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男孩女孩
熏風輕燥，土塵起伏，村裡，村外，好些人在靜悄悄的翻動着泥土。
“三哥哥，你說里正說的是真的嗎？”女孩不高，衣裳破爛，一張枯瘦肌黃的臉，顯得她更加的瘦小可憐。
“妹妹，不管里正說的對不對，反正這麼熱的天，閑着也是閑着，挖個井以後也方便些。”
男孩用力的鍬了一鏟土，連同鐵鍬一起甩在一旁，呸了一口口水看着自己的妹妹，眼底儘是溫柔。
“可是，我們沒有吃的了……”
女孩緊咬發白的嘴唇，猶猶豫豫的說著，男孩聽后神色一頓，臉上的愁緒一閃而過。
“小雨，別怕，哥哥一會兒就去河邊捉魚給你吃。”
“魚那麼難抓，哥哥，我們還是去摘野菜吧。”女孩眉頭輕皺，泄力般的搖了搖頭。
她想吃魚，可河邊那麼危險，她是不會為了吃飽讓哥哥去冒險的。
“沒事，哥會抓到的。”
他溫柔的笑着，手摸着她頭頂毛茸茸的絨發，眼裏滿是堅定。
他們沒有糧食，村長說今年也許會鬧乾旱……
他們或許還沒等到乾旱就已經被餓死了。
他想，就算是死，他也要讓妹妹吃一頓飽飯，就一頓也足夠了。
……
尚家河邊，洛星靈趕完最後一套衣裳，就快速的趕了過去。
遠遠的，她就看見一個人影，隔着河安安靜靜的看着洛溪和洛錦程兩人。
越走越近，洛星靈才看清楚，那是個男孩，他一手拿木桶，一手拿着繩子，繩子的另一頭，被緊緊的拴在一棵比碗要粗的樹榦上。
他要捉魚嗎？
還是在等什麼？
……
洛星靈想了幾個原因，都被自己否定了。
“大姐，小錦，怎麼樣，要不要歇會兒？”
“沒事二姐，我還有力氣。”洛錦程斜着身體，說話的力氣跟拉簍的力氣一樣，破涌而出。
洛星靈聽完，看了眼對岸的男孩，便沒有過多打量，直接走向正在賣力拉簍的兩人，將手搭在簍桿上，一個迴旋，簍子破水而出。
這一網，魚兒並不少，難怪洛溪他們拉的費力極了。
“我的天……”
男孩瞪大眼睛，嘴巴張的大大的，能放下個雞蛋。
他聲音像蚊子般大小，蘆葦被風盪起，剛好將他的聲音隱藏進了風裏。
“大姐，今天的魚怎麼這麼多？”
洛星靈想不明白，這天氣熱了，魚兒不是應該像人一樣，沒有食慾才對的嗎？
今天這魚好生奇怪，就像是趕着尋死一般，將簍子都裝滿了，簍桿都要彎變形了。
家裏的桶和缸，還沒到晚上，都快要被裝得漫出來了。
“大姐，再打一簍，我們就回去，家裏快裝不下了。”洛星靈沒有猶豫，就算今天時間還早，她也不打算再捕了。
洛溪點點頭，將目光移向對面，遲疑了一會兒。
“小妹，那個人在這裏看了我們好一會兒了，不說話，也不走，他……”
“沒事，不用管，先把魚裝上吧。”
洛星靈看了看對面，略微的沉思后，又道。
“一會兒逮兩隻魚，給他吧。”
“好。”
洛溪沒有問洛星靈為什麼，原因是她也想這樣做。
“嘿，對面的，我們裝不下了，這兩條魚給你。”洛星靈抓起兩條三斤多的魚，像對面招手。
男孩抬眸，起初還不願意，但看到洛星靈他們的桶確實裝不下了后，才輕輕的點點頭，說了聲謝謝。
他的聲音不大，但洛星靈還是聽到了。
“接住了！”
洛星靈甩了甩手，用最大的力氣將魚拋了過去，好險不險，就差那麼一點點，魚就進入河流的懷抱了。
兩條大魚出去，洛星靈笑了笑，跟洛溪和洛錦程一起慢慢的消失在了男孩的眼前。
手中兩條活蹦亂跳的魚兒，拚命的掙扎着，想掙脫束縛，回到水裏。
男孩用力抓緊魚鰓，看着眼前消失的三抹人影，眼淚嘩嘩的流出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現在，他真的很想哭。
“原來，爹娘真的沒有錯！”
男孩略顯粗魯的用袖口，抹了抹臉上的眼淚，眼裏的釋然，讓他整個人都悵然了很多！
洛家屋后……
“爹，上來喝口水再挖吧。”洛星靈手裏端着一碗綠豆湯，雙眼看着正在揮動鐵鋤的羅成書。
羅成書年紀不大，正值壯年，雖然發里的白髮，讓他看起來比同齡人大了不少，但他的爆發力卻比他人要有力量感，就連聲音都讓人感覺到渾厚，有穿透力。
“爹，我們提前預測到了天災，就意味着我們還有時間，爹，你不用那麼急。”
“沒事，爹有的是力氣。”
一口氣喝完碗裏的綠豆湯，湯里的清甜讓他的疲憊感立馬消失不見，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半天時間，地窖就挖了兩米多深，在等個三天，地窖就能挖好，放東西，水井也能提上日程。
夜晚的星空，繁星點點，美麗至極，愜意，舒服，完全讓人感覺不到災難即將來臨。
尚家河旁不遠處的一個草棚里，男孩和女孩，開心的吃着烤得有些焦糊的魚，男孩輕輕拂去女孩嘴角的焦魚渣，嘴角浮起笑意。
“哥，那個姐姐肯定漂亮極了。”
“嗯，像你一樣漂亮。”
男孩看着女孩的眼睛，眼裏的流光燦若繁星。
是的，她真的很漂亮。
……
一夜無夢，洛星靈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在這個時代，她還真的沒法睡懶覺。
“小妹，給。”
洛溪手裏拿着一個雞蛋，雞蛋殼已經被洛溪剝掉，它白白胖胖的樣子，洛星靈第一次覺得雞蛋也會有可愛的時候。
洛星靈搖了搖頭，沒有接。
這些雞蛋，洛星靈本就留給家裏人吃的，另外的一部分，她已經用來做松花蛋了。
“小妹，吃吧，娘說了，要吃大家一起吃。”洛溪一把拉起洛星靈的手，堅決的樣子很可愛，洛星靈不禁噗呲一笑。
“好，我吃。”
雖然沒洗手，洛星靈也沒覺得不幹凈，家裏的被褥，洛星靈昨天就讓付婧換上了新的，不然她也不敢不洗手就開吃了。
至少，心裏她還過得去，至於到底臟不臟，那肯定是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