇車禍。
幽靈車似乎變得更聰明,不再拘泥於一條路上了。
如此疲於奔命,對事情毫無助益,反而現在整個城市的有車一族晚上都不敢出門。
遍閱相關資料后,我決定不再留懸念,一次性徹底解決這幽靈車。
幽靈船,幽靈飛機,幽靈火車,都是在失事後積攢了大量的怨氣。
隨後又在大陰之地吸收更多的怨氣,當到達一定的量之後,它們便出來為禍人間。
雖然廂貨不一定出過事故,但經年累月的運送屍體,也能給它積聚大量的怨氣。
也許是報廢,或者是硬件更新,讓這輛廂貨被閑置於大陰之地,怨氣養到一定量之後,跟其他幽靈物一樣,它也開始害人了。
按照這個思路,我還是應該按照先前的思路去尋找廂貨的實體。
這一次應該不拘泥於殯儀館,凡是大陰之地都該去找找。
可我只有一個人,時間已經來不及。
那就做一個大陰之地,讓幽靈車的實體自投羅網吧。
於是這個城市的寺廟,停屍間,殯儀館,慘案發生地,墳地等等怨氣深重的地方,半夜都會有個人牽着一群黑貓在遊走。
吸夠怨氣的黑貓,都寄存在和我關係不錯的甘露寺主持了因大和尚那裏。
這天我還要去收集怨氣,了因大和尚拉着我說到:“封居士,我看這怨氣夠了吧。”
我搖搖頭:“為保萬無一失,怨氣越多越好。”
“你倒是萬無一失了,”了因大和尚苦着臉說到:“你看看這甘露寺周圍,陰風陣陣,夜夜鬼哭狼嚎…”
“你一個有大法力的人,還怕這個?”我打斷了他。
了因大和尚說到:“我是不怕,可廟裏還有其他人嘛。”
我側耳聽了一會,果然,黑貓身上的怨氣似乎將方圓十數里的靈體都給吸引了過來。
廟門外,各種‘咯咯’,‘嘎嘎’不屬於人間的聲音。
“行吧,等我一個晚上,明天我就把黑貓拉走。”
離開甘露寺之後,我又去找了另外一個朋友。
這個朋友的父親是廢舊大王,本地的報廢車輛幾乎全都賣給了這裏。
談好之後,一輛輛貨櫃車將車輛殘骸拉到了方剛胡龍華出事路邊的防護林。
車輛殘骸卸下來,這裏隱隱有了停車場的樣子。
隨後我再找人在停車場中央搭了個戲台。
戲台規矩很多,說起來也很邪性。
而我這戲台,不是用來唱戲,而是整晚不停的播放各種車禍視頻。
做好這些之後,我便將所有的黑貓都放在了戲台上。
一時間整個區域陰氣慘慘,白天經過都會讓人覺得涼颼颼的。
廂貨又有幾天沒出現了,現在全城的捕快分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在巡邏。
於歌身上的陰氣排得差不多了,陪伴着玄成子在戲台前的路段巡查。
看到我之後,於歌臉上有歉意,但沒有說什麼。
倒是玄成子一副質問的語氣:“你在幹什麼?”
我淡淡到:“你管不着。”
“你願意怎麼搭戲台我都管不着,”玄成子說到:“但你破壞了這一塊的陰陽平衡,我們還怎麼抓廂貨?”
這時候我沒必要藏着掖着:“我做這些,就是為了抓廂貨。”
“切,”玄成子冷笑一聲:“你抓廂貨的方式就是請它看戲嗎?”
