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恨
鎮江之上,微波蕩漾,漁歌嘹亮。岸邊春風拂動,楊柳依依。趙新和青竹並肩而坐。青竹看着放在身邊籃內的魚,道:“趙大哥,你真行,第一次就打這麼多。”
“其實不是第一次,我是漁民的兒子,從小就跟爹打魚,今天是重操舊業而已。”
“這麼多魚能賣多少錢?”
“應該能賣一兩吊吧。”
“一兩吊?”青竹一笑:“一兩吊還不夠你們王爺一個湯錢呢。”
“那是以前,王爺很久沒吃頓象樣飯了,能吃飽還靠你和王妃呢。還好王爺能夠隨遇而安,他不在乎吃住簡單,受了很多苦,所以我想今晚燉魚吃。青竹,求你點事?”趙新試探着問。
青竹一扭頭:“我不會做飯,我們是花錢吃住,用不着受那煙熏火燎,公主也不會去侍侯誰。”
“青竹,好妹妹,幫幫忙吧,你對王妃說,王爺想吃魚,想吃自家做的魚。”
“你想的美。”青竹站起氣道:“你們王爺休了公主,公主一肚子氣見都不想見他,還會為你們下廚?做夢吧。”
“好,算我沒說。”趙新起身道:“我賣魚去,你不要跟我。哼,大不了晚上我弄個水煮魚。”
“哎、你……”青竹一頓足,急忙跟上。
夜幕初降。劉皓上山打柴回來,打開籬門進院。房門開着,一股燉魚的香氣撲鼻而來,頓覺腹中飢腸咕嚕。
“公子回來了。”趙新欣喜的迎出,接過他背上的柴禾。
“趙新,你打到魚了?”
“那當然,我賣了三吊錢呢,買來些米面,日常用的東西差不多齊全了。對了,公子,我燉一條大紅鯉魚,今晚咱們改善,還有酒呢。”
“是么,你什麼時候會煮飯做菜了。”劉皓跑進屋內,桌上果然擺好幾樣酒菜,正中正是一條紅燒鯉魚。
“這是你做的?”劉皓疑道。
“是啊?”趙新點頭:“做的不太好,皮焦了,不過裏面很嫩,我嘗一點,味道還可以,畢竟是第一次做,公子就將就一下吧。”
劉皓一笑:“我還真擔心我們兩個大男人吃不上飯,看來多慮了。哎吃吧,我正餓的慌。”
“好。”趙新斟酒:“公子,我們好歹有家了,在家吃飯感覺就是好。”“當然,就是飯菜不好吃着安穩心裏也踏實,來,喝酒。”
二人邊吃邊飲,不知是飯菜味美可口,還是勞累一日飢餓過度,一桌飯菜很快被風捲殘雲吃光。
自此,趙新每天打魚去賣,劉皓日日上午上山打柴,閑時或讀書練功,或到城裏逛逛。
幾天過去,劉皓的疑心越來越重。自己每次打柴回來,午飯都會擺在飯桌上,衣物洗的乾乾淨淨,房間也收拾的整整齊齊,趙新對此卻一無所知。
會是誰呢,是誰暗中幫助自己,是傳說中的神仙鬼怪?笑話,哪有神仙鬼怪,難道、難道、她並沒離去,她一直在自己身邊?除了她不會再有別人。
劉皓想着,看看自己的家—這僅有的草廬,看看家中的一切—簡單的家當。想想今後的生活,前景多麼渺茫,不由的一聲苦笑。
晚上,趙新回來,送給他一隻玉簫:“公子,這是我賣魚買的,以後無聊時你可以吹簫解悶。”
這是一隻質地、音色皆佳的玉簫,少說也要十兩銀子,自已喜歡吹奏很多人都知道,但粗心大意的大男人趙新怎會想到為自己買簫解悶呢,他又怎懂得挑選上好的簫呢,他哪有那麼多錢哪。
送簫的無疑另有其人,當然除了她不會是別人。
次日,欣婭再次前來,抱柴、燒火、煮飯、做菜,一切如舊。
昔日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高高再上的公主好似已經熟悉廚房的一切,一切都是那麼隨意。
正忙着,一聲響動,玉簫扔到自己面前,她不覺抬眼,驚詫的望向站在門口的劉皓,心慌道:“你、沒去打柴么?”
