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對你沒壞處

直到晚上十點半，倪曉瀾才悄悄地打開房門，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她出來的原因只有一個：她餓了，她要開吃。

之前媽媽曾經幾次來敲倪曉瀾的門，喊她出來吃飯。可是想到媽媽此次對於爸爸的包庇態度，她都沒有開門。現在她是真的餓了，實在是頂不住了。

打開房門，倪曉瀾先看看客廳的沙發。讓她驚奇的是：爸爸沒有躺在沙發上。

按照倪曉瀾的理解，發生這樣的事情，媽媽百分之百地應該把爸爸從卧室里趕出來，讓他睡沙發去。

可是今天晚上卻沒有看到這樣熟悉的一幕，這代表着什麼？難道說對於爸爸的這種行為，只有她一個人生氣，媽媽並不生氣？難道媽媽不愛她了？

倪曉瀾的卧室門緊挨着父母的卧室，剛走出來，就聽到父母的卧室里傳來他們的對話。

劉晨曦說：“都十點半了，小懶還沒有吃晚飯。你說你着什麼急啊，為什麼不等她吃完飯再講？”

原來媽媽還是關心我的。聽到這樣的話，倪曉瀾心中稍安。

倪光遠又開始自我檢討：“都怪我，是我太着急了。不過小懶也不是沒吃晚飯，她還是吃了幾口米飯的。”

劉晨曦怒道：“那幾口米飯算什麼？你為什麼不說她還夾了幾筷子菜呢？”

倪光遠說：“吃飯抵事，吃菜不抵事。你看以前舊社會的窮苦人家，只吃飯沒有菜，一樣能吃飽。可是從來沒有聽說過，不吃飯，只吃菜，能夠填飽肚子的。”

聽到爸爸又開始用他的理工男思維來論證自己的觀點，倪曉瀾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一旦生氣了，倪曉瀾發泄怒火的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吃。

其實不止是生氣，只要是不高興了，管他是怒火還是憂愁，倪曉瀾都會選擇用吃來解決問題。她要吃巧克力、吃薯片、吃餅乾、吃水果……她要把冰箱來個一掃而光。

倪曉瀾曾經研究過，自己這種一旦苦悶就想吃的行為是否正常。研究的結果是：很正常，很多女孩子都和她一樣，通過吃來排除不良情緒。甚至於有的人，還會從各種方面來解釋這一行為。

有的說，在人類進化的過程中，產生焦慮的主要原因就是食物的匱乏。一旦食物的來源不足，女性的本能就會促使她們想辦法獲取足夠的熱量，採集足夠的食物過冬或是度過飢荒。這種遺傳基因一代又一代地被繼承下來，導致女人在感到壓力和痛苦時會拚命地吃東西。

還有一種理論說，這是本性的驅動作用，女人暴食是因為她渴望被愛。女人情緒不佳的時候，若是一時沒有傾訴的途徑，就會選擇吃東西。對於她們來說，吃是愛的替代品，而且吃是一種比較容易實現的需求，在吃東西的過程中，她們可以緩解愛的壓抑和對親密關係的渴望。

現在倪曉瀾就是這樣的感覺，她現在渴望被愛，所以她要暴飲暴食，來個零食一掃光。只是她這一偉大的目標並沒有實現，當她剛剛撕開一袋薯片，那膠袋撕開的聲音就驚動了媽媽，媽媽從卧室里出來，看到了在廚房裏偷吃的女兒，勸阻道：“傻孩子，要吃飯，不要吃這些垃圾食品！”

好在媽媽只是說一說，並沒有要下手搶奪的意思，所以倪曉瀾爭分奪秒地吃着薯片，吃一口算一口。

爸爸也走過來了，看到女兒故意不看她，討好道：“怎麼，還生爸爸的氣呢？”

倪曉瀾嘟着嘴道：“我只關心一件事情，你所對我做的這一切，對我究竟有什麼壞處？”