我不是那種扮豬吃虎的人,自然不會任人討口彩。
我淡淡一笑:“我不會五雷法,也沒有徒弟,只能用這個笨辦法。”
“你,”玄成子瞪了我一眼,隨即望向於歌。
“於先生,你來做個見證,這一次我和封大師來個賭約。”
‘封大師’這三個字,玄成子說得特別重:“抓住廂貨的,才有資格在俗世行走,抓不住的,老老實實關門修行。”
先前於歌將我趕走,多半是受陰氣的影響。
現在清醒過來,而且我們畢竟合作多年,於歌有些為難:“玄成子大師,不管怎麼樣說,兩位都是為民除害…”
“為民除害不假,”玄成子大聲到:“但道術是有高低的。”
於歌為我開解:“大師,封燁不是有意嘲笑你用五雷劈徒弟的。”
所以說於歌這人太耿直,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玄成子鐵青着臉,恨恨的瞪着我說到:“我不管你同意不同意,這一次我和你賭定了。”
這時後面一輛巡邏車開過來,司機探頭大叫到:“於歌,玄成子師父,城西張台鎮有廂貨出現,導致兩輛巡邏車撞車。”
玄成子用手指了我幾下之後,轉身上車和於歌趕往張台鎮。
我沒有理會,他嫉恨我和於歌合作,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巡邏車司機看了看我:“封先生,你不和他們一塊兒去嗎?”
我搖搖頭:“不了。”
“可廂貨在城西,你在這裏做法有什麼用?”
我向他擺擺手,坐回了戲台前。
夜色逐漸深沉,路上漸漸回歸平寂。
此時戲台前的大戲才剛剛開鑼。
‘嗚嗚嗚…’
‘呱呱呱…’
數不清的靈體朝戲台靠攏。
它們受陰氣吸引來到戲台,更加重戲台的陰氣,戲台的陰氣也滋養它們。
為了不嚇到它們,我將渡河符和渡河鏈埋在了地下。
這麼大個活人坐在旁邊,再瞎的鬼也能看得見。
於是乎,一大群鬼將我圍住。
‘嘎嘎嘎’,一個女鬼擠上前,一開口滿嘴的蛆往外掉:“這個後生是我的,其他的我都不要。”
說罷她便嘟着嘴朝我親過來,嘴邊還有幾條蛆蟲翻滾着。
臉上傳來冰涼的感覺,我硬吞了口口水。
一個臉上直掉渣的老女鬼將蛆蟲女鬼推開:“滾一邊去,這個小哥是我的。”說罷便往我身上撲來。
“是我的,是我的。”又一個渾身血肉外翻的女鬼撲過來。
“憑什麼就是你的?誰搶到誰得。”
如果此時恰好有一個普通人路過,他能看到我雙手抱在胸前,靜靜的坐在那裏。
當然事實也是如此,雖然面前噁心的東西輪番刺激,而我卻毫無波瀾。
這些所謂的噁心的鬼,不過是她展現在你面前的樣子而已。
實質上,它就是一團陰氣。
它就和我們呼吸的空氣一樣,只是稍微變幻形態而已。
如果你能看穿本質,所謂的鬼一點也不可怕。
就和經常有人討論西遊記里哪一關最難過一樣。
不管多難對付的妖怪,天庭這邊,或者大雷音寺那邊,總會想辦法解決。
至於那些強逼結婚的妖精,作為十世修行的高僧,唐僧自然能看清它們的表象。
你說一個正常男人他能和蠍子,狐狸,老鼠成親嗎?
當然,寧采臣,許仙,落十一這些不算正常男人。
綜合起來,最難過的那一關,是女兒國。
因為女兒國國王就是人,她沒有其她表象。
唐僧雖口口聲聲許身佛門,但也對國王說過下輩子。
雖然這些都是意會,但只要問問白龍馬,就知道唐僧究竟有沒有動心。
所以,看穿表象的我一點也不噁心。
正在神遊物外的時候,一輛巡邏車閃着燈過去。
巡邏車後面跟着一輛廂貨。
廂貨?幽靈車?
我心神大震,卻又不敢動。
之所以任由這些噁心的鬼圍在身邊,就是不讓幽靈車看到我。
我只能坐着等,死等。
不一會兒,幽靈車逆行回來,停在了戲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