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2 張三爺不是勞人黨

712 張三爺不是勞人黨

“張公,章欲見‘勞人黨’第一書記王相公,還請代為引薦。”

“可以。”

調羹中的雲吞咬了半截,張雪岩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他是超然的,不僅僅是因為“司法郎君”“征事郎”的民間、官方身份。

更重要的是,當年他對王角有維護之恩。

王角當年在韶州,始興縣伯府是不會找的,但是張雪岩……可以找。

作為一個擼鐵老年大肌霸,張雪岩對於自己學生馮延魯的境遇,是相當滿意的。

搞出了轟動一時的大案,還能深藏功與名,沒有人配合,想都不要想。。

革命,張雪岩是中意的,但是他已經過了可以無線揮霍青春的年齡,唯一能做的,就是企盼年輕人更給力一點。

“可以?”

蘇章一臉懵,他其實已經低下了孤傲的頭,人到中年,願意低頭的時刻,其實並不多,但是不得不低頭的時刻,往往有很多。

畢竟,老男人大多數時候,是為別人低頭,而不是自己。

十七師是被全殲了,但十七師不是被殺光了,這是有區別的。

蘇章在曲江賓館,也詳細閱讀了“勞人黨”的政策,戰犯兩個字,那是肯定可以戴上的。

但是,立功表現可以減刑。

沒想過讓自己減刑,主要是為了別人。

老不想還有萬餘人,那麼多兵,總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送去礦上挖礦吧?

湘西南是有勞動改造山莊和農場的,從煤礦、銅礦到金礦、鐵礦,一應俱全。

如果礦上人員滿了,湘南軍分區還有別的監獄,比如修橋鋪路、修建水庫、壘砌梯田……

都是需要壯勞力的,十七師這些青壯,剛剛好用得上。

蘇章不想逆天改命,但他想着至少改變一點點命運。

“王牌師的師長,有資格讓我說可以。”

繼續吃着面,將面碗中的菜葉子塞到嘴裏咀嚼,三口兩口吞下,張雪岩才正眼看着蘇章,“整個曲江賓館這一層樓里,只有你有這個資格讓我出面。唐烎這個酸秀才,還要支持身份、扭扭捏捏,早晚吃屎。”

“……”

“……”

“……”

當著幾十號人的面,張雪岩絲毫沒有給唐烎面子,但他有這個資格和實力,依然不是因為“司法郎君”“征事郎”,只因為他張雪岩不是俘虜。

連他大哥張雪山都是俘虜。

就是這麼神奇,就是這麼豪橫。

“我還沒有提要求……”

蘇章竟然有些弱氣,猶豫不決起來。

“你能有什麼要求?無非是想要給十七師那些丘八尋個出路。這種事情,根本不算事情。”

“……”

翹着二郎腿的張雪岩自顧自說道,“軍官判個十年八年,大頭兵最多就是兩年三年,再加上‘優待俘虜’政策,一萬人估計七八千要被遣散返鄉。這時候遣散等於送死,所以你想要減刑的同時,再給他們謀個出身。蘇孟文,你只要敢想,相信我,王角比你想的要大度,格局不一樣的。”

喝完了麵湯,打了個飽嗝,摸着肚子的張雪岩找了一根牙籤叼着,“馮復就是投胎好,跟王角比起來,他就是個屁。心胸狹窄又嫉賢妒能,你十七師自己最有數。”

“可是,貴方侯柩部……”

“噯!我跟‘勞人黨’沒有一個開元通寶的干係,你不要亂說。”

對於這一點,張雪岩還是很堅持的。

他對“勞人黨”的“為民請命”不感興趣,因為他對普通老百姓沒有信心,他更相信能力,是個帶着點“宿命論”和“精英主義”的老年擼鐵大肌霸。

活到老學到老,但他不認為可以從盲動的平頭老百姓那裏學到什麼,翻開史書一看,都是數以萬計的蠢蛋。

在張雪岩看來,是貞觀三百零四年的老百姓運氣逆天,等到了王角,而不是王角很幸運遇上了敢於反抗的貞觀三百零四年老百姓。

縱橫江湖幾十年,“司法郎君”張雪岩見得太多那些自以為是的讀書人,什麼“英雄主義”的眼光要不得。

沒有“蓋世英雄”,這些自以為理性清醒的讀書人,連給他“征事郎”張雪岩做狗的資格都沒有。

張三爺可以與民同樂,那是因為他高風亮節、不拘小節,不代表他的社會階層、地位,真的降低到了“民”這個檔次。

而這個世上,張三爺很好,三老爺……卻很多。

所以,張雪岩不管任何時候,都是吃得飽飽的,因為只有吃飽了,才能讓蠢貨說出自以為超越哲理的至理名言。

再度翻開史書,張雪岩嘗試過把張子這個心理變態從改元貞觀時期拿走,他發現,如果這樣的話,張三爺會更囂張、更體面,而更多的泥腿子會逆來順受宛若牲畜,至於城中那些跑腿的幫閑們,大概會減少九成九,一如城中的住戶也會減少九成九。

他瞧不起丘八,但更加瞧不起那些讀工程學讀傻了的工科狗,他們看到的只是雪藏技術或者技術的革新,卻沒有看到,他們祖師爺張子,真正變態的地方,是讓九成九不應該活在貞觀三百零四年的人,活了下來。

不管活得好還是壞,亦或是高低貴賤,活着本身,就是一個偉大的奇迹。

可惜,無人能夠跟他一起讚美那個三百年前的心理變態……

張三爺鄙視着蘇章,卻又會幫助蘇章,這並不矛盾。

正如他能跟“老人黨”的後生仔打成一片,但他本人,絕對不會是“勞人黨”。

過去、現在、將來,他都不會是勞動人民中的一員,不是。

“張公不、不是勞人黨?”

“當然不是。”

懶得給蘇章解釋,張雪岩撩起白色背心,擦了擦嘴,然後道:“跟我走,去見一下郭威。”

“……”

“走哇,難道還要我背你?”

“呃……”

“走不走?”

“還請張公帶路。”

硬着頭皮,看着大門口站崗的戰士,蘇章感覺自己像是要越獄的囚犯。

然而跟着張雪岩走出餐廳,卻絲毫沒有阻攔,這種訝異,不僅僅是他自己,正在吃茴香豆的唐烎,都沒發現筷子上的那顆蠶豆,已經掉落在地,滾了好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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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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