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左先生的劍
是莫無霜,與往常不同,此刻的她身穿白色長裙,滿頭烏黑的秀髮披肩而落,遠遠看去,倒有幾分小清新的神態。
只是長發之上,帶着一支紫色的發簪,又給人幾分華貴的氣質。
她邁步而上,轉眼間消失在石道中。
旁側的白堂感嘆連連:“生女莫過無霜,傾國傾城,穎悟絕倫,真不知道這琉璃國中,是否還有人配得上她的?”
秦蒙不以為然,心想,長得好看有什麼用?
不一會兒,從桃花庵上走下來幾位年輕男子,穿着樸素,長發雲簪,書生氣十分濃郁,他們搬來了一張木桌,幾張凳子,就此端坐下來。
徘徊於此的年輕人見此一幕,迅速跑過去。
白堂見狀,笑道:“黎太公今年只收一位弟子,估計也是最後一位了,有兩個條件,第一是文試考核,層層篩選出三人,入第二個考核。”
這件事情,秦蒙聽莫無霜提及過,等到第二項考核時,似乎與莫嶺要塞有關。
也就是說,如果他想要拿回莫嶺要塞的掌控權,黎太公弟子這個名額,是他最快的捷徑。
其次,黎太公乃是當世最為接近聖人的存在,若能成為他的弟子,必然可以學習到很多東西。
這是秦蒙入都城的第二個理由。
就在他思索間,前方的人群炸開了,這報名方式有些奇特,不同以往,並非是繳納一些銀子,也不是寫個名字即可,而是回顧十年前桃花庵之亂,寫下一句相對應的詩詞。
年輕的學子們紛紛露出不滿,要知道,十年前的他們才多大?年長十二,最小五六歲,對於那場風波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怎麼可能寫出對應詩詞?
有些強人所難了。
“北冥出了個不世天才,於十年前來到桃花庵‘談玄’,共有八九個題,可桃花庵上下卻無人能解,到了最後竟然被一個路過的人解開了。”白堂笑道:“你知道那個路過的人是誰嗎?”
“秦恬。”
“不錯,當代秦家之主。”白堂說道:“世人皆以為兵家都是莽夫,大字不識,一生戎馬沙場,身上永遠披着最重的盔甲,手中握着的便是利器,可誰也沒有想到,兵家之主也能腹中藏詩,才識過人,他的聰慧舉世無雙,若非因為秦恬的身份緣故,黎太公早就將他帶入桃花庵了。”
秦蒙笑而不語。
白堂又道:“一晃十年間,秦家覆滅,桃花庵上那位年邁的太公,心中悲慟多年。”言語落下,他不再搭理秦蒙,邁開步伐上前,寫下心中的那一句詩詞。
十年光陰似水流,一封信箋成知己,再見時,白髮故人,黑髮黃土。
最後一筆落下,眾人紛紛叫好,白堂頭也不回的走了。
兩個時辰左右,學子們開始散去,圍着的人少了很多,秦蒙這才上前寫下心中的一句詩詞:“一朝紅雲京華起,又是蒼生十年劫。”
與白堂的大大不同,他沒有對秦恬與黎太公之間的關係,做出感嘆,而是寫下了這十年以來的蒼生浩劫。
北冥騎兵入侵,邊境苦不堪言,百姓們流離失所,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永恆帝國大軍壓境,烏雲始終瀰漫著,可都城內卻夜夜笙歌,朝堂之上的權臣隻手遮天。
這句話,他三年前便想說了。
次日。
天蒙蒙亮起,霧靄仍然縈繞,一群身穿盔甲的士兵來到秦蒙的居住之地,為首的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體型魁梧,面色肅然,腰間掛着一把雪亮的長刀。
只握不出,無形之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殺氣。
他冷冷的說道:“你叫陸秦蒙?”
“是!”
“帶走。”
隔壁房間的陸雪兒也被驚動了,匆忙走出來,喊道:“公子,你怎麼了?你在哪?”
