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理工男
八月三十日，藍江大學新生報道的最後一天，倪曉瀾來到學校報到。
與其他父母前來相送的同學們不同，倪曉瀾是自己一個人來的。父親倪光遠還要上班，母親的說法則是：就在家門口，又沒有多遠，自己去就行了。
倪曉瀾也沒有帶多少東西，只是背一個背包，拉一個旅行箱。反正離家近，有什麼需要可以回家去拿。再不濟，可以給媽媽打電話，讓媽媽送過來。
下了公交車，背着背包，拖着行李箱走向藍江大學的大門，倪曉瀾心中突然湧出一個念頭：如果是司空明等在學校門口，等着給自己拉行李，那該有多好。
對於這樣的念頭，倪曉瀾自己自嘲地一笑。司空明究竟最終報了哪一所大學，她不曾打聽過。按理說有自己堅決反對的態度，他應該會徹底死心，選擇京都大學吧？
就算他不死心，真的選擇了藍海大學，那他也不在藍江大學，又怎麼會到學校門口來接自己呢？
帶着這樣的想法，倪曉瀾已經走近了學校的大門，卻突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倪曉瀾！”
倪曉瀾順着聲音望去，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向她快步走來，正是司空明。
司空明走到倪曉瀾的身邊，滿面春風地從她手中搶過行李箱，又道：“把你身上的背包給我吧？”
倪曉瀾木然地看看司空明，過了幾秒鐘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問：“你怎麼會在這裏？”
司空明一臉勝利者的微笑，道：“我猜你今天會來報到，所以就一大早守在這裏，果然把你守到了。”
倪曉瀾奇怪地問：“通知書上寫的是8月28日到8月30日報到，你怎麼知道我肯定就會今天來？”
司空明一臉壞笑道：“你別忘了，你是‘小懶’啊！所以你肯定不會提前，而是要到最後一天才來報道。
我本來還擔心你會下午才來報到，沒想到你早上就來了，看來你也沒有那麼懶嗎！”
聽着司空明的調笑，倪曉瀾白了他一眼，問：“那你呢？你到學校報到了嗎？”
司空明回答道：“我8月28日就來報到了。早一天來，早一點熟悉學校的情況。”
倪曉瀾驚訝地問：“你的意思是說，你也到藍江大學來報到？”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以司空明的成績就太委屈了。
司空明笑容一下子僵住，有些尷尬地道：“我們不是說好了，我報藍海大學，你報藍江大學嗎？
倪曉瀾，我不是不想離你近一點。只是，我的成績你知道，如果我報藍江大學，那我的父母肯定無法接受的！”
聽明白是自己誤解了司空明的意思，再想到司空明居然真的為了自己放棄了京都大學，而選擇了藍海大學，倪曉瀾覺得心裏一陣難過，覺得對不起司空明。
倪曉瀾把臉一板，惱火道：“誰跟你說好了？我不是跟你說的很清楚，讓你報京都大學嗎？
你這樣做，你的父母肯定要恨我！”
司空明忙道：“不會，絕對不會！我的家庭條件不是很好，我報藍海大學，離家近一點，花費可以少一點，還可以照顧一下家，我父母都很支持我。”
倪曉瀾嘟着小嘴，嗔道：“那好吧，我們可要說好了，你報考藍海大學不是為了我，是你自己的選擇！”
聽明白倪曉瀾是為這個生氣，司空明感受到了倪曉瀾對自己的關心，笑道：“不是為了你，是為了我自己，你不用有心理負擔！”
聽司空明這樣說，倪曉瀾才道：“好吧，這還差不多。看你表現還不錯，給你個替我背包的機會，旅行箱就由我來拉吧！”
聽到倪曉瀾言語中情意濃濃，司空明大喜道：“倪曉瀾，你是不是同意跟我談戀愛了？”
倪曉瀾下巴一揚道：“這個，看你表現吧！”
司空明問：“我今天的表現怎麼樣？”
倪曉瀾瞪他一眼道：“今天？今天才剛開始呢！
看你還算是誠心誠意，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幫我把行李箱搬到宿舍里！
中午嗎，我請你吃飯，算是對你辛勤勞動的回報！”
女生宿舍里，到處都是幫助女兒提行李、整床鋪的父母。倪曉瀾卻是由一個男同學幫忙，其他人看向他們倆的目光中，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們看作是情侶關係。
固然倪曉瀾在向舍友們介紹司空明的時候，堅稱只是自己的同學。可是舍友們的目光中，分明都是“我明白”的意思，這使得司空明心中暗喜，干起活來更帶勁了。
等到一切東西收拾到位，也就到了午餐的時間，兩個人一起來到食堂，司空明搶着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吃飯，還是我請你吧！”
