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二天

5第二天

惠相東是在和新媳婦竇大腳回門后的第二天才決定把岳父竇老成接回家來住的。

但,真正接回來,卻已是七天以後的事兒了。

那天,惠相東還沒睡夢中,便朦朦朧朧聽到耳旁有人在抽涕,睜開眼睛一看,卻是躺在身邊的新娘子竇大腳。惠相東連忙爬起來,一邊替竇大腳抹去眼淚,一邊問道:“你這兒是怎麼了?昨晚睡覺時還好好的吶?這兒怎麼就哭了呢?是誰讓你受委屈了?”

竇大腳推開慧相東的手,抹了把眼淚道:“你睡你的,我沒事兒,你別管。”

惠相東道:“你這兒是什麼話?你現在是我的老婆,你受了委屈,我不管那成啊?”

竇大腳披上衣服,又抹了把眼淚,道:“天還早着呢,你再睡一會兒,我去給你做飯。”

惠相東爬起身,一把拽住竇大腳道:“事兒還沒說完呢,做啥飯做飯。”

竇大腳強笑道:“你不用擔心,我真的沒事兒,也沒人給我委屈受。就是剛才有點兒想我爸了,現在已經好多了。你睡吧。”

惠相東笑道:“我還以為啥事兒呢。想你爸了,想你爸有啥好哭的?想他你就去看看他唄,都住在一個鎮上,又沒人攔着你,不讓你去。真是個傻孩子。”又一想,不對呀,昨天回門才剛剛見過面,哪兒就至於想哭了呢?急又搬過竇大腳的肩頭道:“不對,你沒有跟我說實話。大腳啊,咱倆可是兩口子,是這個世界上最近、最貼己的人,你有事兒怎麼能瞞着我,不告訴我吶?即便我知道了,也沒什麼好辦法,也幫不了你,至少你可以把心裏話傾述出來吧?心裏也能好受些吧?好歹也有個人替你擔當些吧?”

竇大腳的眼淚便又撲梭梭地滾落下來。讓惠相東沒想到的是,竇大腳還真是想竇老成落的淚。

卻原來,昨日回門,竇大腳見到父親就有點兒眼圈兒泛紅,畢竟父女相依為命二十幾年了,還是第一次分開,彼此哪兒能沒個想念?及至吃完了飯,竇大腳收拾罷碗筷,看到父親早上吃剩的半塊窩頭,一小碟鹹菜,想到自己是是吃喝不愁了,可是父親卻還要苦巴巴在家裏苦熬。自己不在身邊,父親的飯誰做?父親的臟衣服誰洗?越想越傷感,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惠相東也是粗心,看到竇大腳流淚,竟沒想到這一層,還只道是竇大腳在娘家二十幾年住習慣了,捨不得離開呢,還驢唇不對馬嘴地勸慰了竇大腳一回。

惠相東為人一向開明,聽了竇大腳的話便笑了,道:“我還以為是啥大不了的事兒呢。就是這兒點兒小事兒啊?就這兒點兒小事兒也值得你哭鼻子抹眼淚兒?大腳啊,你記住這兒句話,咱倆成了親,你爸也就是我爸,你的事兒也就是我的事兒,你說你爸的事兒你咋還能不對我說呢?你是不是對我沒有信心?或者就是不相信我?你不就是放心不下你爸一個人生活嗎?那你就把他接過來住不就行了嗎。咱家又不是沒他住的地方。”

竇大腳搖頭道:“這兒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我剛嫁過來,就把我爸接來,你讓明山、明海哥倆怎麼想我?再說,明山、明海都是大人了,這麼大的事兒,咋也得跟他們商量商量,徵求一下他倆的意見吧。”

惠相東啐了口道:“跟他們商量個屁。家裏又不是沒他們住的地方。再說,這兒個家現在還輪不到他們做主。他們要是不高興,我就讓他們滾出去。我還管不了他們了呢。”

竇大腳破涕為笑道:“你把他們都攆出去,外面的人還不得說我這兒個當后媽的容不下倆孩子呀?”

惠相東陪笑道:“我也就是隨口那麼一說。真格的了,倆孩子都沒成家,就把他們攆出去,讓他們怎麼活呀?不過,你只管放心,我的孩子,我了解,他們不會、也不敢鬧情緒。吃完了早飯,你就去雇幾個人,把你爸給接來。”

竇大腳滿心歡喜地答應了,卻沒想到,回去對父親一說,竇老成卻說啥也不同意。竇大腳清楚,父親不同意的主要原因就是不想讓自己從中為難。這真是應了那句話了,滿心歡喜而來垂頭傷氣而去。

一看到竇大腳的表情,惠相東便猜到了結果。一問,果不其然,竇老成不同意搬過來,惠相東便安慰竇大腳道:“別急,我有辦法。”

竇大腳問:“你有啥辦法?”

惠相東道:“過了這兒個月,我正準備去穆棱煤礦住幾天,本來這兒回並不打算帶你去的,既然是這樣,你乾脆就陪着我一塊兒去。到時,就以咱家沒人看家做借口,先把你爸給接過來,然後再找個機會,把你爸家裏的東西一處理,他不住在這兒,還有別的地方可去嘛。”

計議已定,卻不想轉過天來,不速之客丸山一虎又攜翻譯施小傑前來拜訪。惠相東心中清楚,身在東北,日本人是得罪不起的。只好陪着笑臉兒,並恭恭敬敬地將丸山一虎請到客廳。竇大腳獻上茶出去,丸山一虎品了一口,連聲道:“好茶,好茶。”

惠相東道:“丸山先生口口聲聲說好茶,不知可品出此為何茶?”

丸山一虎舉起茶杯,仔細看了看道:“董事長先生,那我就猜一猜。若猜的不對,請董事長先生不要見笑。我觀此茶,形扁而挺直,色綠而不妖;一經沖泡,湯色淡而明亮,水色清而不濁;遠遠聞之,香氣渺渺然如飄如幻,送入鼻端,則更是沁人肺腑,余香不絕;品於口中,鮮醇可口,回味無窮;雖龍肝鳳膽恐亦不過如此罷了。我若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上等的純西湖龍井吧。”

惠相東鼓掌道:“丸山先生果真是品茶的大行家呀,惠某佩服,佩服。”

丸山一虎笑道:“董事長先生,您過講了。我這兒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惠相東道:“丸山先生過謙了。我想您今天不會就是為了到我家來里來喝一杯熱茶吧?”

丸山一虎道:“當然不是了。董事長先生,您真是快人快語啊。你的性格,我喜歡。你這兒位朋友,我交定了。”

惠相東點頭道:“那好,咱們明人就不說暗話,丸山先生,有什麼見教,就請講在當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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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色黑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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