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浮出水面
入夜。
葉澤宇被岳靖俞三言兩語打發回去,岳靖俞以“小區里不能停卡車”為由很不厚道地把葉澤宇趕回去了,他離開時罵罵咧咧地說要跟蘇子筱告狀,然而蘇子筱聽着門外的吵鬧聲,心思全然不在此處。
她迅速翻出衣服鑽進她的專用洗手間洗了個澡,心裏還想着那本未讀完的日記的事情。通過前面的隻言片語,這大概是岳靖俞義父岳齊山的日記,岳靖俞從來沒進過父母的房間,所以理所當然地從未見過這本日記。
也許他早就看過這本日記,只是從心底里抗拒,不願意接受這些事實而已。
昏暗的卧室里,蘇子筱裹着浴袍從洗手間裏出來,未乾的短髮耷拉在肩膀上浸濕了浴袍,蘇子筱隨手用毛巾擦了擦,掛在了洗手間裏。
這種五星級酒店總統套房的陳設讓蘇子筱有一種奇妙的穿越感,她一個工薪家庭的孩子,最高的消費標準就是七天如家這類的連鎖酒店了,父母住的出租房連電梯都沒有,在這樣空曠的房間裏,蘇子筱還害怕自己可能食不知味、睡不安寢。
然而她就像從骨子裏適應任何環境下的生活一樣,沒心沒肺的蘇子筱在這裏睡得比其他任何地方都香。
從這天晚上開始,這本日記的出現轉移了蘇子筱的注意力,前三頁里都是一個中年男子敘述公司出現財務漏洞的事情,氣急敗壞地抱怨手下的某個員工與競爭公司互通有無,或是抱怨妻子不在的這些年他一個人對公司的運營有心無力,或是狐朋狗友在飯桌上時常談論些他的過猶不及……滿滿都是一股中年油膩膩的味道。
剛才翻了兩頁的日記本就扣在床上,蘇子筱洗完了澡,又拿起來隨手翻了翻。
真正吸引她眼球的,是岳靖俞的名字。
“這孩子性格不知道像誰,眼睛鼻子都和你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但性子倔的又不像你,也不認我……”
她記得岳靖俞說過,他義父岳齊山並不是他的親生父親。
可日記中這樣說的話,卻好像岳靖俞是種生活在自己編織起來的謊言當中,漸漸地,他自己也相信了這個謊言。
“……今天,洪門程家從賬上提了一筆,派秘書過來蓋章。今天第一次見到了靈芸這個女孩子,說是從火災救出來的孤兒。……”
“五月十三日,還是不肯認。不過沒關係,來日方長……”
蘇子筱撇撇嘴,翻了一頁,又翻了一頁,眼睛在紛亂的字跡中本能地尋找着岳靖俞的名字。
“靖俞和他媽媽的脾氣真的越來越像了,他到了需要保護自己的年紀,該請個師父教教他。……”
“孩子,別怪我殘忍。你不願意認我,就認作是義父吧。”
“……靖俞的進步很快,不愧是我岳齊山的兒子。……孩子你到底不明白,天底下沒有哪個做父母的願意看着自己孩子受苦,我只是害怕如果有那麼一天,你也能保護自己。……”
“今天把靖俞帶到清雲會,有一個孩子,和他一樣大的年紀……”
“今天是六月二十八日,你的生日。兒子,生日快樂。……”
蘇子筱合上本子,猛地回過神來,六月二十八,那不就是明天?
……
蘇子筱拉開房門,在二樓的走廊里晃悠了一圈,看見岳靖俞拎着洗衣籃從地下室走上來,步入客廳時抬頭看了一眼斜倚在欄杆上的蘇子筱,想要說什麼卻沒有開口。
“你想說什麼?”蘇子筱搶在他前面問。
岳靖俞放下洗衣籃,一邊走一邊推開自己房間的門,“沒什麼,想提醒你,怕你從二樓掉下來……”
來自岳靖俞的關心從來都這麼冷冰冰的,不過蘇子筱知道岳靖俞是什麼樣的人,他能這樣替她着想,已經算是破天荒了。
蘇子筱跟着下了樓,裹着浴袍就來到岳靖俞的房門前,趁他關上門的前一秒用手扒拉着房門,岳靖俞感覺到阻力回過頭來,看到了從二樓迅速竄下來的她。
順着半開的門縫,蘇子筱大致看清了房間裏的陳設。岳靖俞的房間和他爸媽居住的房間很不一樣,沒有奢華的傢具,只有一張簡易的書桌和簡易的單人床,牆面是最基本的白色,傢具也都是原木的裸色。這麼大的房間在凌霄山莊的別墅里竟然有一種“家徒四壁”的感覺,要不是地板上的灰色地毯看上去還有些暖意,這個房間大概還沒有蘇子筱在學校的宿舍溫馨。
“好看嗎?”岳靖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蘇子筱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麼無理,很快岳靖俞就接著說:“衣服也不穿好就跑下來,看來是不習慣住大床,想睡學校宿舍了。”
蘇子筱老臉一紅,沒想到岳靖俞在這方面還挺傳統的。
“沒有沒有,我就是想下來……問你個事兒。”蘇子筱抓抓耳朵,“我也不知道你住哪裏,這麼大的房子裏好不容易見一面,所以……”
岳靖俞往門框上一靠,“問什麼?”
“嗯……”蘇子筱猶豫了一會兒,“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吧……”
岳靖俞上下看了看她,“你這麼急着下來,就為了問這個?”
“當然不是了。”蘇子筱裹緊了浴袍,“我實話告訴你吧,你看這麼大的房子,就我們兩個人住,你看洪門那事情才沒多久,萬一——”
“洗手間在二樓,洗衣服在地下室,冰箱在那邊的廚房裏,餓了冰箱裏有吃的。冰箱裏有沈薇剛才送來的慕斯蛋糕,她聽說你在洗澡就回去了。”
“蛋糕?是沈薇送來的?”蘇子筱眼睛一亮,毫不介意岳靖俞一臉看白痴的表情,“她知道我住這兒?”
岳靖俞搖手一指,看穿了蘇子筱的小心思,“正門出去左拐,看見上坡右拐,從南邊數第三棟就是。”
“知道了!”
蘇子筱道過謝,趿拉着拖鞋就要往門外沖,兩分鐘之後岳靖俞就聽見關門的“卡啦”聲,搖搖頭回到自己房間裏。
“她好像……沒帶鑰匙吧?連衣服也沒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