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數日後
數日後,穆棱煤礦收到了一封來自蘇俄的加急電報。電報是匯給卡拉尼什科夫的。卡拉尼什科夫打開電報,不由眼圈兒便紅了。多勃雷寧趕緊接過電報,連念電報的聲音都變了:“父親病危,接到電報,請速返回。”卡拉尼什科夫便一頭扎進多勃雷寧的懷中,抽涕起來。
惠明山猶自不敢相信,一把搶過電報,一連看了幾遍才敢相信,惻隱之心油然而生,輕撫着卡拉尼什科夫的肩頭道:“別難過了,這兒里不用你擔心,有我們呢,你就趕快收拾收拾東西回國吧。”卡拉尼什科夫又一頭扎進惠明山的懷中,鼻涕、眼淚抹了惠明山一身。
多勃雷寧卻道:“煤礦現在還暫時離不開卡拉尼什科夫,卡拉尼什科夫回國了,煤礦可怎麼辦?”
惠明山道:“煤礦的事可以放一放,卡拉尼什科夫父親的病怕是不等人呢,這兒時候不讓回國,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明海,你說呢?”
惠明海點頭道:“中國人處世,以孝道為先。相信爸在也一定會讓卡拉尼什科夫儘快回國的。煤礦現在暫時是離不開卡拉尼什科夫,但我也相信,沒有卡拉尼什科夫,我們也可以應付的。我看就怎麼辦吧,讓多勃雷寧趕快幫着卡拉尼什科夫收拾收拾東西,我馬上開車送卡拉尼什科夫走。”
卡拉尼什科夫道:“惠,謝謝,謝謝。你們真是我的好朋友。請你們放心,只要父親的病情一有好轉,我會馬上回來的。”
多勃雷寧道:“惠,那我去幫卡拉尼什科夫收拾東西了。收拾完東西,還是我開車送他走吧。我也好久沒回家了,很想念家裏的親人,想藉此機會,買些東西請他順便捎回去。”
惠明海道:“也好,路上慢點兒開。多注意安全。你不用急着往回趕,煤礦有我和大哥在,你就放心吧。”
幾乎汽車還沒有駛離穆棱煤礦,卡拉尼什科夫的眼淚便幹了。多勃雷寧邊開車邊道:“卡拉尼什科夫同志,走的怎麼急,他們不會起疑心吧?”
卡拉尼什科夫道:“我看不會的。多勃雷寧同志,我走之後,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和任何人聯絡。”
多勃雷寧點頭道:“這我知道。卡拉尼什科夫同志,在這兒個時候,你還繞道去梨樹鎮,我總感覺有些冒險。我的意見最好還是別去了。有急事時,請相信我會有其他的辦法解決的。”
卡拉尼什科夫毅然地搖頭道:“不行,這兒個險一定要冒。多勃雷寧同志,梨樹鎮的線一直是我單線聯絡的,我暫時離開,但,這兒條線絕對不能斷。況且我仔細想過,回國之前,和董事長打個招呼,交代一下工作,這兒個借口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應該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多勃雷寧道:“卡拉尼什科夫同志,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們。”
卡拉尼什科夫道:“多勃雷寧同志,你謹慎的工作態度是應該值得肯定的,但是,我個人認為,過奮的謹慎也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多勃雷寧情知無法說服卡拉尼什科夫,可也不想就此暴露,又改變了一種口吻道:“卡拉尼什科夫同志,你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梨樹鎮雖小,按中國人的話說,卻是魚龍混雜,在這兒樣的地方工作,謹慎一些還是必要的。”
卡拉尼什科夫道:“我們現在重點防的就是日本人。”又沉吟片刻道:“這兒樣吧,多勃雷寧同志,梨樹鎮該去還得去,梨樹鎮這兒條線在如何時候,如何情況下無論如何也不能斷。一旦失去了這兒情報個中轉站,我們和上級的聯絡勢必會受到極大的影響,這兒個損失我們承受不起啊,這兒個責任我們也承擔不起。等到了梨樹鎮,你可以不露面,我會告訴我們的人,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將會另有人和他聯絡。至於什麼時間聯絡,具體由你掌握。”
汽車駛入梨樹鎮時,天色已經很晚了,甚至有的人家都已經上床休息。竇老成才剛插上門栓,卡拉尼什科夫便急促地敲響了惠家的大門。
惠相東也剛剛上床,摟過竇大腳正準備親熱,便聽到外面傳來的急促敲門聲。夜半敲門,必然有事。尤其是家裏還開着礦,沒事則已,有事必是大事。惠相東一骨碌身爬了起來,披衣便問:“誰呀?”
卡拉尼什科夫道:“董事長,是我,卡拉尼什科夫。”
惠相東立時嚇得就是一激靈,卡拉尼什科夫夜半敲門,定是礦上出了大事,急忙下地,鞋也顧不上提了,趿拉着鞋便跑出來。此時,竇老成早已打開大門,卡拉尼什科夫立在門口,卻不肯進院。惠相東便越發慌了,三步並做兩步走,幾步來到近前,一把抓住卡拉尼什科夫的手急問:“是不是礦上出什麼事了?”
卡拉尼什科夫尚未開口,眼淚先一對一雙地落了下來,取出電報道:“董事長,礦上一切都好我,是我父親病危了。這兒是家裏給我發來的加急電報,要我馬上趕回去。我是特意來向您辭行的。”
惠相東一棵心落地,長吁了口氣,接過電報,邊看邊道:“老人家得的是什麼病?”
卡拉尼什科夫道:“電報上沒寫。”
惠相東道:“既是老人家重病,接到電報,你趕快走就是了,還來我這辭什麼行?”
卡拉尼什科夫道:“您是董事長,沒經過您的同意,我怎麼能隨意離開呢。”
惠相東道:“遇事應知輕重緩急,懂得變通。反之,凡事都要按規章辦,那就太迂腐了。”向院外瞅了眼,不見送他車輛,奇道:“怎麼沒人開送車你?”
卡拉尼什科夫道:“有人送。是多勃雷寧開車送我過來的。煤礦就那麼一輛汽車,我擔心煤礦有事,就讓他連夜返回去了。”
惠相東道:“這兒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顧忌這兒個。”看眼天色又道:“今晚你是走不成了。趕快進來吧,今晚就住我這兒吧。”
卡拉尼什科夫連連擺手道:“不不不,董事長,我想,我還是不打攪您了。在來您府上的時候,剛好路過大車店,哪兒還沒有打烊,我還是去那裏住一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