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誰憐趙士程
慶市...
是圍繞黔省周邊的三省一市,是炎夏的直轄市之一,慶市細分12縣26區,是經濟繁榮之地...
而趙欣茹的養父趙家,是慶市當地豪門,文學世家,對陸遊的詩詞,自早前幾代家主,便有不一樣的痴迷...
南宋著名詩人陸遊,一生兩大難以釋懷的情結,一是愛國,在則是愛情。他強烈的愛國精神,使他創造了許多悲憤激越的悲歌。而他揮之不去的愛情感傷,又使他留下許多灑淚泣血的愛情輓歌。
尤其是一組“沈園詩詞”更是記載着他情感世界的千古遺恨。
據說是沈園一別後,陸遊63歲時,他寫了兩首哀怨的悼亡詩:《偶復採菊縫枕囊,凄然有感》
採得黃花作枕囊,曲屏深幌悶幽香。
喚回四十三年夢,燈暗無人說斷腸。
…………………
少時曾題菊枕詩,囊編殘稿索蛛絲。
人間萬事消磨盡,只有清香似舊時。
再到1192年,68歲的陸遊重遊沈園,望着當年自己題寫《釵頭鳳》的半面破壁,觸景生情,遂作《禹跡寺南有沈氏小園》:
楓葉初丹槲葉黃,河陽愁鬢怯新霜。林亭感舊空回首,泉路憑誰說斷腸。壞壁醉題塵漠漠,斷雲幽夢事茫茫。年來妄念消除盡,回首禪龕一炷香。
後來,75歲的陸遊又來到沈園,景物今非昔比,追憶往事,不禁潸然。作《沈園》二首:
城上斜陽畫角哀,沈園亦復舊池台。
傷心橋下春波綠,曾是驚鴻照影來。
………………
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老柳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綜一泫然。
81歲的詩人在深夜夢中游沈園。作《十二月十二日夜夢遊沈氏園亭》二首: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園裏更傷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綠蘸寺橋春水生。
………………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不見人。
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
時年82歲時,陸遊又作《城南》...
城南亭榭鎖閑坊,孤鴻歸來只自傷。
塵漬苔侵數行墨,爾來為誰指頹牆?
字裏行間充滿了眷戀與思念,流露出不堪回首的無奈和絕望。一段真情忠貞不渝,一個愛人至死難忘。
1208年,84歲高齡,行將離世的陸遊,還滿懷深情地來沈園憑弔,寫下他一生中最後一首沈園詩,《春遊》:
沈家園裏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
也信美人終作土,不堪幽夢太匆匆。
大限將至,放不下的還是那個人,忘不了的還是那段情。
陸遊的愛情悲歌,從他生命的晨曦一直唱到他生命的晚霞,奏響了愛情的千古絕唱!
他的沈園詩正如陳衍所評:就百年論,誰願有此事;就千古論,不可無此詩。
陸遊留給人間的是千秋至情。他為唐婉寫過的悼念詩詞,時至今日,也不禁在他的詩詞中,為陸遊扼腕而嘆...
正因如此,所以百年前,趙家當時的家主,就將趙家別園,按照一定的比列縮減,依照當初的沈園為模版修建!
在趙欣茹的介紹和帶領下,陳雨寒正式步入這座,趙家仿建的沈園...
雖說是精仿建築,但距今也有百年歷史,同樣富有一種年代感。
沈園的佈局基本上是江南園林傳統的自然式佈局。全園細分為三個“園中之園”——南苑、東苑和北苑。
裏面的建築、從假山再到綠植,都仿建的和沈園一致!
比如在入口處的斷雲石,陸遊曾寫過詩句“斷雲幽夢事茫茫”,“斷雲”諧音“斷緣”,所以石頭中間斷開,但沒有分離,隱喻了陸遊和唐琬的愛情悲劇。
還不止如此,園內細緻仿照了“斷雲悲歌”、“詩境愛意”、“春波驚鴻”、“殘壁遺恨”、“孤鶴哀鳴”、“碧荷映日”、“宮牆怨柳”、“踏雪問梅”、“詩書飄香”和“鵲橋傳情”等,完美精度復刻了沈園數十景...