倪光遠猶豫着道：“從目前情況來看，對你還沒有什麼壞處。

單從學習成績來看，那些你比較弱的科目，如數學、物理之類的，你身邊的人都不會超過你；而那些你比較強的科目，如語文、英語之類的，你還依舊強，那些弱的人也不會因為你，成績得到提升。

比你強的人，沒有辦法超過你；那些比你弱的人，還是不受你的影響。也就是說，你的班級名次會上升；而那些受到你影響的人，名次會下降。”

聽到這些話，倪曉瀾想到了什麼，兩眼放光道：“你的意思是說，我的每門功課在班裏的排名都會是第一名？那我的總分也理所當然的是第一名了！”

倪光遠小心翼翼地點頭道：“從目前情況來看，應該是這樣的。”

倪曉瀾一下子覺得自己不餓了，也不缺愛了，隨手將已經吃光的薯片袋扔進身邊的垃圾筐，興奮地道：“那豈不是對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倪光遠卻一臉憂愁地擔心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處。你本來就已經夠懶了，如果說在學習成績上再沒有任何壓力，那你就會變得更懶散，對你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倪曉瀾狡猾地一笑道：“那能怪我嗎，還不是怪你和媽媽？

你們給我起什麼名字不好，非得給我起個名字叫小懶。每天‘小懶’、‘小懶’地喊着，不懶也被你們喊懶了。”

倪光遠道：“可是這樣對其他受你影響的人不公平，你看看對門老王家，他們家女兒被你影響的連鋼琴都不會彈了。”

媽媽站出來袒護道：“不會彈鋼琴就不會彈吧，高考又不考這個。你看我們家小懶，從小就不會彈鋼琴，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倪光遠強調道：“說起高考來，你就更要明白，你會影響別人的高考成績。而且最關鍵的問題是，你只能影響你身邊的少數人，而無法影響多數人。

高考的時候，可是全省排名，而不只是你們班四十七個人。到時候就算是你在班裏排第一名，可是你的真實水平沒有得到提高，在全省的排名一樣不會發生多大的改變。而那些真正發生改變的，是你們班那些水平比你高的人，會因此大受影響。”

爸爸這樣一說，媽媽不說話了，默默地看着倪曉瀾。

倪曉瀾吧嗒一下嘴巴，問：“那我該怎麼辦？”

倪光遠一掃之前的討好與內疚，堅定地道：“你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努力做一個真正的第一名。而且你要保證每一科都是第一名，才能使得班裏的其他同學不受你的影響！”

倪曉瀾一臉沮喪道：“那還不如讓我去死算了！”

看到女兒的沮喪，媽媽又開始袒護她，對着爸爸道：“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當初我們要孩子之前可是講的很清楚，給孩子一個寬鬆的生長環境，讓她當一個普通人。

怎麼著，你現在反悔了？看到女兒學習成績上不去，你這個當爸的着急了？

你上學的時候總是考第一，就要求我們的女兒也得考第一，這是什麼邏輯啊？”

這次輪到爸爸一臉沮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現在不是情況特殊嗎。如果小懶不影響別人，那我不說什麼，隨便她懶散也罷，自由也罷。可是她現在影響到了別人，我們就不能這樣自私，不能害了別人。

再說了，這件事能怪我嗎？我想這樣嗎？”

爸爸的這句話不知道怎麼惹到了媽媽，劉晨曦立刻兩眼冒火吼道：“姓倪的，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怪我了？

當初你跟我結婚的時候怎麼說的？現在有了情況就來怪我了？”

倪曉瀾聽不明白了。發生這樣的情況，不是爸爸實驗的結果嗎？跟當初結婚時有什麼關係，又怎麼會怪上媽媽嗎？

這樣的話，實在讓人聽着奇怪。總不能說當初因為爸爸和媽媽結婚，就有了這樣的情況吧？

面對妻子的咄咄逼人，倪光遠不敢再多說什麼，乖乖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