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惠相東不悅
惠相東不悅道:“你說什麼?我為啥把她帶來了?你說為啥?她是我媳婦兒,也是你們的后媽。我帶她到哪兒,難道還用的着跟你們打招呼嗎?我警告你們,別在這兒給我掉臉子,在這兒個家,你們倆還沒有那個資格。你們也都老大不小了,按說也都到了結婚的年齡了,媒人把咱家的門檻子都快踢破了,可是你們倆呢,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愣是一個也沒看上。我什麼時候說過你們一句?在這兒方面,你們還真得跟我好好學着點兒。學得開通一些,別老鑽牛角尖。再說,你媽死後,咱家就剩下咱爺仨了,出出進進的沒個女人,這兒個家還成什麼樣子?一個家,沒個女人,這兒個家也就不像個家了。你們倆又常年住煤礦,家裏就我一人兒,你們也忍心?在這兒方面,我不干涉你們,你們也別想管我。”
惠明山道:“爸,您這兒話說哪兒去了,我們哪兒敢管您吶,也沒想管您。只是我媽才走幾天啊,您就把新人娶進門,我們接受不了。”
惠相東道:“接受不了也得接受。這兒事兒以後誰也不許再提了。”嘆了口氣續道:“明山、明海,想想咱家闖關東前過的是啥日子吧,咱家能有今天不容易啊。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和蘇俄人合夥經營礦山嗎?還一定要讓你們哥倆也住在礦上嗎?”
惠明山道:“爸,您早就說過了,您這兒是讓我和明海多學點兒開礦的知識。”
惠相東道:“這只是其一。還有其二呢,其二就是我信不過洋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你們倆要把心思都用到學本事上。爭取早日把本事都學到自己手裏。別把心思用錯了地方。也只有這兒樣,咱才能不受制於人。知道嗎?”
惠明山、惠明海齊聲道:“爸,我們知道了。”
惠相東大聲道:“你們不知道。說白了,就是咱不懂開礦,如果咱啥都懂了,還有必要跟洋人合夥嗎?再有,知道剛才你們做錯什麼了嗎?”
惠明山、惠明海想了一回,還是搖了搖頭。
惠相東亦搖頭道:“你們倆呀,這兒么多年了,還是沒有一點兒長進。你讓我說你們倆點兒什麼好呢。”
惠明海道:“爸,您不是說我們不該罵畢麻子吧?”
惠相東道:“不管做任何事,主要都在於用人。而用人,你就得讓人家心悅誠服,心甘情願為你所用。做不到這兒點兒,無論做什麼事,都必將事倍而功半。你們倆給我記住了,哄死人不償命。”
惠明山道:“爸,剛才我不是看您差點兒出事兒,才急跟他的嗎。”
惠相東道:“胡說。別說我還沒出事兒呢,就是真出事兒了,你們罵人就能解決問題嗎?不但解決不了,搞不好,事情反而會更糟,會得不償失的。我還要勸你倆,別太自以為是了,要時刻記住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要沒走眼的話,這兒個畢麻子決非是等閑之輩,你們倆以後對他最好客氣點兒。別老擺老闆的臭架子。”
惠明山道:“爸,您就說以後讓我們對幹活的都好點兒就得了唄。”
惠相東道:“糊塗。你們也不想想,一個普通人,怎麼會反應得那麼快呢?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力氣?在馬受驚的一剎,從煤山上滑下來,從容不迫地,憑着一己之力,制服驚馬。恐怕把你們倆加一塊兒也沒那個本事吧。”
二人再回想起剛才的一幕,果然感到畢麻子有些不同凡響,不覺便有幾分氣短。惠明海道:“爸,您看畢麻子是何來歷?”
惠相東道:“我不是諸葛亮。也沒耐心猜他是何來歷。但你們倆必需給我記住了,今後不但要對畢麻子要客氣點兒,還要把他從井下調上來,最好再給他個二把頭乾乾。即便不能成為好朋友,至少也要讓他知你們的情。”
又扯了會子閑話,爺仨才去辦公室落座。又過了約有一杯熱茶的功夫,便到了開會的時間。卡拉尼什科夫以蘇俄方代表及煤礦副礦長的身份主持會議,幾句開場白講完,便帶頭鼓掌歡迎惠相東講話。惠相東深識“即來之,則安之”的道理,站起身來,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客套話,便把話語交了出去。倒是主管煤礦技術安全的工程師多勃雷寧一直在夸夸其談着。不知不覺,天色就晚了,多勃雷寧這才想起董事長還要走的,趕緊收住了話柄,不好意思地聳了聳肩道:“董事長,天都這麼晚了,我真誠地希望您能留下來住上一夜。”
惠相東起身笑道:“下次吧。下次來,我一定多住幾宿。”
惠明山道:“爸,您還是吃完飯再走吧?”
惠相東道:“五哥、五嫂都已經在家裏準備晚飯了,我不回去不好。”
邊說邊走出辦公室。外邊早有人牽過馬車,惠相東接過韁繩,剛要上車,惠明海卻伸**過韁繩道:“爸,天都這麼晚了,我不放心,還是我送您吧?”
惠相東笑着點了點頭。
惠相東回到下窪子屯的時候,項五哥打獵還沒有回來。本來惠明山打算把父親送到下窪子屯就回礦上的,可一看到二丫,立時便改變了主意。一雙眼球便幾乎粘在二丫的身上。二丫冰雪聰明,立時羞紅了臉,低垂下頭,趕緊躲到廚房燒水煮茶去了。惠相東看得明白,看兒子還在傻愣着站着,便推了兒子一把道:“明海,你二丫妹子為我和你媽忙了一整天,直到現在還沒歇腳呢,你還不趕快過去幫幫你二丫妹子?”
項五嫂連忙攔道:“慧老爺,這兒可使不得,二少爺是客,哪兒有讓客人做活的?”
惠相東笑道:“五嫂,他算什麼客呀,他是自家人。即便他是客人,年輕輕的,干點兒活兒也累不死的。明海,還不快去。”
惠明海脆聲應了,渾身輕飄飄地去了廚房。看到二丫正在往爐灶里續燒火柴,連忙湊了過去,蹲在二丫身邊道:“二丫妹,讓我來幫你吧?”
二丫不敢抬頭,一顆芳心卻早已凌亂,不覺雙手已顫,一迭聲地說:“不用,不用。”惠明海早就失去理智,伸手就來接燒火柴,二丫縮手不及,惠明海的手便摸到二丫的手上。二人幾乎同時心跳一團,幾乎同時鬆手,一匝乾柴便散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