足見這趙家前人,對陸遊的追崇,近乎成痴!
所以啊!趙欣茹介紹“上一任家主同樣因為痴迷陸遊,還被稱之為趙放翁!不過到了我養父趙恭惠這,卻被旁人調凱為趙士程...”
你養父的名字叫趙恭惠?陳雨寒由此不難想到:“唐婉死後三年,趙士程棄筆從戎。請纓出戰,公元1173年死於戰場,屍骨無存,謚號恭惠...”
恰好和趙欣茹養父趙恭惠同音同字!
陳雨寒因此看來:“所以,你養父才被旁人當做趙士程?”
當然不只是這樣...
趙欣茹略顯失落:“是因為我母親的緣故,她是我爹劉文龍的休妻,當時還懷着我!剛離婚就嫁給了我養父!”
礙於趙家的聲勢,那些旁人不敢取笑。一些文學大家只變相稱我養父為趙士程,說是謚號相同!其實,不過是取笑我養父,取了個下堂婦...
我養父對此並不在意,或許名字真的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我養父和趙士程的感情故事,竟出奇的神似!
趙欣茹的生母文惠,雖不是出自什麼富貴的書香豪門,但在二十多年前的慶市,卻有才女之名。她發佈的文學創作,多次獲得文學金獎!在加上那張精緻卓然的俏臉,比起那個年代的影視名媛,文慧更受人追捧!
像極了當初的唐婉,所以二人的相遇,就像當年趙士程鍾情唐婉的事迹如出一轍!
那一年,趙欣茹的生母文慧,獨自來寺廟上香時,惡少流氓趁周遭無人,企圖對文慧行不軌之事。
將文惠挾持,把她綁到了一處民居房...
文惠就如當年的唐婉,才學雖好,卻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自然驚嚇不已,而正逢絕望之時,猛然間一位男子破門而入,對惡少拳腳相向,直至其落荒而逃。轉而,男子快速扶起膽顫的文惠。她此刻才看清,救自己的竟是慶市有名的趙恭惠!
從頭至尾,趙恭惠猶如當年的趙士程,對文惠畢恭畢敬,言說是忽聽得有人呼救,才冒昧出手相救。他對於文惠此時衣衫破爛的狼狽,絲毫沒有趁人之危的邪念。他甚至親自護送文惠回家,未免滋生什麼閑言碎語,他又向文惠的家人詳細說明緣由,再告辭離去。
即便那一刻,趙恭惠才聽說,這文惠已經嫁給了劉文龍。
可心不悔,將愛慕之情收藏,猶如當年趙士程一般有感,若是此生不能與你相守,臨危之際,有幸為你撐起一片天晴,也算不負我這滿目相思。趙士程或者說趙恭惠一生皆是如此...
君子色而不淫,無論是趙士程還是這個趙恭惠,都當仁不讓。亦如當年的女主唐婉,文惠也不得不對這個,說是一介書生的男子肅然起敬。
而那個時候,不一樣的處境是...
劉文龍的原配夫人王萍生下三個兒子,最後難產而死。生下的劉俊偉亦非親生。劉文龍心裏對王萍已經再無情誼。而他早前便和文惠相識,一個垂涎傾慕,一個才女愛豪俠。所以當時劉文龍喪偶后,兩人很快便水到渠成的結了婚。
奈何劉王兩家本就是江湖聯姻,即便王萍身死...
王家斥責劉文龍薄情,王萍為其生下三個兒子,而他竟短時間就忘了舊人續了弦!而劉家當時,最具話語權的,是劉文龍的父親...
劉家和王家在江湖上各據一方,還需要相互照應,要知道,面對王家的譴責,劉文龍的父親當時,強令劉文龍和文惠離婚...
劉文龍不敢違逆,畢竟二十多年前根本沒有戰歌榮耀的存在!那時候的劉文龍在劉家沒有什麼話語權!
無奈之下,動起了和陸遊一樣的心思!租了豪宅,玩起了金屋藏嬌...
二十多年前,文惠避居別院之時,終日心神慟傷,鬱鬱不平。趙恭惠聽聞后,時常於別院之外默默為文惠傷神。趙恭惠已經是炎夏文壇的大拿,慶市趙家的家主,礙於禮節,難以奮不顧身地去安慰文惠。
但心愛之人遭難,他豈能絲毫不顧!
