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風楊
“武道一途，無非是突破自我，挑戰極限，行常人所不敢行，戰常人所不敢戰！然後於極境中升華，於生命桎梏中爭奪天機！”
天玄大陸，邊陲，唐家堡的一個小院裏，少年合上了手裏不知道翻了多少遍的《武經詳註》。神色里有着深深的落寞，清秀的面孔上浮現出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滄桑。
他，叫風楊，一個記不得過去，懂不了未來的可憐人，他沒有父母，沒有親人。
從睜開眼的第一刻起，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或者說現在的自己像是一個夢。
因為，他的記憶只有睜開眼那一刻到現在三年中經歷過的東西，而他，將近於十八歲。
失憶，無疑是對自己最大的背叛，對過去最大的褻瀆。三年前的十五年到底發生過什麼？他不知道。
“誰弄的局誰的惡作劇？我只是一個不能修鍊的人，只想做一個悠閑自由的不愁吃喝江湖混混，只想找幾個美妞做老婆，只想有花不完的銀子。為什麼讓我出現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卻只是一個不能修鍊的凡人？”
想起了兩年前的靈根測試，他內心受挫，不甘，失望，落寞，讓他痛的無法呼吸！
…………
測試那天，一個少年在幾十個孩子都測試完了后，弔兒郎當的，叼着一根野草，十分不屑的看着那幾十個瞪大眼睛看着他的孩子，這些小屁孩從五六歲到十八歲不等。
“看好了，你們這些渣渣，測試出一個玄品靈根就喜極而泣了，比偷窺二花她娘洗澡還激動……”少年傲然開口。
幾個測試了的孩子不好意思的低頭，顯然有些臉紅。
少年很滿意自己的威望，認為自己的老大做得很有威嚴，瞥着幾個鼻涕蟲，他繼續道:“沒出息，難怪我做了老大，你們還是小弟。學着點啊……”
一個五六歲的小蘿莉，滿眼小星星的看着少年，奶聲奶氣的道:“風老大，俺最崇拜你了，等你以後修鍊成了武皇，我做你小妾好不好。”
少年臉一紅，嘴角抽搐，顯然被小蘿莉雷到了，他把臉一板，皺眉道:“丑拒，小小年紀就心思不單純，覬覦我天下第一帥的美貌，你想得美~”
“風老大那是要爭霸天下，勾搭聖女，泡盡天仙的存在，小紅你就不要想了，沒胸沒屁股的小屁孩，風老大可不喜歡哦……”
小蘿莉一委屈，癟着嘴哭泣起來了。
“可是我只喜歡風哥哥的，俺喜歡得兩天沒吃糖了……”
少年無語的別過頭，心有些軟的道:“別哭了，大不了收你做丫鬟……瞧你多大出息~”
小蘿莉喜極而泣。
“風老大，快測試靈根啊，你平時欺負人那麼厲害……天賦應該很高~”幾個少年中的一個懦弱的瘦小子道。
“是啊，前兩天我沒有翻過去的隔壁春嬸家的澡房，你愣是翻過去了，聽唐武說你看到了咧~”一個十來歲的女孩仰着頭道。
“二丫昨天和你玩都被你襲胸呢，你的速度那是天生的強大，二丫那麼凶滴人，硬是反應不過來……”
人群中的叫做二丫的女孩臉都紅了，讓少年一個趔趄的是，她居然嬌嗔道:“那~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快~我當時壓根就沒擋嘛……”
“停停~讓你們說話了嗎？”風楊頭疼，害怕再不測試，他們都把自己的內褲顏色都透露了……
“看好了，至少是地靈根的風爺要發威了……擦亮你們的狗眼看好了……”可是讓他傻眼的是，驗靈石沒有反應……
“你沒有靈根，回去吧，你是不能修鍊的。”負責測試的那個老頭嘆氣的道。
風楊呆住了。
“不可能的，怎麼會沒有呢？”他低語。
他焦急了起來，滿懷希望的看着老頭道:“換一塊試試，我要換一塊試試。”
“走吧，孩子，你不是修鍊界的人！”老頭的話像是一記重鎚擊打在他的心臟，讓他無法呼吸。
“你沒有靈根~”
“你不是修鍊界的人。”
“你是不能修鍊的~”
老頭的話在風楊的心裏久久回蕩，像是一把刺在心臟的刀，生疼，窒息！
後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離開的。