本來春風滿面的倪曉瀾立刻臉色一冷，質問道：“這是我們第一次吃飯嗎？”
司空明這才想起來，一拍腦袋道：“哦，我忘了，還在學校旁邊的蘭州拉麵管吃過一次！”
倪曉瀾挖苦道：“上一次吃的時候，你為什麼不說請我啊？”
司空明一臉窘迫道：“上一次吃飯的時候，我們還沒有確立戀愛關係呢！”
倪曉瀾提醒道：“現在就確立戀愛關係了嗎？我現在只是給你一個機會，給你一個考察期，看看你到底合不合格。
再說了，你有我們學校的校園卡嗎？你拿什麼來付錢？”
司空明這才想起來，學校的食堂是不會使用現金的，只能刷校園卡。他更顯窘迫，一臉無奈地道：“那，這一次只能你請我了，下一次我一定補上！”
兩個人買好飯菜，一起找了個位置，面對面地坐下。司空明問道：“倪曉瀾，我想不明白，為什麼上一次我到你家裏找你的時候，你堅決不同意我們談戀愛呢？”
倪曉瀾白了他一眼，心說：這都不明白，真是夠傻的。
見倪曉瀾不說話，司空明接着問：“那這一次，你為什麼又同意給我一個機會呢？”
倪曉瀾道：“以前吧，我一直在擔心，如果我們兩個人真的要走到一起了，那我們每天一起幹什麼呢？
在我的印象中，你每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別的任何事情都不興趣。如果也讓我像你一樣過這種生活，那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可是從你今天的表現來看，你還不算無可救藥，至少你還懂得守在學校門口幫我搬行李。也就是說，你願意為了我，付出時間和努力，而不是把你的寶貴時間必須用在學習上。
這一點，和以前相比有進步，讓我看到了希望。”
聽倪曉瀾這麼一解釋，司空明有點緊張，說：“可是，我計劃大學這幾年，主要的任務還是學習，並沒有多少時間來陪你！”
剛剛誇司空明有進步，沒想到轉眼間他又說出如此煞風景的話來，倪曉瀾恨恨地來了一句：“理工男都是這樣可惡嗎？”
司空明想不明白，問：“理工男怎麼可惡了？”
倪曉瀾道：“我爸爸就是一個理工男，他就夠可惡的！”
司空明感到莫名其妙，問道：“你爸爸怎麼可惡了？”
倪曉瀾回答道：“這是我媽媽說的：理工男嗎，就是那樣！凡事要求個精準，只懂得理性，不懂得感性！
小時候我還想不明白：理工男是什麼樣子呢？可是等我慢慢地長大，對於這一點就看得越來越明白了。
比如說當我媽媽生氣的時候，經常會聽到爸爸講：‘生氣了嗎？可是我講的都是實話啊！你是不是很閑很無聊啊？你這麼容易生氣？總不會希望我永遠都這麼哄你吧！’
甚至於去年的五月二十日，按理說應該發個520元的紅包來表達我愛你，可是爸爸對媽媽沒有任何錶示。媽媽雖然心中不滿，可是想想老夫老妻的，也就咬咬牙算了。
偏偏到了五月二十二日，爸爸噔噔跑來送給媽媽一個禮物，對一臉懵逼的媽媽說：‘522是16進制的1314！’
把媽媽給氣的，差點想打我爸爸個一生一世！”
倪曉瀾講起家裏的趣事，講得自己哈哈大笑。司空明也被倪曉瀾的笑聲所感染，跟着大笑起來。
見司空明也笑了，倪曉瀾卻收起笑容，警告道：“我媽媽說了：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最低！
所以啊，媽媽提醒我將來談戀愛時可千萬要睜大眼睛，絕不能再被愛情沖昏了頭腦！”
聽倪曉瀾講得如此嚴肅，司空明也認真地想了想，有些心虛地道：“我應該也是一個理工男吧？”
倪曉瀾重重地點了一下頭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啊，你要好自為之，不要把我給惹火了！”
司空明小心翼翼地問了句：“我想我們每周見一次面，一起吃頓晚飯，再一起散步，你看可以吧？”
倪曉瀾感覺自己的心涼了半截。雖說兩個人不在一個大學，可是畢竟只隔一堵圍牆，如果再有個自行車代步，那來一趟也用不了多長時間。居然是每周才在一起吃一頓晚飯，為什麼不是每天呢？
心裏這樣想着，倪曉瀾嘴上卻說的是：“好吧，那就這樣吧。”
聽到倪曉瀾同意了，司空明興奮地兩眼發光，那我們就定在每個周三的晚餐一起到這個食堂來吃飯，因為周末我還得按時回家！”
倪曉瀾的心基本涼透了，有氣無力地回了一句：“行！”
司空明卻還有話說：“我得先聲明，在一起吃飯也得AA制。每周吃一次，哪怕是吃食堂，我也請不起！”
倪曉瀾的忍耐終於到頭了，狠狠地來了一句：“誰稀罕你請我了？你算我什麼人啊，你就想請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