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監護人
眼前一片混沌，彷彿眼睛被蒙上一層翳，什麼都看不清。
葉薏似乎失去了一切思考與行動的能力，只覺得身邊微風徐徐，天空似乎是晴朗的蔚藍色，而她——
她獃獃地抬起頭，就看見一個穿着白色衣袍的男人正坐在一棵開滿金色花朵的樹上。
迷糊中，他似乎在說話，可她卻怎麼也聽不到他在說什麼，甚至連他的面容都無法看清，最後，她不自覺地低了一下頭，才發現自己只是一團黑色的霧氣，如同絲線一般纏繞在那男人白皙而頎長的食指上……
“薏兒……”
一個溫柔又熟悉的聲音從虛空中傳來，葉薏獃獃地聽着，卻只是聽着，並沒有任何自主思考的意識。
“薏兒，該起床了……”
溫柔的聲音繼續闖入耳朵里，葉薏呆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誰的聲音，想起來他話中的意思。
該起床了……
難道說，她現在是在夢裏嗎？
這麼想着，她下意識想再去看看自己依附着的這個白衣男人，確認這是不是夢境，但當她再次將自己的視線往上移，卻發現無論是藍天，金樹，還是那看不清面容的白衣男人，都消失得乾乾淨淨，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那樣。
嗯？
果然是做夢嗎？
“薏兒，再不起來要遲到了。”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葉薏終於緩緩脫離了夢境，她皺着眉頭睜開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葉荀拉開她卧室的窗帘，早晨溫和的陽光透過窗戶撒了進來。
窗外的天空和夢境中的天空一樣蔚藍，看上去是個很好的晴天，不過……
“好睏啊……”葉薏打了個哈欠，將被子往上拉了拉，“我今天能不能不去上課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睜着惺忪睡眼，看着葉荀輕輕坐到她的床邊：“這周末還想不想去遊樂園了？”
他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葉薏原本眯成縫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些：“去！”
說著，她立馬掀開了被子跳下床，雙腳一套上拖鞋就往洗手間跑：
“我是不是趕不上校車了？”
“你幫我打個電話給跟車老師，就說我自己去學校。”
葉薏說著，擠好了牙膏，將牙刷塞進嘴巴里。
而外面的葉荀聽着洗手間裏傳來的洗漱的聲音，嘴角不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嗯，吃完早餐，我送你去。”
他說完，就起身離開了葉薏的卧室。
洗手間裏的葉薏叼着牙刷，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好”，就迅速洗漱完畢，梳了梳頭，換上校服，抓起書包就來到樓下。
她跟葉荀住的是一棟獨棟的兩層小別墅，二樓除了她和葉荀的房間，還有一間書房，一樓則是客廳餐廳廚房，以及兩間客房。
不過，雖然他們家很大，還空出了兩個房間，但葉薏從來沒有見過有什麼客人來做客。
一樓餐廳里的飯桌上，葉荀已經準備好了兩杯牛奶，兩個煎蛋，四片吐司，以及兩個切好的蘋果。
葉薏將書包丟在沙發上，走過來拉開椅子坐下，喝了口熱牛奶，就看了眼穿着白襯衣慢條斯理吃着早餐的葉荀：“師父，你什麼時候能不這麼威脅我，我一定更愛你。”
眼前這個她稱呼為“師父”的男人，是她的監護人，從她記事開始，她的身邊就只有這個男人，對她來說，葉荀就像是她的父母一樣，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還要滿足她的一切開銷，要不是因為他太年輕，她甚至會以為他是她老爹呢。
至於葉荀為什麼會養她……從小到大她問過他很多遍，他除了說她是他在路上撿來的，就沒有再說別的了。
聽見葉薏的“抱怨”，葉荀放下了牛奶杯，琥珀色的雙眸定定地盯着她：“所以，薏兒是在怪我嗎？”
餘光捕捉到他認真的神情，葉薏咽下了嘴裏的吐司：“沒有沒有，我要是怪你我才不會起來吃早餐。”
葉荀卻沒有任何想要放過她的意思：“哦？你的意思是，上周六賴床不起來吃早餐，是因為你在怪我？”
聽到這句話，葉薏差點沒被剛塞到嘴裏的吐司噎死。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嚼了幾下，就着牛奶將吐司吞下肚，才說：“什麼啊，這哪是一回事啊！你老是故意誤解我的意思！”
她當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從小到大他都是這樣的，她都習慣了。只是，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似乎很怕他認真起來，只要他一擺出認真的表情，她就會莫名其妙敗下陣來。
為了繞開這個話題，她轉了轉蔚藍色的眼珠子，說：“我今天起不來，完全是因為做了一個又長又奇怪的夢好嗎？”
那個夢是真的很長，雖然她能夠看到的只是那麼一點點內容，但她總覺得，她一整晚都陷在那個奇怪的夢裏，在夢境中，壓根就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嗯？夢見什麼了？”葉荀這才收回了他認真的目光，拿簽子戳了一塊蘋果，給葉薏遞了過去。
葉薏接過蘋果，吃了一口：“我夢見我自己變成一團黑黑的東西，依附在一個穿着白衣的男的手上……”
聽到這裏，葉荀的眼神幾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聲音卻依舊溫和：“然後呢？”
“然後……”葉薏一邊嚼着蘋果，一邊歪着腦袋思索，“好像沒有什麼然後了，反正我就只看見藍天，還有一棵金色的大樹，那個男的就坐在樹上，不過，我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
她說著自己的夢境，原本只是想轉移葉荀的注意力，卻發現自己說著說著，竟然萌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但不管是那種祥和得很不真實的藍天，還是那顆金色的大樹，還是那個白衣男，她都沒有見過，這股熟悉感，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
“這樣嗎……”葉荀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琥珀色的雙眸，過了一會兒，輕輕地勾起了唇角。
他沒有再說什麼，葉薏撓了撓頭：“嗯，怎麼了嗎？”
“沒什麼，”葉荀臉上的神情恢復了正常，“吃飽了嗎？吃飽了就出門吧。”
“吃飽了。”
葉薏點點頭，往嘴裏塞下最後一塊蘋果，就把用過的餐具都收進了洗碗機里，抓起書包，跟葉荀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