可是，沒有靈根就是沒有靈根，他，註定不能修鍊！
…………
“如今兩年過去了，還是文難成，武不就！鹹魚依然無法翻身，還談什麼找回自己？”風楊苦笑，不是他想修鍊，其實他真的不在乎他有沒有靈根的，因為有人告訴他，修為高了，就什麼都有了。而修鍊，必須要有靈根！
他想修鍊，只是想弄明白自己是誰，想找回失落在過去的自己。
“風楊，風楊，出來，快出來！有消息了，有消息了！”一個急切的聲音打斷了風楊的思緒。
只見一道身影如風一般的衝進了破舊的小院，不仔細觀察還真難發現有人走過。
一個一臉焦急的胖子推開了風楊的們，他微胖的臉圓圓的，臉上的肉盪起了微微的波，細細的眼睛因為激動都看不見縫隙了，壯實的身軀彷彿有着無盡的力量，也不知道他這麼……充滿藝術美的身體是如何能跑這麼快的。
他，就是三年來一直照顧風楊的唐家堡少主，唐武！
風楊一愕，起身看着眼前的唐武，搖頭無奈一笑道，“你還是這急躁脾氣，都告訴你多少回了，成大事者，是不能有那怕一絲一毫急躁的，你看，又忘了！”
“又是這一句話吧？每次見你都是老氣橫秋的樣子，比我爹還啰嗦。”唐武抱怨。
他滿不在意的把嘴一撇，老老實實的呆在風楊的旁邊，顯然風楊的話他都是選擇聽。
“《風行訣》破鏡了？今天這麼快，我都差點看不到你了呢！”風楊轉頭看着唐武。
“嘿嘿！”唐武傻笑。
又道:“三重了呢。”
風楊一怔，雖然不知道武者修鍊的等級，但是似乎唐武前段時間還只是兩重。
點點頭，像是一個檢查作業的老師似的，風楊滿意的道：“哦，不錯，證明你沒有偷懶。”
唐武顯然習慣了他這樣的說話方式，有些理所當然的樣子，突然他開口問:“風楊！”
“嗯？”風楊靜靜的看着他。
“你為什麼那麼關注那些破碎虛空的強者的蹤跡？”
看着唐武好奇得眼睛都眯上了，風楊一直久立不動的身體微微一抖，
聲音稍顯沙啞的道:“為了回家！”
“回家？”唐武一怔，顯然第一次聽風楊如此說話。
“對，回家！”
“這不是你的家嗎？”
“是，這是我的家！”
唐武轉不過彎來了，這話什麼意思？他轉頭驚奇的看着風楊。
此時的風楊有些哀傷，微風吹過，帶起了他披肩的長發，星辰般的眸子彷彿永遠蘊含著無盡的滄桑，刀削的臉龐冷硬中又稍顯柔和，挺拔的身軀瘦弱中卻又蘊含精神，一身青色的長袍讓他看上去多了幾分儒雅斯文的樣子。
整個人看上去雖然不能說是俊美如謫仙，但也十分耐看了，此時的他雙手負於身後，竟然給人一種出塵的感覺！
唐武不解的問：“那你回什麼家啊，你現在不是正待在家裏嗎？”
風楊表情一窒，沉默了下來，才一翻白眼的道：“我怎麼知道？”
“什麼？你告訴我你不知道，你沒發燒吧？”
風楊一把打掉唐武想要驗證自己有沒有發燒的手，一臉認真的道：“我知道這很荒繆，正如我忘記我們小時候的事情一樣，我潛意識裏我想我還忘記了很多重要的東西，一些和你掏鳥蛋以外的東西。”
看着風楊居然有些破天荒的情緒失常，唐武也不得不重視他所說的話，有些悵惘的看着他道：“你一直尋找能破碎虛空的強者原來不是為了拜師，而是為了讓他們幫助你恢復記憶，幫助你回家對不對？即使你自己也知道這不可能成功！”
“沒錯！從我知道自己只是一個連靈氣都感應不到的廢物開始，我就這麼打算了。”
“不是說好了讓我保護你的嗎？你可以等我破碎虛空的一天啊！”
“你這白痴，你破碎虛空的時候我都在空氣中破碎了。”風楊一副無奈的表情，又道：“幾十年回去了和永遠不要回去有什麼區別？都和死了沒有什麼兩樣。”
“風楊，在你眼裏，這世上除了你，所有人都是白痴嗎？”唐武被罵，委屈的問。
風楊頭疼，還是耐心的解釋道:“不，世界是聰明人在主宰着白痴，而聰明人，反而是最大的白痴，總有白痴做出了聰明的事，也總有聰明人做事像白痴。”
“那你呢？”
“認識你是一件最白痴的事情。”
唐武:“……”
“你能不能別總是喜歡作弄別人啊？”唐武心裏想哭。
風楊一愣，想也沒想，十分自然的回答：“不作弄人我怎麼快樂？”
唐武感覺他凌亂了……心想難怪認識他的人都被他惡作劇過，修為再高！也不例外！
