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迷路了
叮叮哭着跑遠了,身後媽媽數落爸爸的聲音,越來越小,後來再也無法聽見。他聽見風在嘯,就如此刻他的心情,只想要大聲喧泄出來。他一路跑,離村子遠遠的。沿着村中直通南涼山的羊腸小道,跑上了山。
“瞧你把孩子嚇成什麼樣兒了,就數你嗓門大,有話不能好好說嗎?把孩子給氣走了,這下你吃得開心了?”
叮叮媽氣不過,伸手在叮叮爸的手臂上狠狠掐去。她平時脾氣好,如果不是事關兒子,她根本就會不下此狠手。叮叮爸痛得吡牙裂齒,敢怒不敢言。
別看他嗓門大,那都是在外人眼裏。其實他在妻子面前,就是個軟腳蝦。只要她兩眼一瞪,他馬上服軟。因此兩人關係一直很好,偶爾有所爭執,也全都因為那個兔崽子。哦,不對,不能說自己的兒子是兔崽子。如果兒子是兔崽子,那他不就成了兔老子?
他抓了抓頭髮,搭拉着腦袋。剛才是氣昏了頭,才給了兒子一巴掌。巴掌一落下,他心中馬上就後悔了。尤其是看到兒子眼中的淚水,他更是悔得腸子發青。可他只要一想到,到手的鴨子飛走了,火氣就怎麼也降不下來。
聽了妻子的話,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猛地抬手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哎喲,我的個娘啊,真他媽痛!
“你抽什麼瘋?沒事打自己幹嘛?還不快去把兒子找回來,餓著兒子,你也別想吃了!”
叮叮媽氣呼呼地將手中的包子扔在盤裏,包子從盤裏彈出來,骨碌碌滾到了飯桌上,差點就掉下飯桌落在地上。叮叮爸咽了咽口水,摸摸半飽的肚子,滿臉不甘心,走出廚房。他本來還想拿個包子在路上吃的,但被叮叮媽一記眼刀飛過來,嚇得縮頭便走。
都怪那個兔崽子,不,都怪叮叮,好好的早飯不吃,耍起性子來,看他呆會兒怎麼收拾那小子。此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南涼山在晨光的籠罩下,似在閃閃發光。這可是一座寶山啊,飛禽走獸,應有盡有,裏面還有各種名貴木材,值錢得很。可如今,他只能遠遠望着。祖祖輩輩傳下來的狩獵技術,眼看就要斷送在他手上了。
叮叮那小子,連個小動物都捨不得殺,還能指望他打獵嗎?再說,今時不同往日。整座南涼山都被保護起來,他以後怕是再也無用武之地。哎!叮叮爸垂頭喪氣,一路走,一路嘆氣,為以後的出路發愁。
再說回叮叮。他挨了打,傷心欲絕,漫無目的在山上亂跑一通。自從禁止打獵的規定一出來,山上便常常空無人影。雖然山上有時還可以看到采蘑菇的村婦,還有村民上山砍柴,但他們都在山腳下活動,一般不進山中央。
山中這些年來,動物越來越少,想遇見一個野獸,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倒是有好些小鳥,在林中吱吱喳喳個不停。那些山雞、野鶴啊什麼的,警覺得很,只要稍微有那麼一點點聲音,它們馬上就會溜之大吉。連它們的影兒都見不到。像叮叮這般橫衝直撞的,周圍哪能還看得見小動物。
林中靜悄悄的,起初叮叮頭腦發熱,根本不知道害怕。可現在情緒一穩定下來,便覺得渾身不對勁,心中發怵。他總感覺背後有東西盯着,讓他後背發麻。那東西似乎蓄勢待發,只等他一個不注意,就會馬上將他撲倒。
我的媽啊,我到底跑到了哪兒?不行,得趕緊往回走。叮叮心中慌張,停下腳步,轉過身子,試圖找回去的路。可問題來了,這四周除了又高又直的樹之外,找不到一條路。剛才走過的地方,全是綠油油的草地,連個腳印都找不着,他該往哪個方向走?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叮叮一着急,腦門上冷汗直冒。他突然想到今日隱約聽到爸爸提到李大叔家逮住了一個小奶狼,那這個林子裏,不就應該有隻大灰狼嗎?還有爸爸帶回來了只小豹子,那不就應該有隻大豹子嗎?難道……
他不敢再接着往下想。此刻他雙腿發軟。地上的草,像極了傳說中的沼澤地,總感覺自己在不斷往下沉。心中的恐懼越放越大,風吹動樹葉的沙沙聲,都能讓他如驚弓之鳥般恐慌。他環視四周,什麼聲音也沒有。接着,他從地上撿來一根樹枝,將樹叉折斷,造成一根小木棍拿在手上。
他得走出去。抬頭望了眼天空,太陽掛在樹上,熱情萬分。這時才覺得口渴無比。從起床到現在,他連口水都沒來得及喝。他不禁有些後悔剛才的舉動。不就是挨了爸爸一巴掌嗎?有什麼大不了的,又不是沒被揍過,他又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
對了,爸爸,爸爸肯定會過來找他的。現在都過了將近一個小時,媽媽肯定不放心,她鐵定讓爸爸進山來找他。沒錯,他得趕快與爸爸匯合。
他手持棍子,往腳下的草地拍打幾下,見沒有動靜,才舉步往前走。剛才不覺得害怕,現在倒是覺得自己寸步難行。草叢這麼高,難免會有蛇。別的動物還好說,他肉眼可以看到,可蛇藏在草叢裏,那是防不勝防。
叮叮已不記得來時的路,只能憑着記憶往回走。這裏的樹幾乎長得一樣,他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急得直撓頭。怎麼辦,怎麼辦?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可無論他怎麼做,始終無法平靜。他泄氣地坐到一棵大樹前,背靠大樹,氣喘吁吁。
他此時已是六神無主。不待他休息夠,更倒霉的事情來了。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待他意識到不對勁兒時,在不遠處,已有一雙綠幽幽的眼睛,虎視眈眈看着他。
狼!真的有狼!叮叮嗖地直起身子,緊貼大樹。他手慌腳亂,抱着大樹,想往樹上爬去。可誰知那大樹又直又滑,他還沒開始爬上兩步,就從樹上掉了下來。叮叮急得快哭出聲來。
那頭狼遠遠看着他,不急不忙。他在狼的眼裏,早已成了它的獵物,無論他怎麼折騰,也是無濟於事。它冷冷看着,只等他到最後累得筋疲力盡,好讓它飽餐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