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吧(8)
Valis輕輕笑了出來。
拿玫又聽到了那熟悉的、愉悅的笑聲。像一串風鈴跌進了池水裏,又掀起脈脈水波。
他嘴唇輕動,作勢要張嘴說些什麼。
拿玫:“!”
說實話肯定要被路顯揚暴打的啊啊啊啊!!
她驚得跳了起來,用力地捂住了他的嘴。
……手感和她預想的不太一樣。
Valis的身體並非是一具硬邦邦的冰冷機器。
她的手掌碰到了柔軟的嘴唇,和唇邊細膩的、溫熱的皮膚。他的溫度和人類沒什麼區別。
拿玫:=皿=
現在的機械人都這麼高級了嗎。
接着她感受到……
他的嘴角在她的掌心下悄悄彎起了一個弧度。
這讓她莫名也有種酥麻的感覺。
他的藍眼睛注視着她。
仰望着這雙漂亮的眼睛,拿玫決定……
今天不洗手了!!!
這場面非常溫馨感人。
但不知為何,所有人都覺得好像少了點什麼。
少了什麼呢?
KTV突然說:”邁克呢?“
耳邊響過一個奇怪的聲音。他們十分僵硬地轉過了頭——
狹窄的窗格里,一個瘦弱的白色身影飛快掠過,如同是一隻隨風飄舞的膠袋。
隨之而來的則是一身悶響。沉重的肉身撞擊地面。
有人跳樓了。
邁克躺在草坪上,四肢攤開,姿態扭曲,安靜地倒在血泊里。
仔細看,會發現他大張着嘴,嘴角的一抹微笑都扭曲變形——沒能發出的尖叫聲,永遠都凍結在僵硬的身軀里。
*
其他人的腦袋挨挨擠擠地從窗戶里伸了一排出去。
“怎麼會是他……”萬祺低聲說。
KTV沉默了片刻才說:“他沒有撐住。”
路顯揚則十分冷靜地說:“他和陳佳良的死法完全一樣。
“在剛才的幻覺里,我覺得自己就是陳佳良,我越來越理解他的痛苦,甚至……也想要去死。這就是這個遊戲殺人的方式。陷入幻覺的人會與死者感同身受,然後變得絕望和失去理智。
“他們在誘騙玩家自殺。”
滾燙的風扑打到他們的臉上。望着邁克的屍身,所有人都感覺到一陣后怕。
如果他們沒有及時醒來,大概也會是同樣的下場。
路顯揚繼續說:“所以,接下來我們應該……”
拿玫:“把天台的門鎖上?”
路顯揚:“???”
拿玫:“這樣就沒人可以出去了啊。”
路顯揚:“……”
拿玫繼續自顧自地說:“不覺得有點BUG嗎,為什麼你們一定要去天台跳,隨便找個窗戶不行?太有儀式感了吧。”
路顯揚:“……求求你閉嘴吧。”
拿玫:“好吧。”
她默默離開了窗邊,深藏功與名。
只有萬祺和KTV還站在原地。萬祺眉眼低垂,俯視着同伴的屍體。凌亂的髮絲擁着她的臉,看起來有幾分脆弱。
又過了一會兒,她踩着細長的高跟鞋,慢吞吞地走到拿玫面前,別彆扭扭地低着頭,好半天擠出了一句:“剛才……謝謝你。”
拿玫大聲說:“啊?你說什麼?”
萬祺很不情願地抬起頭。
——她的臉又扭曲了!
拿玫聽不到她在說什麼,是因為……她戴着一隻巨大的白色索尼耳機,正在快樂地搖着頭。
萬祺簡直氣成了河豚。
拿玫十分禮貌地摘下了耳機,又重複了一遍:“你說什麼?”
