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一回 假水果真情書
過了幾日,府里來了堇縣的人,送來了些時令水果,外帶一罐子酸棗,一罐子蜜餞。堇縣地域在瑞州的東南方,夏末依舊有許多水果。
我匆匆掃了一眼夏季在蒼月國很是吃香的水果,問送運這些的官員道,“此次可有什麼公函信件?”
那官員見我一個相貌粗陋的小丫頭,雖然穿得還算體面,只當是那個房裏的一等丫頭,自然不願多說,“金印來了,在下自會交付。”
我碰了個冷丁子,正有些怏怏,倒是月奴開了口,“大膽,竟敢對王妃出言不遜。”
那人似乎這才注意到我,仔細打量一番后,才發覺此舉的不敬,忙不迭伏下身,“王妃恕罪。”那官吏雖然無禮,卻不似官場的阿諛奉承,即便知道我的身份,卻也是不卑不亢的態度。
“起來吧,不知者不罪。”我溫和的一揚手,心裏盤算着要不要現下拿出金印,畢竟這是冷依兒的堇縣,而這會這個外人必然不會知道我就是那個所謂的冷依兒。於是就變成了我在搶阿雲的“前妻”的財產。
想想我都有些尷尬,誰料那個官吏卻主動提到了這件事,“請王妃拿出金印與下官核查,若是對上了,下官便交出信件。”說著,他還拿出一條絹帕,上面可不就是印着金印的圖樣。
我吩咐雪奴準備了印泥,在雪白的紙上一印,那官吏一看,正是對上了,這才將一疊公文遞給我,只有最下面是一封信,卻是嫣兒的。雖然我也很想她,但總有些失望。
那官吏將信交給我的當口,輕聲地對我道,“王爺吩咐下官同王妃說一聲,‘石榴顆顆紅,思念日日重。’”
我面上一紅,只覺得心頭一種異樣的感覺閃過,阿雲竟將這麼生猛的話托一個陌生人告訴我,心下有些尷尬。中華那官吏說完之後,寒暄了幾句,便告辭了,故作看不到我臉上的尷尬。
我握着手裏沉甸甸的公文,暗暗嘆了口氣,這兩天又有事情做了。“雪奴,這些公文你先整理吧。”
“月奴,將這幾箱水果分到各個屋子裏吧,將這石榴留下。我沒睡好,再去睡個回籠覺。”我有氣無力地道,心裏有些埋怨阿雲對我這麼不關心,但仍是忍不住因他那一句話而將整箱石榴留下來。
我一覺睡到了中午,突然想到阿雲沒給我寫信,不代表我不能給他寫啊。問了雪奴那官吏的去向,說是住在了別館,不等公文批好,是不能離開的。
我便讓月奴整了幾個石榴,看起來紅彤彤,晶瑩剔透,模樣可愛極了。我心頭一動,真是討人喜歡,“不如取幾個石榴給陸奶奶和岑岑送去吧。”
挑揀間,我突然發現有個石榴似乎比其他的要輕,雖然摸着是一模一樣的質感。
我將信將疑地拿起月奴擱在桌上的刀,一刀劈下去,卻見原來是假水果。這大約是一種類似蠟的材料做的,難怪跟蠟像館的人像一般逼真。裏面可不就躺着一張薄紙,末尾落款“娘子日思夜想的雲”。
我被他全無古風的署名給寒到了,心裏卻禁不住陣陣甜蜜。
“數日不見,夫每每閑暇,娘子倩影總難揮去。正是娘子說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如今算來當真五六年已過矣。”沒想到他還挺幽默的,說這等哄女孩子開心的話越來越有經驗了。
“為夫總覺有萬千言語要交代,奈何未在身側,好在陸前輩俠義,為夫尚可稍事安心。娘子已有身孕,飲食上自當注意,蜜餞雖好,不可多吃。早膳所愛小菜也當適當節制,涼物切不可吃。”這男人真啰嗦啊,居然連我吃早飯配的鹹菜都要管一下。
“再者莫要太過辛苦,暗鬼之事,為夫心中有數,自有安排部署,切莫妄動傷身。如若有事,大可以同子喬和賴老商量。”我一想到他當初說信任之人有三,花蝴蝶,我徒弟,還有就是溫如鈺,眼下卻獨獨未提溫如鈺,顯然我所料不差。
阿雲在信上除了交代這兩件事,末了還寫了寫堇縣的風土人情,看來頗有雲南的那種風,看來很是有趣,待此事過了,我一定要去那裏探險。
阿雲信上沒有說,我卻知道雲南那類的地區蚊蟲奇多奇毒,便憑自己對六神花露水的配料表,外加自己對美容化妝的認識,開始研製驅蚊護膚水,打算讓那官吏給阿雲和嫣兒捎上。至於鐵板嘛,反正夠硬,大約不怕咬。
研製完了后,我塗在了手上,清清涼涼的很是舒服,便開始給阿雲回信。我本想也隨他說些碎碎念的話,靈機一動,想起他玩笑的“五六年”,便提筆寫到:
一別之後兩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
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
八行書無可傳∨連環從中折斷
十里長亭望眼欲穿
百相思千繫念萬般無奈把郎怨
兩日後的清晨,雪奴終於沒日沒夜地將公文整理好了,都是些雞毛蒜皮不痛不癢的小事,如果不是岳家掩藏得太好,就是阿雲將這些事都自己擋下來了。
按例,今日該是府里發月錢的日子,月奴去幫我領錢去了。
“雪奴,將這幾瓶東西找個盒子包了,同我給阿雲的信和公文一併送去驛館吧。”我將自己試用過的驅蚊護膚露裝在了幾個小瓶里。
本來還想將瓶子做成噴霧,但我那徒弟卻不在屋裏,我懷疑他是不是失蹤了,居然大白天的不見蹤影。
雪奴想到自己離開,屋子裏就會只剩我一個人了,多少有些不放心,抿着唇猶豫。
“行了,別磨嘰了,若是沒找到暗鬼,那是為了以防萬一,如今暗鬼也找到了,我還能不防範?沒事的啦,快些去。”我起身推着雪奴,催她趕緊出門。
雪奴拗不過我,只好囑咐我小心,又對屋子裏的小丫頭好一番叮囑,這才出了門。
我暗笑身邊的雞婆越來越多了,伸手揀了一個蜜餞塞到嘴裏,立刻酸皺了我一張臉,口水橫流便是我這狀態,卻覺得異常喜歡。
我心裏說,人家窮人家懷孕還有窮得天天吃鹹菜的呢,不照樣生下來了,我就吃蜜餞鹹菜,看你管我。
正腹誹着,餘光掃到門口站了一個人,卻不進來,側目一看,竟是韓福。
雖然韓福對我客氣周到,全然一副管家對主子的態度,但我與他並不相熟,他也從不對我彙報什麼,因為我懶,所以悉數交給雪奴了。
他怎麼會來我這門口,還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想開口又不敢說的樣子,到底是個青年,不像忠叔那麼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