監國寺。
年輕的朝臣,雖然只是個八品小司,但他隸屬監國寺,再加上身後的那個人,他也算得上是一方土霸王了。
手握一權,便是他最大的利器。
“你叫陸秦蒙?”他眯着視線,不等對方回答,一巴掌拍了下去,冷冷的說道:“讓本大人找了一晚上,你膽子挺大的。”
秦蒙不語,靜靜的看着他,他注意到了這位年輕大人的身後,有一道屍體,是白堂的,再聯想到昨日他們提筆寫下詩詞的場景,他瞬間明白了。
有人在控制考核的人數。
“一朝紅雲京華起,又是蒼生十年劫,寫的不錯。”他冷笑道,隨手將那一份紙卷撕成了碎片。
身後的士兵迅速上前,準備殺掉秦蒙。
可在這時,門外湧來一抹強大的殺氣,幾道劍影呼嘯而出,將那些準備出手的士兵斬殺於此,鮮血噴涌。
速度很快。
年輕的大人眼瞳一縮,驚呼起來:“誰?”
“朝堂之上,自有天子明目,天子所看不到的黑暗角落,還有劍的光芒在照耀。”話語很沉,重如泰山。
是個五十左右的老者,但體魄非常健壯,一襲白色的長袍在冷風中簌簌作響,他手握一劍,目光深邃如星空,推開那道厚重的大門后,一步步走過來。
“左先生。”他難以置信的模樣,整個身子都在顫抖,消失了五年的左先生,竟然還活着,怎麼可能?
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這個人與他有關係嗎?
才幾個呼吸的時間,左先生便來到了他的跟前,他身子顫抖,呼吸急促,想要跑,但雙腿發軟,想要大聲呼喊,可喉嚨像是被卡住了般。
最終,一劍斬來。
小小的別院中,靜謐無聲,唯有冷風呼嘯而過的聲響,空氣間瀰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秦蒙吞了一口菙沫,擠出笑容:“多謝左先生救命之恩。”他不知道這個‘左先生’到底是誰,為什麼會救自己,但從剛才那個人露出來的神情中,他幾乎可以判斷,這個左先生不是普通人。
都城裏的大人物啊!
左先生收起長劍,輕笑道:“你想學劍嗎?”
呃?
秦蒙眼珠子轉動,有些尷尬的回應:“不太想。”回答這句話的時候,他心中有些忐忑,生怕這位左先生一劍斬了自己。
不過他的擔憂,似乎多餘了。
左先生點點頭:“你報了名,也算得上是桃花庵的考核人員,等天明前來報到,還有……在考核的過程中,除非你死了,否則你都不能放棄考核。”
秦蒙愕然:“為什麼?”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告別左先生后,回到住處,恰逢莫無霜匆忙而來,身後還跟着一大群人,不過見到秦蒙無事,他們自然也退下了。
莫無霜緊盯着他:“你殺人了?”
秦蒙鬱悶:“書生一個,拿什麼殺人?”
莫無霜冷聲起來:“你也算是書生嗎?”她心中腹誹。
“你在擔心我?”秦蒙突然笑了起來,心情大好。
“少在這裏做夢,你若死了,我身上的‘勢’誰解?”莫無霜冷冷的說道:“既然你無事,那我便走了。”
她轉身而去。
秦蒙見狀,便喊道:“喂,幫我查個人。”
莫無霜停下步伐,不曾回頭:“查不了。”
秦蒙撇着嘴角:“我還沒有說是誰。”
不就是陸元么?
她側目過來,神色肅穆的說道:“我知道你想查三年前的兵敗,誰背叛了你,背叛了秦家,我現在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如果你執意要查,要翻三年前的舊事,你肯定會後悔。”
“你有權利不告訴我,但你沒權利阻止我。”秦蒙靜靜的看着她,眸子中瀰漫著固執與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