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少顏
夜已深，黑暗無盡的夜幕中，漫天星辰璀璨之極，夜空純凈，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的星空。
星海浩瀚，神秘而縹緲。
懸浮在空中的八座大山遠遠望去，有團柔和的光隱現，宛如八盞燭火，隨時都會熄滅。
一片寧靜，紅孩兒與老人已經游入夢鄉。
秦楓孤坐在院中，凝視着星空，心中難以平靜，剛才和紅孩兒的一番閑談，大致對這個世界有所了解。
這裏其實與《桃花源記》中所描寫的世界很相似，世外桃源，脫離了俗世紛爭。
而迷霧中那隻巨大的虛影他就有些茫然了，紅孩兒說的模稜兩可，只是一勁兒形容它很兇。
至於他為何會來到這個世界，也沒有找到答案。
不過他還確定了另一件令他很震驚的事情，這個世界真的只有他們兩個人。
至於天空中八座大山人影，只是一些原始野獸。
平日裏陪伴紅孩兒最多的，就是那頭可怕的大黃牛。
他有些理解，紅孩兒看見他後為什麼那麼興奮，那麼開心。
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個只有一個親人的世界，應該很孤獨吧。
“咦？”
忽然，秦楓注意到院子中央那顆巨大的枯樹，通體赤紅的樹榦，竟然在夜空下，竟然泛着柔光。
起初他以為這株不知名的老樹已經死去，但此刻它竟然散發著生機。
“啵~”
破土的聲音傳出，赤色的樹榦根部，一根翠綠嫩枝冒了出來，嫩葉晶瑩如綠玉刻成，點點柔和的光擴散，漸漸籠罩了整個焚界寺。
秦楓起身走向枯樹，光暈瀰漫，嫩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幾個呼吸就長成一株半米高的小樹苗。
好奇的伸出手觸摸了下樹榦，頓時，一股旺盛的生機，順着手臂湧入了他的體內。
“好神奇，竟然煥發了新的生機！”他暗自心驚。
“砰”
出神之際，突然間他手掌觸摸的地方，赤色樹榦失去光澤，變的灰暗，一道道裂紋開始蔓延至整個枯樹。
而後在他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寸寸斷裂，化成了粉末消散在空中。
這詭異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
“怎麼會這樣？”
空蕩的院子中，曾經枯樹的位置，新萌發的小樹苗充滿蓬勃之象，柔弱的枝葉在風中輕輕搖曳。
“老枝去，新枝生，又是一個輪迴。”
無聲無息，老人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突然出聲，嚇了他一跳。
“太公，打擾您睡覺了！”秦楓平復了下內心，恭敬的說道。
“人老了，睡不踏實。”
老人罷了罷手，示意不必在意，看着秦楓，又點了點頭。
渾濁的雙目似乎可以窺視內心。
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於是試探的問道：“太公，我臉上有東西嗎。”
老人又搖了搖頭，面無表情，轉過身看着那株小樹苗，輕聲說道：“天色不早了，去睡覺吧。”
秦楓皺眉，儘管心中有着太多的疑問，但不知為何，突然莫名一股困意襲來，簡單的與老人道了晚安，就離開了。
回到屋內，那股困意更加濃，眼皮沉重，連鞋子都沒脫，倒頭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不多會兒，鼾聲震天。
......