萬祺:“……我說這裏都沒手機你拿什麼聽歌。”
拿玫:“我不知道啊,我一戴上就開始自動播放了。”
接着她就將自己的索尼掛到萬祺的耳朵上。
萬祺雙手握着耳罩,兩秒鐘后她抱怨道:“什麼都沒有好不好……”
她驚恐地閉嘴了。
耳機里傳來一支沉重的、凄厲的、毫無起伏的樂曲
那聲音尖銳刺耳,她汗毛都豎了起來,只覺得耳邊陰風陣陣。
這鬼玩意兒在放哀樂!!!
萬祺嚇得頭皮發麻,忙不迭地將耳機扔回了拿玫懷裏。
“你自己聽吧。”她心有餘悸地說。
拿玫:“?自己聽就自己聽。”
她戴上耳機。
又開始快樂地哼起那熟悉的……
《一放工菊花就放鬆》。
萬祺目瞪口呆:“所以我戴耳機就放哀樂,你戴就……放歌?”
路顯揚同病相憐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習慣就好。”
萬祺:“……”呸!!!
她想了一會兒,還是覺得很忿忿不平,於是又轉頭看向安靜地站在一邊的大帥哥修理工。
十分嫵媚地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帥哥,這裏好黑,我好怕啊……你會修電路嗎?要不要我陪你去?”
Valis面無表情地說:“電一直是好的啊。”
說完他就若無其事地打開了牆上的開關。
辦公室頓時就亮了起來。
萬祺:“……”
剛剛明明是整層樓全黑了啊??
這遊戲到底怎麼回事?!
她往後走了兩步,高跟鞋卻踩中了什麼細碎的東西,發出了沙沙的聲音。
萬祺很不爽地低下頭。
發現是一整袋沒開封的菊花枸杞茶,上面還貼着一張便利貼。
便利貼上用非常可愛的字體寫着:
“要注意身體哦,蘇茜,2020.5.25。”
“呸!綠茶!”她怒罵了一聲。
路顯揚:“?”
他將這袋菊花枸杞茶撿了起來,並且很快將陳佳良桌上和地上的零食都翻了一遍。
這一桌子的養生食品全都是這個”蘇茜“送的。
便簽上的內容大同小異,無非都是些“注意身體”“不要熬夜”“隔兩個小時站起來動一動哦!”之類的暖心小貼士。
路顯揚一邊翻一邊喃喃自語道:“蘇茜是誰?是他的女朋友嗎?”
萬祺:“呵呵,直男。”
“?”路顯揚困惑地看着她。
萬祺抱着手臂冷笑道:“女朋友會戲這麼多嗎?還貼一堆肉麻的便簽,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看就是在養魚塘。”
拿玫:“是啊,還給碼農送菊花茶,感覺在嘲諷他呢。”
路顯揚:“等等,養魚塘是什麼意思?”
拿玫十分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和萬祺交換了一個神秘的眼神。
路顯揚:“……”
他決定假裝沒聽到,還假裝鎮定地推了推眼鏡:“這些便簽上還有一個重要信息,就是時間。蘇茜每天都給他送吃的,送了整整一星期……”
拿玫:“幹嘛啊?集齊七條神龍?”
路顯揚:“不許插嘴!!!”
他深吸一口氣,又指着角落裏的枱曆說:“陳佳良桌上的枱曆,日期恰好是蘇茜送最後一份禮物的那一天。而辦公室其他桌子上的枱曆,又都比他的時間要晚七天。也就是說……”
“我知道了!”萬祺搶答道,“這是他的死亡日期。”
KTV:“蘇茜送了整整七天禮物之後,陳佳良就跳樓了。”
拿玫:“今天恰好是陳死之後的第七天。”她恍然大悟,“難怪我們會被要求過來值夜班啊,這不就是送人頭嗎?”
三個人齊刷刷地轉頭看向路顯揚,目光中露出滿滿的期待。
路顯揚卻絕望了:“為什麼總是有人在插嘴!!!”
