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救命！

隆冬的清晨滴水成冰。

報曉的雞剛打鳴，方吟霜才吹熄了桌上的蠟燭。拖着疲憊的身體爬上床。剛合上眼，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霜姑娘，霜姑娘……”急促的拍門聲將小翠和隔壁的葉楓吵醒了。葉楓快手快腳地打開了門將來人引到了堂屋來。小翠也趕緊為方吟霜穿好了衣物。還沒有走出房間，她就聽到房門口傳來“噗通”一聲跪地的聲音。接着是不停地叩頭的聲音。

“霜姑娘求求您行行好，救救我的妻兒吧！”

跪在地上的是鎮東頭豆腐坊的李春。

“快起來。”方吟霜趕緊將李春扶了起來。此時，李春的額頭已經磕破。泊泊鮮血將眼睛糊了也顧不上了。

“別急！是不是嫂子要生了？”

李春着急地狂點頭。眼淚一個勁兒地飆。嘴巴不停張合著。嗚咽地說不出一個字。最後，咬着唇鎮定了半晌才嚎啕出聲兒：“腳……先……出來……”

小翠一聽，嚇得面色一白。

跟着姑娘這些年，她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兇險？趕緊急匆匆地去收拾傢伙事兒。而葉楓也趕緊出門駕馬車去了。

馬車上，方吟霜將李春的額頭清理好。貼上她自製的創可貼。到李春家那條街的時候。遠遠的她就聽到了李大嫂的慘叫聲。馬車還沒有停穩當，方吟霜就和李春跳下了車。葉楓和小翠抱着兩個藥箱在後面緊跟跑步前進。

情況不是太好。

產婦已經昏厥。孩子的一條腿已經外露了。羊水和血混成了一堆血糊糊一片。李春的母親一邊抹淚一邊為媳婦兒擦洗保暖。抬頭一見方吟霜就跟見了救世主一樣。

“霜姑娘！您可要救救這母子倆啊！”李大娘一把就抓住了方吟霜的手。李春趕緊將自己的娘扶到一邊。小翠將兩個藥箱都拿進了房間。順手將門關上，葉楓負責在廚房燒水。這個時候李家人都昏頭了。讓他們燒房子比燒水更靠譜。

銀針在幾個穴位上紮下去。產婦幽幽地醒了過來。

“李大嫂先別說話。小翠！取一粒保還丹來！”

“是！”小翠快手快腳地取出保還丹。

方吟霜將保還丹放進了李大嫂的嘴裏。李春也趕緊端上了一碗溫開水餵給妻子喝下。

“李大嫂別害怕！保還丹會讓你有力氣的。還有啊！有我在，你和孩子都會沒事的！”

“霜姑娘……”

“你先別用力，我待會兒叫你用力，你再用力好嗎？”

“好！”

一番檢查，幸好胎位不算太刁鑽。小心地將胎兒露出的小腳推了回去。然後，試着轉動胎位。最後，是兩隻小腳出來。沒法子，大人孩子都無法耽擱了。就只能這樣。小翠在一邊看得着急。在她的理解里。腳先出來這是活不成了。可是，當她看到個小小的嬰兒落入姑娘的手上，並且哇哇大哭的時候。眼淚在小翠的眼眶裏不停地打轉。孩子哭了，李大嫂，李春和李大娘也哭出了聲兒。

產婦順利娩出胎盤，確定產婦已經無恙了之後。方吟霜才鬆了口氣。隨後，又喂李大嫂吃了一顆雲丹。留下三顆雲丹之後，這才算徹底放心。

從李家出來，天已經大亮了。此時，大街上早已經開市。來來往往的路人大多都是帶歲數的殘疾人。他們有的沒有腿，有的沒有手。甚至有些嘴歪眼斜就像融掉的蠟人一樣。或許，在別的地方這些人會很可怕。可是，在這裏。這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因為，這裏是麻風鎮。

麻風病，是一種極其古老的傳染性疾病。由於麻風病可以導致一些非常嚇人的畸形、殘疾，麻風病人在歷史上長久以來就是被社會歧視、排斥、迫害的。

早先，東田鎮只是幾間由當地鄉紳掏錢修的茅草房。目的，是為了安置附近村鎮裏的麻風病人。後來，更遠處的麻風病人也被送到了這裏。漸漸的，這裏就形成了一個小鎮。

小鎮坐落在梁子灣東邊的雲頭山山頂。雲頭山是一座孤山。遠遠看去就像一根竹筍從地上冒出來。山頂是個天然大平壩，鎮上唯一的水源就是山腰上的一眼山泉。

麻風桿菌侵蝕淺表神經常常導致四肢末端的萎縮、殘疾。麻風病人到了這裏，通常是不出去的。但也不是沒有人想過出去。人是社會性的動物，什麼都不能阻止人想要跟他人接觸交流的慾望。麻風病人也想出去，腳底有潰瘍也要出去，沒有車走二十里山路也要出去。不為什麼，他們就想趕個集。然而一旦集市上的小販認出來這是麻風村裏的病人，就不做他的生意。

為啥？

怕拿了麻風病人的錢會傳染。

時間久了，麻風村裏的人都氣餒了。乾脆自己組成了一個小社會。

外頭的戰亂，動蕩對這裏絲毫沒有影響。說得不好聽點兒，這些年就連山賊都不願意踏入這雲頭山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