次日清晨，朝霞燦燦，仿若碎金一般灑落，沐浴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秦楓依然酣睡在夢鄉中，口中不時喃喃夢語。
“秦楓哥哥，大懶蟲，快起床了...”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紅孩兒在門外大喊着，可是床上的秦楓雷打不動，依然睡的香甜。
外面紅孩兒敲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不一會兒，紅孩兒俏皮的小腦袋又在窗戶外，探頭探腦，當看到秦楓睡的跟死豬一樣的背影，氣呼呼的轉身離去。
“哼，大懶蟲！”遠遠傳來稚嫩的氣憤聲。
直至日上三桿，秦楓才悠悠轉醒，晃了晃沉重的腦袋，一臉茫然的四處看了看。
“都快中午了。”秦楓伸了個懶腰自語。
他一直是一個極為自律的人，早睡早起是對自己的基本要求，可是不知為何，他這一覺睡的很沉。
“應該是昨天太疲累了。”
想到昨天頂着烈日，幾乎奔走了一整天，也沒有多想，從床上爬坐起來，活動了下筋骨，發出一連串嘎嘣的脆響。
“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他驚訝的突然發現了，自己的身體竟然變小了一點，身上的衣服變的鬆鬆垮垮，就連鞋子也小了兩碼。
“我怎麼縮水了？”
秦楓一臉茫然，不明所以，思來想去都想不明白怎麼回事。
簡單的將衣袖和褲腿挽了挽，急匆匆的向外跑去，他實在被刺激到了。
大了兩碼的鞋子，拖拉在地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響，滑稽之極。
“太公、太公...”
可是找遍了所有屋子，都沒有發現老人的身影，屋內一個人影都沒有，紅孩兒也沒在。
隨後他又拖着蓬鬆的衣服，向著寺外走去，路過那株小樹苗的時候，感覺到了濃郁的草木生氣，不由的多看了一眼。
寺外的空地上，小紅孩兒正哼哧哼哧的推着一個大磨盤，稚嫩的小臉上佈滿了汗水。
身高還沒大磨盤高的他，腳下墊着塊平整的大石頭，才與直平頭。
秦楓看着眼前的一幕瞠目結舌，大磨盤直徑有一丈寬，給人一種厚重感，至少有數千斤重。
就是自己也沒把握推得動這口大磨盤，他平日酷愛健身的，身體矯健，在成年人中，也算得上力氣較大的。
更別說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紅孩兒。”
強壓下心中的震動，邊呼喚邊向著對方走了過去。
“哼！”
哪知紅孩兒輕哼一聲，小腦袋一埂，不予理睬，自顧的埋頭推着大磨盤轉動。
秦楓疑惑，看着紅孩兒氣呼呼的樣子，百思不得其解。
“紅孩兒力氣真大，這麼大的磨盤我估計都推不動。”
秦楓靈機一動，雖然不知紅孩兒在生哪門子氣，但是小孩的心很單純，輕微的誇讚，就會讓他們有很大的成就感。
劍走偏鋒，以不變應萬變。
這都是他潦草的生活中，一點點積累的生活經驗。
“大懶蟲，我力氣可大了！”
果然這一招百試百靈，秦楓心中暗喜，不過還是裝作一副驚訝的表情，繼續誇讚。
紅孩兒終於停了下來，一副傲然得意的樣子：“那是，爺爺說我是天才...哎呀，秦楓哥哥，怎麼變成小哥哥了？”
“是啊，一大早起來就莫名其妙的變小了，太公去哪兒了？”秦楓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邊說邊用袖子給紅孩兒擦拭着汗液！
“太公下田了，過會兒就回來了。”
聞言又是嘆了一口氣，這幾天各種離譜、詭異的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讓他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再做夢。
紅孩兒好奇的看着楚風的模樣，忽然驚喜說道：“難道秦楓哥哥返老還童了。”
“返老還童！！”
秦楓心中一驚，這個解釋簡直匪夷所思，以他所學到的知識，這根本是一件天方夜譚，不可能的事情。
生老病死本就是一種不可抗拒的自然規則。
古往今來，有多少的帝王天子都窮極一生尋求長生之法、返老還童的秘密，但卻從未有一人成功。
“難道人生真的可以重來嗎？”秦楓心中無法平靜，看着自己細嫩的雙手。
他的人生可以說是一團糟，生活的壓力，幾乎將他身心掏空，渾渾噩噩度日。
所以經常一個人深夜仰視夜空，只有在空曠的自然中，聽風聲，聞蟲鳴鳥語，身心積累的疲憊才得以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