劉皓沉默的搖頭。欣婭撿起玉簫:“這個簫、怎麼了?”
“這是趙新買的,我不想要。”
“哦,這是上好的玉簫,為什麼不要。”欣婭急道:“你不是喜歡簫么,以前你常和心若姐姐琴簫合奏,我見過的。”
“我喜歡吹簫,那是以前。現在、以後都不會喜歡了,尤其不會接受別人送的簫,我已經沒有興趣。”
“那、那、留着紀念也不行么?”
“紀念?”劉皓面色黯然,從身上解下一隻簫,淡然道:“你見過這隻簫么,它雖有破損,但被我粘補,雖不能吹奏,卻是心若留給我的紀念,是我最珍貴的東西,它是不能被代替亦不能同時擁有的,它永遠是我的唯一。”
欣婭的心在不停的沉落,兩行淚不知不覺順着雙頰流下。她握緊玉簫道:“我終於知道什麼是嫉妒的滋味,我不明白為什麼姐姐生前我們可以共同守在你的身邊不分彼此,她離去了卻偏偏要獨佔的你心,就算你不喜歡我,就算我不及姐姐,我畢竟是你的妻子,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怎麼可以不要我,拋棄我呢?”
劉皓一聲大笑:“你忘記我們的婚姻是什麼婚姻么,我們都是被迫的,那是皇旨父命逼迫的,你忘記我們之間的協定了么,我現在不是漢王,不是皇子,什麼都不是,沒人再管我束縛我,休書我寫過了,我們的婚姻解除了。”
“我不信!”欣婭哭叫道:“你說過喜歡我,說過要我永遠陪你的。”
“說過怎樣,會是真心實意么,你怎這麼天真、這麼容易受騙。你想想自己,有讓我喜歡的理由么!”劉皓冷笑道:“你會寫幾個字,能念幾篇文,中原文化你通多少,中原禮儀你懂多少,你能和我談詩論畫么,能和我琴簫合鳴么,你有什麼資本和我一起生活。我們沒有共同言語沒有共同愛好,我能和你這個異邦胡女生活一世么!”
欣婭不覺發獃道:“原來你一直嫌棄我,我不是已經改變許多麼,我會繼續學繼續改呀,你給我時間給我機會,我會達到你滿意的。”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不用再自尋煩惱了。你永遠不會讓我滿意。”劉皓道:“我承認對你動過心,但那只是動心不是愛。因為你很美、很迷人,讓人貪戀你的一切。若不是發生那次事件,我會要定你、要定你的身體,如果你願意,現在也可以,只要你滿足我的**,但不會給你名分不會付出感情,,怎麼樣……”
劉皓話音未落,一記手掌狠狠打在臉上,吃驚的看着欣婭。
欣婭發出自嘲的笑聲。原來是自己一廂情願,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原來他看上的是自己的外表,他想得到的是自己的肉體,卻不是自己的靈魂和感情,他一直在藐視自己,在他心裏自己始終是個難以拉近距離的塞外胡女。
劉皓的一番言語同如一把利劍深深刺痛欣婭的心,嚴重的傷害到她的自尊,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多麼可悲可憐多麼不堪。曾經多麼甜美的夢,多麼美好的憧憬,就在這頃刻間徹底的毀滅。她悔、她恨、她彷徨、她絕望、她更無奈,再無一句話說,看着劉皓,只有淚如泉湧,慢慢的倒退出房門,猛的轉身跑去。
一道電閃,一聲雷鳴,雨來的湍急。
“欣婭?”劉皓沉悶的心好似被雷聲擊動,慌忙追出房門。
雨霧中,嬌小的身影逐漸模糊,那邊沒有路,是一座山崖。
欣婭踉蹌爬上山頂,站在崖邊,閉上雙睛,急促的呼吸着。來到中原所經歷的點點滴滴閃電般在腦海中浮現,卻被雷聲中止。她凄然一笑,美好的回憶竟然是場惡夢,醒來時自己已經遍體鱗傷身心破碎。既然前邊無路,這便是自己的一生,何不早早結束這侵蝕自己的劇痛。
“父王、母后,女兒沒用,既不能完成你們賦予的使命,又不能完善自己的婚姻,我不能為西夏帶來幸福和榮耀,反遭歧視受到侮辱,女兒愧對你們愧對西夏百姓,無顏回歸,就此了斷殘生,請恕女兒不孝。”她腳步移動,身子前傾。
“欣婭,不要!”劉皓趕到,縱步撲倒崖邊,抓到欣婭的一隻手臂,她的身子卻已墜下。
“欣婭,不要這樣,快上來呀!”劉皓急叫:“抓住我的手,快上來!”
