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是日天朗風清,忽的陰雲密佈,邪風大作。轟的晴天霹靂一聲,是曰不祥。
赤炎海以守護神獸朱雀立派成宗,以尋找朱雀神轉世靈魄為責任。又是一年緋珠雙華吐露之時,也是尋找轉世神明的絕佳好時機。
赤炎海彤昊台上,一株通身朱紅透亮的無葉雙蕊,一朵細小花苞正慢慢地漲大,不一會就鼓成拳頭大小,飽滿似欲裂開。
白玉石磚鋪就的彤昊台上另一半地站滿了人,都是伸長脖子等着這花綻放的一剎那。
其中一個大約五六十來歲的老者巍巍顫顫的,蒼老的面部皺紋深陷,眉頭擰得夾死蒼蠅。手還捻着自己下巴所剩無幾的幾根鬍鬚,隨着這緋珠雙華慢慢伸展花瓣手上用力,就扯下好幾根鬍鬚。
一旁弟子看得心疼,本來就頭禿,現在連鬍子都不放過。待會要是逮不着人,又得大發雷霆了。
“這會……可一定要逮……把尊主給請回來……”
老者巍巍顫顫的瞧着很是可憐,他身邊的幾個青年卻是面露異色,憋着難受一般。看着老者還不死心地想要趴地上去,忍不住了連忙手扶住他胳膊給拉住。台下弟子們一個個也是傻眼,真是老臉都沒地方放了。
“師兄!你何須如此呢!尊主……又不能看到!”
然後看着身邊幾位同僚都是一臉生無可戀的。咬咬牙還是說出來,不過壓低聲。
“師兄,你就不要裝死了。”
老者嗚嗚地垂頭再抬起來時候明顯是一張俊臉來。鳳眼狹長,眼尾微微挑起。
“這不是為了激起尊主大人的惻隱之心嘛。”聲音清越,極是悅耳。
青年卻是一臉土色。
“那位主是會有惻隱心腸的?別人不曉得,你就少裝了。”
一說完那偽裝老者的俊臉就一把嫌棄地推開他來,滿頭白髮一瞬間落成青絲。神態莊重嚴肅。
“師弟,追蹤的準備好了嗎?”
此人乃是赤炎海掌門殷成,而被推開青年是他師弟衍善。
衍善掃掃被推搡出來的衣袖褶皺,面容漠然地抬手指指天上。
相比較台上的一半空曠,這台上卻是浮着許多御劍而立的弟子,着赤玄兩色弟子袍,衣袂翻飛,神色自若。
好整以暇就等着這緋珠雙華盛開那一刻。
“眾弟子聽令!緋珠所向乃是朱雀神君轉世所在!必定將神君帶回!赤炎海將得尊主!輝煌宗門!”
殷成一呼。
“弟子領命!”
弟子百應。
赤炎海以無邊地獄赤焰翻湧為海而得其名。
此地天穹常年顏色如火燃燒,灰濛透紅,從未有過他處的晴藍碧空。而此刻卻是微微透出些青藍色來,像是火海之中劈開一條縫隙,慢慢地撐大裂開。
而此刻……
“緋珠雙華開了!”
殷成急切去看,幾乎老淚縱橫。
那鮮紅色花蕊終於漲大到破裂,噗的一聲。一粒紫紅色丹珠從花蕾中出現,極其美麗的顏色就如同稚兒漆眼的亮澤。透徹亮凈。
殷成眼淚都要出來了,三百年了!終於開花了。
然後那晶亮丹珠一抖一抖,咻的一下……
衝上天了……
咻咻咻!一眾待命弟子都如同離弦之箭化作一道道光影瞬間流逝而去。
殷成看着完全明凈透亮的赤焰海上空,只覺得喘不過氣來,靠在一旁本要躲開被他硬拉扯住的衍善肩上嗚嗚。
“師弟啊,為兄是造了什麼孽啊!”
為何神君不肯回來呢!
衍善扯了扯衣袖沒扯出來,也是嘆氣。
已經三百年了,自從上一任朱雀神君隕落,將緋珠雙華交付與他們。說道三百年以後緋珠雙華盛開之日就是她歸來之時。
結果三百年了……
這花從三百年來從不開一朵花到現在……
每一年開一次……
而且已經開了第二十三年了……
然而……
說好的歸來呢!人呢!
竟然放了個三百年鴿子!花都開禿嚕了!
還得他們去逮!
每年勞心勞力地訓練弟子追蹤飛行術啊開銷實在太大了!
衍善也是心裏流淚,都把好好一個掌門給整瘋了。
他仰天長嘯。
“您就回來吧!神君!”
……
“阿嚏!”
袁朝慢揉揉鼻子,倚靠在窗台上伸手去摸伸到窗邊的花枝上一朵朵嫩黃毛絨的小花來。一臉滿足,又抬頭看天。
微微嘆氣,抬手捂住額頭。
如瀑長發沒有挽起就散落在後背,從後面看去。
晨曦微亮的清晨,灰藍未醒半明的天光從窗透進來,而屋子裏昏暗,唯有靠近門邊小榻上矮几擺着一豆燈火。粒火微橘色,明滅之間,隱約見風。
淡粉垂幔掩映着榻上翻開被褥和綉着彩蝶迎春花樣的綉枕,猶帶着溫暖氣,朦朦朧朧的給人一種沉醉不醒的睏倦。
香爐吐裊娜煙氣。
人影浮在暗藍天光倒映花枝起朝霧的朦朧天色里。
顯得纖細曼約,而又動人。
素白手掌按住額頭,沁出些汗氣來。
嘴角慢慢翹起。
“呵~”
下一刻就忽然暴起,一腳把窗扉踢飛出去。
“阿西吧!還來啊!”
然後就是人影一閃,身姿矯健地從窗檯跳出去。就隱入黑暗之中,一陣窸窸窣窣。
不一會一顆火紅流星就從天砸來,越來越快越來越近……
猛的往這裏砸來,漸漸降下來卻是在一點忽的頓住。像是剎住腳滯留在半空。
然後是嘭的一聲!
又是咻的往天空飛出去。
灰藍暗沉的天空又是一道亮色飛遠流逝。
追蹤而來的御劍弟子們一股腦跟着往其地方而追去。
暗色天宇瞬間出現一道道光亮各色飛線條條交織互相纏繞着,划亮天幕。
“小姐!小姐!你在哪兒!”
婢女芽黃的叫聲極其清脆響亮,一路呼喊着,接着一盞盞燈籠照亮在走廊上,走廊圍繞着花庭。
最終在花叢里找着探出來一隻腳丫而臉朝下的袁朝慢。一聲尖利呼救。左鄰右舍紛紛在夢中驚醒然後繼續蒙頭大睡,估計是袁家那傻小姐又在夢裏掉溝里去了。
夜色迷濛經過一夜花香沉澱出香露,撲面而來醉意撩人。
天還未亮,袁府卻是一下子熱鬧起來。
袁家大小姐袁朝慢又發病了。
這會自己夢遊從閨房窗檯掉下去,給摔折了腿。
至於腦子嘛,早些年就壞掉咯。
然而躺在自己軟榻上,嗅着爐里香氣的袁朝慢可不是這樣想,名聲?呵!
她可是在避禍保命。
誰又懂得她的苦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