就像當年深情的趙士程,趙恭惠當即去找到劉文龍,勸說他早日將文惠接回。情投意合的夫妻,只能在別院與郎君相會,猶如苟且,若是被有心之人聽聞,文惠怕是名聲有損。
二十多年前,大家思想遠不如現在開放...
歷來的男女之事,無論男子是否浪蕩不羈,女子哪怕清高自潔,總要承受更多的閑言碎語,甚至是不堪的唾棄。
亦如當年的陸遊,雖深諳這份沒來由的歪理,但真正為此付出行動的只有趙士程,為女方着想的,只有趙欣茹的生父趙恭惠...
紙終究包不住火,劉文龍頻繁出入慶市豪宅。引起了王家的注意,事情也很快敗露!
隨後,劉文龍無奈妥協離婚。因為他怕劉王兩家一怒之下,殺了文惠...
即便劉文龍妥協,但王家暗地裏卻沒有罷休,利用各種途徑針對文惠,要不是當時懷有趙欣茹,只怕文惠已經生無可戀!
隨後趙欣茹生母命運更是像極了當年的唐婉。
一個下堂之婦,無論在何朝何代總會有人指指點點,說道不停。更何況當時文惠已有身孕。趙恭惠當時是炎夏文壇的世家大拿,他聲名顯赫,前途無量。面對周遭世人的嘲笑,和家族的壓力,絲毫沒有退讓!
就像當年的趙士程,頂着巨大的輿論壓力,毅然決絕娶了唐婉,彷彿那人只要是她,他便可忘卻人間無數。什麼流言,什麼蜚語,都抵不住眼前之人嫁衣如火,向他緩緩走近。
從那一刻起,他就清楚,他給不了、也不想給唐婉什麼山盟海誓——山盟海誓她已有陸遊許諾,終成空夢——他能給她的,只有餘生替她擔下一切她本不該承受的蜚語,換她一片安詳晴空。
新婚之夜,紅燭高燒,榻上端坐的女子,掀開蓋頭的那一刻,眉頭仍是解不開的緊皺,從喜宴上滿載歡喜而歸趙士程當下也是一陣落寞。
娶者有心,嫁者無意,他早已明了。有時候,他怕是真恨自己的溫文爾雅,以至於大婚之日,自己的妻子心中牽挂他人,他亦是裝作毫不介懷,真誠相待。心中哪怕滿目瘡痍,面對她時,仍是滿面春風,眼含憐惜。
我此生既已為你傾心,便不怕你心有所屬,只怕你仍舊為逝去之事傷神,無法釋懷,所以,我要做的,便是儘力為你撫平眉頭,撫平心間每一處傷痕。你也無需知曉我眼中默默流過多少淚,心上流過多少血,你若安好,便是三生有幸。
在這個問題上,趙恭惠亦如當年的趙士程,可謂千古痴情第一人!
文惠懷孕期間,被劉王兩家鬧得情緒抑鬱。導致早產趙欣茹,而後更是失去了生育能力。
文惠難免和當初的唐婉一般焦慮,可趙恭惠看在眼裏,卻仍是不去介懷,反而還會溫言勸慰文惠莫要心急。
文惠終是唐婉一樣,畢竟是個女人,孤清之際,難得還有一位溫潤如玉的男子不計前嫌,把她當做此生至珍寵愛,她怎會不心軟?心中雖總有鬱結,眉頭也終不常皺起,嘴角也逐漸多了弧度。
十年平淡光陰,是趙士程送給唐婉最珍貴的禮物。十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他足夠唐婉看淡往事,重拾生活的初心,眼前之人雖不是心愛之人,卻能給予她無限安寧,足矣。
相比而言,趙恭惠卻賠了欣茹生母二十年,甚至還視如己出,將趙欣茹養大、無視旁人閑言碎語,為了給欣茹父愛,還讓其跟隨姓趙...
但為情深陷的人,總要為情所傷。生而因情,死也必將為情。
二十年來風雲變化,王劉兩家情誼早不復當初...
