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解恨
清晨,清寧側了側身子,悠悠地睜開了雙眼,這是她這麼久以來睡得最是安穩的一次。
身旁的予卿仍在睡,她只好翻身下榻,她餓了。
“姑娘醒了?”一名大娘推開了門進來問道。
清寧正欲穿回昨日的衣裳,卻聽大娘說了句,“老爺昨日早已吩咐好人給你們準備了衣物,且隨奴婢來瞧瞧。”
大娘領着清寧走到了柜子前,她把一堆衣物捧了出來,有男子的有女子的,只見她拿了一次又一次,春夏秋冬四季的衣物俱全。
“如此多,我們也帶不走。”清寧說道。
“無妨,挑幾件帶走便可。”大娘說道。
清寧挑了一件素白的衣裙穿上,她已許久未穿過綢緞了,竟有些感慨。
大娘原是這裏管家的夫人,大家都叫她崔嬤嬤,她為人和藹可親,友善大度。
“讓奴婢給夫人梳個髮髻吧,老爺吩咐奴婢今日帶你去胭脂鋪瞧瞧,作為女子的,怎能少的了這些。”崔嬤嬤拿起梳子替她梳妝。
梳妝完罷,清寧看着銅鏡中的自己,竟以為自個仍是個身份尊貴的公主,衣裳換了,紅妝抹了,像極了曾經的模樣。
然而,她的眼底落了一滴淚,恰巧被醒來的予卿看到了,他就站在了後面。
“哭甚麼,你在我這永遠都是。”你永遠都是我的公主……他心裏想道。
清寧擦了擦淚,許是近日曆經太多,在王府提心弔膽的,終於擺脫了這些,心裏竟脆弱起來了。
——
午後,崔嬤嬤帶着清寧去採買胭脂水粉。
兩人下了轎子后,清寧看見前方迎來了一群男子。
“喲!這不是你家的崔嬤嬤么?旁邊那女子可真是尤物,是你家的遠房表妹?”石天問道。
“甚麼遠房表妹!聽所未聽,聞所未聞!”雲燁澤看了一眼清寧,不禁呆住了,竟有如此絕色貌美的女子。
崔嬤嬤見自家少爺看痴了,轉身向清寧說道,“別理他們,一群無所事事的混世魔王。”
“諾。”清寧應道。
城西的胭脂鋪子裏頭,王靜姝正在挑選,聽到門外有動靜便回過身去,一瞧竟是自己原先的奴婢,今日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可真讓人不快。
“崔嬤嬤,你們家新來的奴婢?”王靜姝說道。
崔嬤嬤瞪了王靜姝一眼,覺得王家的姑娘毫無見識與禮儀可言。
“我家靜嘉祖輩都是前朝權貴,如今戰亂,為了生計不慎淪落為奴,不像某些人,才不過是個商人之女,論財勢比不過雲家,更別說無權無勢了,家裏養的狗又只會逢人便叫。”崔嬤嬤說道。
店家見是崔嬤嬤來了,趕緊拿出上等的胭脂水粉給她瞧。
“如今的狗都會仗人勢了。”王靜姝說完,民如趕緊拉住了她,讓她別再說了,好歹看看對方什麼來頭,打狗都要看主人呢!
崔嬤嬤狠狠地再次瞪了她一眼,心裏來火了。
清寧只覺得外頭烽煙四起,這裏頭也要打起來的陣勢。
店家見這幾人吵得不可開交,他權衡了一下,趕緊讓小廝把王靜姝請了出去。
屋內終於安靜了下來,清寧挑着口脂,店家讓她試試,她輕輕地點了一下后往嘴上一抹,嘴裏泛着淡淡的紅,看起來精神多了。
——
出了胭脂鋪子,清寧看着王靜姝仍站在門外,清寧忽而想狠狠地羞辱一下她,衝著她竟敢打予卿的主意。
“怎麼,憑你一人也敢過來?”王靜姝笑她。
清寧朝她走近了一步,王靜姝後退了一步,慌張地問了句,“你做甚麼?!”
“我笑你不照照鏡子,我得到了他的人,也得到了他的心,而你,連他的眼都入不了。”清寧說罷,不屑地勾唇一笑,轉身便走了。
“啊!”王靜姝怒吼了一聲,附近的人朝她看了過去。
崔嬤嬤不悅地看了一眼過去,與清寧說道,“莫理她,這丫頭自小被王家縱容慣了,沒眼力見。”
……
回到雲家后,蕭靖熠正在與雲老下棋,清寧朝他走了過去。
“回來了?”蕭靖熠看了她一眼說道。
清寧在他身旁坐下,沒不吭聲。
“姑娘哪裏人?”雲老問她。
清寧愣了愣,不敢說自個是狄族人。
“北方來的。”蕭靖熠替她回道。
“如何相識的?”雲老似乎想要摸清她的底細。
“雲老,下棋還是專註些好。”蕭靖熠說道。
“你這小子!真是護短!”雲老笑了笑。
雲家很大,從城南到城北,在雲城聲望大,受百姓愛戴。
“外面變數太大,你留下吧,如何?”雲老勸道。
蕭靖熠低下了眸子,不作聲。
“我雲家養你二人還是有餘的,且留下罷,我已讓人做好了戶籍,可別在外闖蕩了,王……”雲老說著說著便擦起淚,繼而說道,“就你一個兒了,老夫實在不忍心見你流落在外。”
蕭靖熠本打算明日便啟程北上江南,見他聲淚俱下的,也不忍心說出口了。
——
夜裏,清寧沐浴后回到榻上,只見蕭靖熠在書桌上不知寫什麼,她走了過去。
蕭靖熠把她摟在了懷裏,問她為何不先歇下。
“不累。”清寧摟着他的脖子說道。
“不累?”蕭靖熠挑了挑眉。
“你又在胡思亂想甚麼!”清寧嗔怪了一句。
蕭靖熠聞到了她身上的香味,把頭埋在她的脖頸,只覺得懷裏的女人又香又軟。
“歇下罷!”說罷,蕭靖熠把她抱了起來。
清寧只覺得羞澀,在他把她放在榻上的時候,他翻身壓了下來。
“幾時離去?”清寧抵着他的胸膛問道。
“明日一早。”蕭靖熠咬了咬她的耳朵。
一番雲雨過後,清寧渾身疲憊地躺在了他的懷裏,閉上了眼睛問他,“你什麼身份?竟與雲老熟識。”
“他是我父親的舊友,小時候教過我練劍。”蕭靖熠說道。
“睡罷,明日一早啟程。”他吻了吻她的額角。
夜裏,蕭靖熠並未睡去,他看見雲老時便想起了他曾經年少時的張狂,他沒想到會在雲城遇見故人,他想,那段過往應是被封存了罷,他再也無法像過去那樣恣意放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