拿玫:“你需要思考一下自己在這個團隊裏的地位了。”
路顯揚:“???”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沒錯,七天是一個循環。陳佳良從來沒有打開過她送的任何東西。或許……他早就知道些什麼。”
望着桌上堆成山的護肝片、菊花枸杞茶、堅果大禮包……
不知為何,他們有種後腦勺涼颼颼的感覺。
拿玫幽幽地說:“是因為不好吃吧。沒人想吃養生食品。”
說著她又蠢蠢欲動地望着角落裏的兩盒出前一丁。
路顯揚:“這並不是重點!!”
湖藍突然插嘴道:“我好像聽到過蘇茜這個名字。”
她臉色發白,似乎回憶起了什麼糟糕的事情。
“是……我剛才打電話的時候,電話那端有個很奇怪的女人,一直在念蘇茜的名字,說’幫幫我蘇茜正在死亡’,重複了好多好多遍。”
幫幫我蘇茜正在死亡。
即使從湖藍甜甜的嗓音里說出來,這句話依然顯得鬼氣森森。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恐怖感。
眾人都沉默了一會兒。
拿玫:“咔嚓、咔嚓、咔嚓。聽起來蘇茜不是個好人。”
“甚至可能已經死了。”路顯揚皺眉道,突然他睜大了眼睛。
“——你怎麼開始嗑瓜子了?!”
拿玫:“桌上找的啊,你要嗎?”隨手抓了一把遞給他。
“不了,謝謝。”他咬牙切齒地說。
拿玫:“好吧,咔嚓、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路顯揚:“這麼說來,遊戲的下一條線索肯定在蘇茜身上了。”
咔嚓、咔嚓、咔嚓。
“目前的疑點是,蘇茜的禮物和陳佳良的死,到底有什麼關係?蘇茜死了嗎?她是死在陳佳良之前,還是陳佳良之後?”
萬祺很不耐煩地說:“肯定是在他之後死的啊!難道她死了還能送……”
她意識到了什麼,驚恐地閉嘴了。
拿玫一臉羨慕地說:“她死了還記得給人送吃的,真好啊。”
咔嚓、咔嚓、咔嚓。
“你不要說話了……”萬祺顫聲說。
望着桌上的一堆吃的,她突然也有種後腦勺涼颼颼的感覺。
路顯揚:“無論如何,遊戲的脈絡已經很清楚了。我們走吧,去蘇茜的辦公室應該能找到答案。”
拿玫:“好啊。”
咔嚓、咔嚓、咔嚓。
路顯揚終於抓狂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磕了!!!”
拿玫無辜地看着他:“為什麼?我還打算把剩下的都帶走呢。”
路顯揚順着她的手看了看。
他簡直要窒息了。
桌上還有三大袋!!為什麼碼農會在桌上放這麼多瓜子!!!
*
他們回到了最開始去過的那個辦公室,也就是離四層的電梯最近的一間。
從外觀來看,這裏和陳佳良的辦公室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一樣地擁擠和凌亂。
“就是這個。”
湖藍怯生生地指向其中一張桌子。
孤零零的桌上躺着一隻台式電話,看起來突兀又顯眼。難怪他們之前在慌亂之中,一眼就相中了這裏。
但這時,他們突然意識到了其中的古怪之處。
所有人的辦公桌都堆滿了東西,唯有這一張桌子空得嚇人。只是桌子背後的名牌上還貼着“實習生蘇茜”幾個字,證明了主人是誰。
路顯揚試着去拉開下面的抽屜。
“上鎖了。”他皺眉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不對勁。”他說,“從便簽和禮物來看,蘇茜應該是個比較貼心的女生。可是她的辦公桌……也太不符合了,這到底……”
路顯揚沒有繼續說下去。
其實他已經想到了唯一的答案是什麼。但不知為何,看着這張空空的桌子,他竟然覺得有些說不出口。
他產生了一種奇怪的直覺,將那幾個字說出來,就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拿玫:“她早就死了。”
路顯揚十分崩潰地說:“???你為什麼要說出來????”
拿玫:“?”
辦公室里依然很安靜。
但就在此時。
“叮——”
尖銳的聲音像要將所有人的耳朵都切割開來。
空氣的鼓膜都在隨之顫抖。
桌上的電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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