自劉文龍心傷割愛后,對這件事耿耿於懷!尤其是他繼承家業后,刻意疏遠王家。從此二十年都不曾踏入慶市...
直到戰歌榮耀已經從遵城遍佈炎夏南方四省。當時因為追查一起江湖事件,劉文龍隻身踏入慶市。
而調查之下,竟查到了王家的頭上...想起夕日舊怨,劉文龍恨意難掩,不經思考的和王家的人動了手。
陸遊和唐婉的重逢,留下傳頌千古的釵頭鳳。
而劉文龍重逢文惠,就沒那麼多詩情畫意!
那晚劉文龍被王家的人重傷,逃命之時,陰差陽錯的昏倒在了這個園子...
時隔二十年的安定,倘若文惠和劉文龍重逢街頭擦肩而過,也許會相對無言,即便有情,又或是多回頭在看兩眼。
可當時劉文龍命在旦夕!文惠即便在恨他當年薄情,也忍不住當時想要救他一命的心情...
王家那會甘心,追蹤劉文龍的血跡來到了園內!
可趙恭惠亦如當年風度翩翩的趙士程,他深知心愛女人的心意,保全了劉文龍。
趙家雖不涉江湖。但趙家在炎夏文壇的影響力很深,更與一些武學世家交好...
礙於趙家的影響力,王家也不好咄咄逼人,暗地退到沈園外伺機而動!
趙恭惠深知這一點,就留下劉文龍在園內療傷...
這一來二去,即便只是兩兩相望,也抑不住舊情復燃!尤其是知道了劉文龍和王家交手,是記恨當年的事情,才一時沒有考慮後果!
正所謂情滿自溢...
缺的根本不是借口!亦如當年的唐婉,世人只以為一首釵頭鳳喚起了舊情!可誰會去想,這一曲詩詞豈能左右一段感情?喚起冰封的心?
隨後不久,劉文龍受傷的消息傳出,惹得無淚盛怒,一夜之間近乎踏破了整個慶市的地下江湖...
現在想想,當初極有可能是劉管家出賣透露給了王家消息。否則王家,絕不可能有人能夠逃過那一劫!
平了慶市江湖,劉文龍被無淚帶走...
可文惠卻由此憂思成疾!病榻之側,趙恭惠猶如當年的趙士程,寸步不離的照顧,命人遍訪名醫,只求醫好心愛的女人,奈何心病難醫,終是淚盡人亡,舍下蒼涼人世。
趙恭惠和趙士程一樣!
窮極一生,還是輸在了最後一刻。一個男子,傾盡一生,只會為一個女子落淚,就像那個趙士程,此生也只會為唐婉如此痛不欲生。
想來不禁傷感...
趙欣茹道:“三年前那會,我養父也不會四十多歲,聲名在外想要再娶不難!可他和趙士程一樣,千帆過盡皆不是,沒有唐婉,情字便成了世間的奢求,他再無法好好地愛一個人了。”
三年裏,他每日都在思念昔人,撫摸着心愛女人曾用過的物件,彷彿昔日之景也漸漸浮現。好友總勸他莫要如此悲痛,以免傷身難愈。可傷身又如何?心若傷,身也不必留戀了。
此生不換,是故人笑靨;此生無憾,是當時紅燭;此生有幸,是共度餘生。
在趙欣茹心裏,若論痴情,養父趙恭惠絕不遜色那千古痴情趙士程!
自文惠死後,趙恭惠一如既往的對待趙欣茹,甚至有意將這所園子留給趙欣茹!
可受之有愧...
趙欣茹道:“我就借口追尋歌星的夢想,離開了慶市!在一次選美大賽上出道!”
故事聽完,只感覺這趙恭惠比當年趙士程更痴情...
實則不然,故事經歷近乎如出一轍,誰叫那是陸遊?
世人皆頌釵頭鳳,可憐痴情趙士程...這段故事在歷史上,也只有十字評價趙士程!
生前不納妾,死後不復娶!
話語間,走過偌大的沈園,才來到兇案事發的第一現場...
趙恭惠已經確認死亡,而現場最可疑的是一個死前訊息,是趙恭惠死前,用食指畫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