看着唐武委屈的樣子，風楊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率先出了院子，淡淡的道：“走吧！”
唐武呆了一下，道:“去哪裏？”
風楊感覺自己很蛋疼，扶額道:“你來是做什麼的？”
“告訴你我打聽的好消息啊！”唐武迷糊的回答。
看着唐武迷茫的眼神，風楊無奈道：“這不就結了么，走啊！”
唐武反應了過來，猶豫道:“真的要去啊？”
“必須去！”
“張員外的女兒不娶了？聽說美得可以掐出水來。”
“我才十七歲，未成年！”
“趙十三的賭債不收了？三十兩銀子呢，夠我半月的零花錢了！你捨得？”
“回來收利息！”
“吳老四還等着向你賠罪呢，這麼威風的場面你都不留戀了？”
“叫你走就走，費什麼話？小心我弄你啊！”
………
看着風楊堅定的眼神，唐武把脖子一縮，想到自己雖然武功高，可是架不住這廝層出不窮的整人手段啊，打了一個寒顫后，才弱弱的道：“可是去了那麼多回都沒見到人高人的影子，唯一一次見到了還被攆了出來……”
“不是每一個高人都那麼爆脾氣。說不定這個高人很和善呢”
“可是每次被攆的都是我……你都是站着看好戲……”
“我是鍛煉你的社交能力。”
“你能不能別那麼無恥！”唐武悲憤的看着風楊。
“都告訴過你了，無恥到極致也是一種藝術，任何藝術都是值得敬仰的。”風楊淡淡的道，鄙夷的看着唐武，一副你是外行的表情。
“可是……可是，你不能一邊超然得像謫仙，一邊無恥的像牛氓，你這樣做讓人很……很悲憤！”唐武憤怒道，臉上的胖肉都快抖下來了。想到沒一次自己被無情的扔出去，他就想哭。
“你不懂！”風楊依然平淡的回答唐武白痴一樣的問題。
“你，你，你不可理喻！”
看着唐武聳焉着腦袋，風楊也不再逗他，問道：“這次是誰，什麼境界，脾氣如何，在什麼地方？”
“這一次出現的高人據說是一位叫楊靖的皇境高手，此人以一手玄妙的水系功法聞名，曾經在北域以一招‘玄天水月’敗盡無數高手，然後大手一揮，直接破碎虛空而去，可謂是強橫得一時無兩啊，此人性格不詳，目的好像是來我們邊陲來尋找一個人，至於地方，好像是在‘天玄禁地’旁邊的那個小鎮，叫什麼來着？”
“楓林鎮？”
“對對對，就是楓林鎮！”
風楊目光一凝：“該死，這回這位高人要幹什麼？”
“可能是去哪裏隨便轉轉吧，誰知道呢。”唐武想也不想就回答。
“你認為世人都和你一樣白痴且無聊？”
唐武把脖子一縮，嘀咕道：“又不是誰都像你一樣聰明還惡作劇。”
風楊無奈他的單純，轉頭看着唐武，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把那杯茶喝了吧，回來就不能喝了，不能浪費。”
“為什麼又是我？”
“因為你白痴，難道讓我喝啊？”
唐武：“…………”
雖說抱怨，但是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把一杯茶喝了下去。
突然，唐武一個跟頭栽在了地上，打起了呼嚕。
風楊收起了他一貫嘲笑世人的表情，吃力的把唐武胖乎乎的身子搬進了他破舊的小院，然後再三仔細的幫他蓋好了被子，才緩緩的道：“你這人吧，就是白痴，不過是相對於我來說。”
說完又感覺缺少了些什麼，風楊從床頭櫃裏取出了筆，他這樣寫到：“很抱歉你又被我弄暈了，不過這一次我不整蠱，我要走了。”
“這些年你為我做的我都知道，其實我真的不在乎我是不是會武功，我想要的不過是明白的活着，高興的活着！”
“然而在這個世界，沒有實力是不能活得明白和高興的，說不定那一天就被人隨手滅了，你我都知道那些高人是不可能幫我們的，永不放棄的人其實一直是你。”
“我走了，我想好好看看這個世界，讓我能活的明白一點，保重，兄弟！感謝你這一段時間的照顧，即使我可能不是你認識的那個風楊。”
在這個小院張望了一會，看着那些似曾相識的東西，風楊轉身離去，也許，這一別，便是永恆。
既然帶不走，何不洒脫的放掉？從此以後，便當沒有風楊這個人了吧。
風楊抬頭看向楓林鎮的方向，心裏高呼，天玄禁地，久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