“放開我,要我死,要我死!”欣婭猛掙。
“我騙你的,我不是真心話,我只想讓你離開回西夏去,我一無所有不想讓你陪我受苦受罪,欣婭,我愛你、愛你、真的愛你呀!”
“你撒謊,你還要騙我,我不會上當,你放手啊。”
“你不信是么,也好,要生同生,要死同死,我們生生死死在一起。我數三個數,你不上來我就陪你一起跳下去,一、二……”
欣婭不禁吃驚,停止了掙扎,“你、不要……”一聲驚叫,身子驀然被提起。劉皓抓緊她手腕,用儘力氣,猛將她往上一帶,欣婭藉機嬌軀往上一翻,隨着他倒退的身軀栽倒,恰恰壓到他的身上。
目光碰撞,彼此心靈震顫。
“欣婭,我愛你,不止是你的美麗,愛你的一切。原諒我吧?”劉皓抓緊她的雙肩懇切又心痛的道。
雨淚混雜,順着欣婭的面龐滾滾而流,伏起身一雙粉拳拍打着他的前胸:“我不信,你哪句話是真呀,為什麼不要我死,我恨你、恨你!劉皓我恨你!”
“欣婭不要這樣,我錯了,我對不起你。”劉皓痛楚的道:“愛你太長久,想你心就疼。欣婭,我只是不想你跟我受苦,我不是存心傷害你。現在就讓一切都過去,從此我們是夫妻,我不會讓你再離去,我們生死相依。相信我,會給你幸福的,原諒我,行么?”
“表哥……”欣婭聲聲抽泣,怨恨中粉拳再也落不下去。
劉皓再也控制不住痛受煎熬的心,起身將她擁在懷內,迅速的吻住那一對小巧紅潤含香的唇瓣。
欣婭心意疏亂,微合上模糊的眼,任憑他發燙的唇隨意的欺壓着自己,任憑他的舌在自己口裏肆虐攪動,只是不由自主的靠近他的身體,將他抱的越來越緊。
電閃雷鳴,雨越下越大。
衣服都已淋透,絲絲冷意侵透二人的身體,劉皓停下所有動作。
“我好冷。”欣婭整個嬌軀蜷進劉皓懷裏,全身瑟瑟發抖。
劉皓想起不遠處有個山洞,他毫不猶豫的抱起欣婭向山洞跑去。
人跡罕至的山洞,很快亮起火光,劉皓添着乾柴,讓火勢燃燒很旺。
“還冷么,好些么?”劉皓看着旁邊的欣婭,關切的問。
“嗯,好多了。”欣婭面上的蒼白逐漸退卻,代替的是火光映照下的紅潤,是那樣的嬌怯,是那樣的迷人。
“欣婭……”劉皓欲言又止,緩緩坐到欣婭身邊,一雙俊眸含着款款深情注視着她。
欣婭扭過粉頸不敢看他:“有事么?”
“你的衣服……是不是……脫下銬銬,這樣會生病的。”
劉皓雖是誠心,卻也有“不良”的目的。
欣婭面上又多一層紅暈,羞澀的垂下臻首,心劇烈的跳動,充盈着少女的渴盼。
此時此景,誰可以抗拒。