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番外 照照長公主（4）

從我籌謀向大齊發兵，到戰神已然在我府里養病，一切順利的如有神助。

他漸漸蘇醒，背上箭傷未愈，體內砒霜之毒未清。

好在保住了性命。

他每日的湯藥里都被我加了嬰欒之心。

“子陽，你醒了”？

他雙眼迷茫的看着我，又飽含愧疚。

我給他取了新的名字，唯有這世間最溫暖明亮的陽光能配的上他。

“你是”？

“我是照照啊，你的妻子”。

“照照……我的……妻子”？

他揉着腦窩，似在用力搜索記憶。

末了，他滿腹歉疚說：“抱歉，我好像什麼也記不得了”。

“那你不記得我，你可記得自己，記得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麼”？

他木然搖頭，眼睛裏除了抱歉對我沒有絲毫愛意。

我大度微笑：“無妨，你好好歇歇，慢慢會想起來的”。

“抱歉，我會努力想起來的……照照”。

我心下歡喜，他已經願意喚我的名字。

起碼此時他記住了我的名字。

我讓府里的人日日喚他駙馬，在他耳邊說一些我編來的我與他的故事，終是見了成效。

他腦子裏一片空白，此時給他裝進什麼便是什麼。

不過半月，他已能完全下床活動。

我攙着他坐在院子裏曬太陽。

“照照，很抱歉，我還是什麼也記不起，但是我們曾經是很恩愛情深的對嗎”？

“對的”我幽怨點頭。

“府里人都說我們幼時相知，我的父母死於戰亂，我也是在與大齊的戰爭中傷了腦袋”。

“是這樣的”。

他眼裏閃過一絲喜色：“照照，我好像對幼時的你有了一點印象，你愛穿一身青衣，我們一起習過劍術對嗎”？

我失落至極，他所說之人定不是我，我從未穿過青衣，更從未與他一同練過劍。

我在王府偷窺他之時，倒是常見昭盈郡主着一身青衣。

腦子都壞成這般了竟還能記得他的髮妻。

“照照，是我記錯了嗎”？

我不知該如何作答，說不是怕他起疑，說是又着實委屈自己。

“我知道你此時只覺得我是個陌生人，我不怪你，你只是忘記了而已，我願意陪着你慢慢想起來，我會永遠愛你，等着你，等着你心裏重新有我”。

“照照……”

他眼裏有被人看穿的羞愧。

我在院裏練劍之時，他會站在廊下看着我微笑。

我收了劍走至他身側：“你笑什麼”？

“我好像記起一些了，我記得從前你也是這般在院子裏舞劍的”。

“你能記得便好”。

……

他對我的態度終於沒那麼冷淡，眼睛裏會時時傳出愛意。

他對我的記憶漸漸多了一些，但都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他身體逐漸康健，能習武耍劍。

而我越來越像一個妻子，變的溫柔而滿腹心事。

我足足用了兩年，日日以嬰欒之心餵養，才得他一點垂憐。

“照照，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妹妹，他是和父母一起沒了，還是失散了”？

他終是記起的越來越多，我心越發不安。

我與他這來之不易的情誼會隨着他記憶蘇醒而蕩然無存。

那片山林的嬰欒已快要被我斬殺乾淨。

“照照，我身體已然康健，我們不要分房而居了吧”。

當日我們便合房宿在一起。

我想若我有了身孕，即使他有了記憶那也不會對我全然不理。

只是我沒想到，當他看見床上的落紅之時甚是驚訝。

“照照，我們不是成過親了嗎”？

我畢竟是姑娘之身，着實不懂這些。

“那日，那日……”我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

“可是成親當日我便出征，回來之時便全然記不得你”？

是了是了，我連連點頭。

他對我歉意更深，緊緊抱着我。

“真的很對不起照照，往後我定加倍償還你，再不會與你分開，再不會忘記你”。

“真的嗎？你能保證你說的是真的嗎？無論發生任何事你都不會離開我”。

他以為我只是小女兒的撒嬌，甚是篤定點頭：“是的，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不會離開我的照照”。

可你並不知會發生何事啊。

若我一直在騙你，是我害的你與妻子家人生離，害的你堂堂戰神只能拘於這小小的公主府呢？

若你發覺你心之所愛並非是我呢？

若你想起了自己的心之所愛呢？

不多時日，我發覺他異常不對。

好不容易在昭國養成的飲食習慣突然發生了變化。

他這兩年用膳時執筷的位置是雙筷中間。

而最近他執筷的位置卻是筷尾。

這種難以察覺的習慣人是很難突然改變的。

除非他變成另外一個人。

他莫不是想起來了？

我懷着心虛細細觀察他，他也並無什麼異樣。

只是好像多了些心事，不似平時那麼無憂無慮。

他待我好像愈發好了，可他好像看着我的時候在想着旁人。

我知道他記起一些了，或是全部記起來了。

我不敢去問，不敢去提。

我怕問了，等於捅破這層窗紙，他會離開。

既然他不提自己記起之事，說明他是不願記起的。

我在他心裏總歸有了一點分量。

府里的傭人告訴我，駙馬日日都將湯藥偷偷倒掉之時，我也只是淡淡說道：“不喝便不喝吧，往後也不必再送了”。

希望他永遠這麼裝下去吧。

到老到死我們都裝作心盲眼瞎之人。

我知道自己變了，我開始不喜歡自己。

我覺得自己變成了自己最瞧不起的那種，陰險詭譎小心翼翼，狡詐腹誹之人。

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臉色，生怕有一日他厭煩了我便悄無聲息的離開。

只一日我和洛都的幾個貴族夫人一同打葉子牌。

歷來大齊皇宮之事都被人津津樂道。

尤其是大齊皇帝和那個盛寵無人能及的皇貴妃。

“你們可知道大齊出了件奇事”？

“何事”？

她們一言一語的談論着。

“大齊最得盛寵的皇貴妃已被軟禁多時，傳言說是禍國妖女，不日便要問斬祭天”。

而子陽卻正巧走進來。

他再也裝不下去，面上大驚恨不得立刻沖回去救他的妹妹。

我此刻再阻止說話之人已然來不及。

我與子陽皆心緒複雜的看着對方。

他知道我已然知道他全想起來了。

“不打了，諸位請回吧”。

看我面上有異，諸位皆立即放下手裏的葉子牌起身跪安，窸窣退去。

只剩我們二人，遙遙望着對方。

我心懷愧疚，我知我再也留不住他了，卻怕他對我毫無情意轉身便走。

“照照，若她們說的是真的，我必得回去救我妹妹”。

……

“你不會再回來了對嗎”？

……

“照照……我……”

“是我有錯在先，你若再不回來我也不會怪你，你家裏的昭盈郡主已為你產下一個女兒，是我讓你們活活生離了幾年，你若恨我怪我，我也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